月黑风高,雪域市第二看守所像一座漆黑的城堡,在暗夜里肃穆的无声无息。四周高大的围墙威严的耸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缠绕着一圈铁丝网,四个角是四盏贼亮的探照灯,不停的变换着角度,给周围的环境增加了几分紧张。我和梁子摸到了看守所的西北角,在齐腰深的草丛中找到了排水沟。梁子探下了身去,顺着水沟看了看,用鼻子嗅了嗅里面的味道,打了个喷嚏悄声说道:“老大,这活真不好干,咱可说好了,事成之后你可一定要把剩余的钱全给我。”
我对他说道:“放心吧,我们向来说到做到。再说明天还得用你挖洞呢,不会过河拆桥的。”
梁子紧了紧裤腰,摸了摸怀里下了毒狗粮,对我说道:“哥哥,我可进去了,要死看今天吧,真要玩完了,到了清明你可要给兄弟我多烧些纸钱。”
听了他的一番话,我的心中不由生出些许悲悯,梁子与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却逼着这样一个无辜之人做这样奇难的事情,万一进去后被发现,或者中途卡在水管中,他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可事到如今也别无选择,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兄弟,你曾经说过,咱哥俩命大,阎王爷不收咱们,放心去吧,不会有事的。”
梁子说了声:“哥哥,我去了。”就爬到排水沟的杂草和污泥里,缩着身体向里面的排水管子钻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为不至于被发现,我一动不动的蹲在草丛里,忐忑的内心里在为梁子祈祷平安。约半个小时左右,排水沟里有了些响动,不多时,从里面出来个泥人,泥人身上不光滚满污泥,还粘着杂草和破塑料袋。出来的梁子没等我问就说道:“哥哥,不成啊,这条排水管里面被封死了,估计早就不用了,也是,都什么年代了,早改了道并入地下排水系统了。”
梁子的话如一盆凉水浇到我头上,院子里的狼狗如果处理不掉,挖洞的声音就可能被它听到,从而发出报警声,计划会因此受阻。梁子见我脸色阴郁,知道我一定是在犯难,就说道:“哥哥别急,我还有个办法不妨试一试,不如我直接从大门进去你看如何?”
我说道:“兄弟,你是不是弄了一头的臭泥就犯浑了,大门上了锁你能进去吗?再说你就是进去也得让人抓起来。”
梁子说道:“我就是想让他们把我抓起来,这样不就进去了吗?”
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他说的意思,就对他说:“你是想故意犯罪,然后被关进去?”
梁子点点一颗泥头说道:“哥哥聪明。”
我说道:“不行,你就是进去又能怎样?狗粮在进去之前就得被搜出来,退一步讲,就是能带进去,你就一定能接近那条狗吗?”
梁子说道:“只要能进去我就有办法,一个大活人还弄不死一只畜生,咬我也咬死它!”
梁子的话把我逗乐了,狗咬人倒是常听说,人咬狗还是第一次耳闻。梁子看着我说道:“哥哥莫笑,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等你们挖通了地洞记得把我救出去就行。”
我说道:“可是,你在墙里面,我们在墙外面,搞没搞定我们不知道呀。”
梁子说道:“哥哥看来是真糊涂了,你们就不会拿点吃的来探监吗?到时候我要咳嗽三声就说明搞定了,要是没咳嗽就证明没搞定。”
我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来探监呢”?
梁子说道:“等会我就想法让人报警把我抓起来,据我历次进看守所的经验,怎么也得后天才能再来这里,来了就得拘留七天以上。这样,五天以后你派人来探监,把我的暗号告诉来人。”
我说道:“好吧,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试一下了。那就五天以后我让梦洁来探望你,她是女的,不容易引起怀疑。只是这个办法苦了你了,你又要在牢里受一次罪了。”
梁子说道:“哥哥莫这样说,这算啥受罪,我梁子在这牢房进进出出有十多次了,现在对我来说就像是走亲戚串门,根本不当回事。就说这第二监狱,我之前也来过两次了,里面上至所长副所长,下至做饭的火夫烧锅炉的老汉哪个不熟悉,也正因为这样我才在里面不同于别人,有了更多的自由,打个水喂个狗替他们跑跑腿,倒也快活。”
听了梁子这样的话我才明白他之所以要用这个办法的原由,正是由于他在看守所的这种特殊性才使得他多了几分实现计划的把握。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污泥和垃圾的兄弟,透过他的贪婪,狡诈和自私,我感受了另外一种模模糊糊的东西,一种珍贵的东西,是义气,是担当,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一时难以说清。
梁子就此与我别过,我偷偷跟在他的身后,看他接下来究竟会有什么动作。他的身影在夜色里游动着,在一家商店前停下来,然后是响亮的砸玻璃的声音,店主的尖叫引来了围观的群众,若干个手电筒的光亮就照在他狡诈的脸上,他的一对鼠眼被强光刺的眯成一条细缝,一对乌黑的手掌遮挡在眼前。五六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冲上前去,用拳头和拖鞋将他打倒在地,一群女人在他满是泥污和血污的脸上吐着口水。我的心在一阵阵发凉,我完全可以冲进人群把他救起,但我不能,为了该死的四号能够最终覆灭,我只能忍着,我的好兄弟梁子也只能忍着。
随后赶来的警车把已经被打的有些不省人事的梁子带走了,围观的人群望着警车喷出尾气,余怒未消的还在咒骂,一些人冲着警车大声的喊叫:“判他个死刑看谁以后还敢出来偷东西!”
目送警车消失在夜幕之中,我迈着蹒跚的步履向彦妮的住处走去,期待着五天以后,梦洁会见到一个健康自信的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