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当一轮火红的太阳升起,李栖玉揉着眼睛从马车里挪到驾车的位子上,笑着对正在赶车的霍重楼道:“霍大哥早上好啊,咱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霍重楼微笑道:“咱们已经离开官道,准备进山走近路。现在已经到山边了。”
李栖玉看了看远处的青山绿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笑道:“已经两天了,我看不会有人追来了。你说是不是呀霍大哥?”
霍重楼对她笑了笑道:“伯隆望是吧。”又对旁边正在赶车的孟健行道:“孟兄,你觉得如何?”
孟健行剑眉微皱,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太顺利了,老是有点不安……”
他话未说完,车内钻出来一个人笑道:“我和孟兄有同感。有种要刮风下雨的感觉。”却正是刚刚睡醒的习伯隆。
李栖玉抬头看看天,瞪了他一眼道:“臭西瓜你乱说什么呀,这么好的天怎么可能下雨。”
习伯隆眼中划过一抹“黯然”,心道:“对别人就大哥前大哥短,对我就臭来臭去……”想着想着,一股“酸意”涌上心头。
李栖玉见他没跟自己顶嘴,有些诧异道:“你怎么不说话了?”这次开口温柔了许多,声音中还夹带了一点关怀的意思。
习伯隆耳朵动了动,立即听出了那一点关怀的语气,转头笑道:“我刚才在想何家会派多少人来追咱们,我伯隆望能多一点……”话音未落,马上觉得有六道目光移向自己。
李栖玉不解道:“什么越多越好?怕他们人少不够抓咱们啊?”
孟健行和霍重楼却依稀听出他话中玄机,都暗自沉思起来。
习伯隆向李栖玉笑道:“这个你有所不知了。何家养的那群护卫,就是来上一百个也不怕,怕的是他们府中有我们不知道的高手。如果真有,都不用来上四、五个,有一个就够我们应付的了……”
此语一出,李栖玉不由心中一凛,猛然想起了飞鹰令牌的事,心念道:“如果飞鹰令牌真和何家有关……”想着,不由向师弟看去。
孟健行手上赶着车,脑中想的也是同一件事。如果当日那个掳劫霍重云的黑衣人确是何家所派;如果那黑衣人佩带的飞鹰令牌和栖鹤谷内的飞鹰铁匣有所关联;如果打伤师叔的黑衣人确是为了那飞鹰铁匣;如果那两个黑衣人是同一门派,又都受何家指使;如果何家派来的追兵便是那个打伤师叔的黑衣人……想着,心中忽而笑了。管它什么如果,不管派来的追兵是什么人,他都会竭力一战,保护他身边的人。
……
日头西斜,羊肠山道。
声声鸟鸣,风风习动。
世外青山中之幽静,的确让人静心怡神。
李栖玉坐在马车前面欣赏黄昏景色,忽而脑中一闪,轻声诵道:“东门之杨,其习将将,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旁边赶车的霍重楼看了看她,微笑接道:“东门之杨,其习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晰晰。”顿了顿,又道:“李姑娘可是想到什么,有所牵挂?”
李栖玉摇头道:“没有啊,这首诗是听我师伯念过一次,看现在正巧是黄昏,突然想起就念出来了,怎么这不是描写黄昏的吗?”
霍重楼道:“这首是《诗经》里的一篇《东门之杨》,昏是指黄昏,明星却是指天将亮时出现在东方的天空上启明星。讲的是从黄昏等至拂晓,久侯不至,独望寒星的失落。淡淡情意,点点忧伤……”
习伯隆突然从另一辆马车探身出来,看着他们二人笑道:“聊什么呢?我也听听。”
霍重楼道:“在聊《诗经》里的一篇《东门之杨》。”
李栖玉道:“接着讲,点点忧伤,然后呢?”
霍重楼微笑道:“没了,就是挥之不去的忧伤,对两个人错过的感慨。”
李栖玉“哦”了一声,暗自道:“师伯没事念这么忧伤的诗做什么?”
习伯隆轻轻捅了捅驾车的孟健行,低道:“怎么聊起《诗经》了?那个《东门之杨》到底讲什么的?”
孟健行道:“好像是师姐她触景生情,念了那首诗。诗里讲的是两个人相约见面,却因故错过,空自等待,算是首情诗吧……”
习伯隆稍稍愣了一下,心中喃喃低语道:“触景生情……情诗……”想着,心里只觉得好像打翻了五味瓶,滋味怪怪的。
此时,马车后突然隐约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众人心头立时掠过一丝不安。
孟健行和霍重楼相互示意,一齐将马车停下,回首只见那两骑马并排飞驰而至,转眼已在三丈之外停了下来。
所来二人皆是黑衣打扮,肤色却有天壤之别。
左骑一人肤色黑若何炭,与身着黑衣浑然一体,开口叫道:“车上坐的人可有姓霍的?”声音又粗又沙哑,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霍重楼一听此话,便知道该来的终归要来,向孟健行和习伯隆道:“我拖住他们,你们快驾车走。”说完,从腰间摸出一支判官笔,飞身挡到路中间,朗声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姓霍,怎样?”
右骑一人肤色惨白,如行尸般毫无血色,低喝道:“我二人领了命令:追到姓霍的人,男的杀、女的抓。你说你会怎样?”声音尖细刺耳,在这深山小道上回响,甚是怖人。
霍重楼尚未答话,就见孟健行和习伯隆一个拔剑、一个抽刀,也飞身跃到路中间,同他并肩而立。
习伯隆向着那两骑黑衣人“哈哈哈”连笑三声,看了看天色道:“天还没全黑,居然就见着鬼了。”
霍重楼道:“此处交给我,你们先……”
孟健行道:“对方来者不善,我们怎能留你一人应付……”
他话未说完,李栖玉也持剑跃到了前面,看到那两个黑衣人样子,不由吐了吐舌头,侧身面向习伯隆道:“你真没说错,他们长的还真像鬼……”
习伯隆笑了笑,转向那两个黑衣道:“两位这副尊容,真不该乱出来吓人,就让爷爷我送你们回地府吧。”
李栖玉接着他的话道:“没错,咱们联手送他们上路,再启程也不晚。”说着手中宝剑一抖,道:“你们报上名来!”
那白衣人看了看她,面无表情道:“我是白煞,他是我师兄黑煞。你是女的,那你姓霍吗?”
李栖玉“哼”了一声道:“你奶奶……”本来打算说“你奶奶我姓李”,但忽然想到刚才习伯隆曾自称是他们的爷爷,自己再说是他们奶奶就吃亏了,这心念一转,接着说道:“……的奶奶我姓李。”说完,偷偷用眼角撇了习伯隆一眼。
习伯隆还他一个“有风度”的笑容,心道:“你不想让我占便宜,也别占我便宜呀。”
只听那白煞道:“女的不姓霍,杀。”从鞍上拿出一根哭丧棒,飞身从马上跃起,挥棒向李栖玉头顶击去。
这一下动作如鬼影一般,李栖玉一时怔在当场,竟忘了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