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玉人,安有再会之期。缺易补,憾难平。”
  孟健行看着那蓝衣女子和她手中的玉佩,不由想起了铁匣内的那封遗书,脑中已然有了一些联系,说道:“这块玉佩是一位前辈留下的,他单名是个‘天’字。”
  那蓝衣女子身子一颤,把手中的玉佩握得更紧,说道:“是他,是他!他现在在哪?”
  此时,孟健行已确定她和那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但看她神情激动,忽然心生犹豫,担心她不能接受那人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那蓝衣女子见他不回答,出手扣住他的脉门,低喝道:“快说。”
  孟健行迟疑一下,寻思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便道:“那位前辈十几年前已经去世。”
  那蓝衣女子听后脸色蓦然大变,怔立半饷,眼中忽然露出异光,怒道:“你骗我!我杀了你。”说着,右手捏成摘心抓形,直往孟健行喉颈抓去。
  孟健行看她突然狂性大发,连忙挥手把身后的霍重云推到墙角,接着身体向外一侧,闪过这一抓,随后右掌击出,和其缠斗起来。
  拆得五六招,那蓝衣女子眼角忽然流出泪水,出招变得全无章法,仿佛小女孩乱摔东西来发泄怒气一般。
  孟健行眼见如此,不忍心趁她心神大乱伤她,只是尽量躲闪,避开她的攻击。
  这样又斗了十几招,那蓝衣女子忽然双目一翻,委然倒地。
  孟健行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
  霍重云也疾步过来,将那蓝衣女子搀扶到床上,和她双手一触间,觉得甚是冰冷,回身向孟健行道:“她的手好冷,不会有事吧?”
  孟健行伸手搭了搭那蓝衣女子的脉搏,觉得虽然是有些微弱,但是还算平稳,便道:“我看她是突然悲愤攻心,走火入魔才会晕倒,休息下应该没事的。”低头间,看到霍重云手腕的红印,关心道:“你的手腕还疼吗?”
  霍重云揉了揉手腕,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刚才我正准备休息,她忽然擒住我的手腕,追问我玉佩的来历……”说到这儿,看到那蓝衣女子的左手仍死死握着那块玉佩,心中不由很是好奇,问道:“孟大哥,这块玉佩到底是怎么来的?”
  孟健行想了想,把他们九华派三位师祖得到铁匣的事情大致告诉了她,又将那封遗书的内容背了一遍,最后说道:“我两位祖师伯遇伏而亡,很可能是与那铁匣有关。而在几个月前,我师叔也被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打伤,所以我才上飞云城寻找千年首乌给师叔治伤。就是那次上京,察觉何家的‘手下’佩有飞鹰令牌,和那铁匣上的飞鹰一模一样。所以我和师姐出谷想查清事情始末。”顿了顿,看着那蓝衣女子道:“虽然她只是追问玉佩的来历,对那个铁匣却是只字不提,但我肯定她知道关于那铁匣的事情。”
  霍重云默默听完那整个故事,总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看那蓝衣女子额头冒着细汗,依稀像是在昏迷中做了噩梦,便起身从外面打了一盆水放在床边,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蘸了些清水,帮她擦拭脸上的汗珠。
  孟健行见已没什么事,便打算离去,刚走到门口,忽听霍重云轻轻“咦”了一声,叫住他道:“孟大哥,你过来看看她的脸。”
  孟健行过去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问道:“怎么了?”
  霍重云拿手帕又蘸了些清水,在那蓝衣女子的头发边缘慢慢擦拭。
  那蓝衣女子的皮肤让水浸了片刻,居然露出一道细细的白线,轻轻卷起了边。
  霍重云沿着那细细的白边把那层皮慢慢揭开,却是一张人皮面具。
  孟健行、霍重云看到那面具下的容颜,都禁不住一声轻叹。
  那蓝衣女子肤白若玉,眼睫细长,竟是个大美人,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而已。
  霍重云拿着那张有些发黄的人皮面具,不解道:“她为何要故意扮成老十岁的样子,难道是在躲什么人?”
  孟健行道:“或许也那块玉佩和铁匣有关。”
  霍重云看着那张美丽却又憔悴的容颜,心中忽然有些感悟。“缺易补,憾难平”那会是怎样的一种遗憾?
  孟健行躺在自己搭的稻草床上,心情竟久久不能平复。又担心那蓝衣女子半夜醒来会再伤害霍重云,不敢熟睡,干脆坐起来运功调神。几个时辰,已将“混元真气”运行十二周天,精神气力都渐渐恢复。
  一夜过去。
  清晨,东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公公探出头来,看孟健行坐在床上,便走过去小声问道:“小兄弟,昨天晚上西屋传来巨响,是出了什么事呀?”
  孟健行想了一想,解释道:“自从我姐夫出了意外,姐姐的精神一直不太好。昨天晚上她把我和妹妹错认成害死姐夫的凶手,和我们动起手来,我一时失手,打烂了你们的桌子,真是对不住。现在天已经亮了,我去把她们叫醒,不好再打扰两位老人家了。”说完,从身上取出一块碎银子交到那老公公手上,道:“昨晚吓到你们,又打碎你们的桌子,真是对不住,这些钱算是感谢你们借地方给我们。”
  那老公公推辞不肯收,孟健行硬是塞给了他。
  二人在这边推辞间,听到西屋内又是一声巨响,像是又有什么木头被打裂了,跟着就见霍重云冲出来道:“她忽然醒了,从窗户出去了。”
  孟健行立即冲到门外,看到那蓝衣女子正往东去,连忙纵身追了过去。
  那蓝衣女子显然还是真气不稳,奔跑间还有些跌跌撞撞,没跑出一里路就被孟健行追上拦住,一看到他,又想起了昨晚的对话,上前抓住他的衣领道:“你骗我!他没死!你为什么要骗我?”
  孟健行被她抓得透不过气,只得伸指点了她手背穴道,再趁她双手略松之际,向后跃开道:“那位前辈的确已经过世,玉佩乃是他留下的遗物之一,在下俱是实言。人死不能复生,前辈还请节哀。”
  那蓝衣女子眼角噙泪,仰首向天大叫道:“你骗我!你骗我……”
  那声音痛苦、绝望……
  却不知是对眼前的这个人呼喊,还是对心中那个人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