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直隶和山东的交界。
孟健行驾车带着那蓝衣女子和霍重云沿官道北上,已经走了七天。
这种时辰,即便是在官道大路,也没什么行人。
只有清脆的马蹄声在风中回响。
忽而,那蓝衣女子掀开车帘,吩咐孟健行将车停在路边,跟着从车上飘然跃下,缓步走到路中间,轻道:“你们两个已经跟了我三天,出来吧。”
霍重云从车窗向外望去,看见路旁跃出两个人来,左边一个手持圆锤,右边一个手提钢叉,面相却是一般的凶狠。眼见这两个人似乎来者不善,便向孟健行道:“前辈她会不会有危险……”
孟健行低声道:“她应该可以应付,看看再说。”说着,从车架下摸出长剑握在手中。三天前,他已经觉察有人在跟着他们,便悄悄去兵器铺买了柄剑藏在车下,做好应战准备,本打算告诉那蓝衣女子,却发现她是故做毫不知情,随即想起霍重云问她为何易容时她说过的一句话:“以前戴面具是不想让人认出来,现在不用了。”此刻看来,那蓝衣女子是有意引那两个人来此。
只见两个人走到那蓝衣女子身前打量了一番,忽然恭敬行礼道:“属下参见圣女!”
圣女……
孟健行和霍重云听到这个称呼,都暗自吃了一惊,一起将目光投向那蓝衣女子。
夜色下,那蓝衣女子双眸清泓如水,淡定从容却又不失风致。
手持圆锤那人又道:“属下奉教主之命,想请圣女回去。”
那蓝衣女子将头抬起,根本不正眼看那两个“属下”,冷冷道:“我和贵教已无瓜葛。”
手持圆锤那人闻言,仍是态度恭敬的说道:“教主早有明令,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圣女不要为难,随属下回去。”
那蓝衣女子淡淡道:“不随你们走又如何?”
手提钢叉那人闻言,举起钢叉道:“圣女如果不肯回去,属下就只有得罪了。”
那蓝衣女子冷笑一声道:“巡天鬼、游海鬼,凭你们那点功夫也敢跟我动手?”
游海鬼听她言语极是轻蔑,不服道:“既然如此,属下只有得罪了。”说话间,手中钢叉已然刺出。
一旁的巡天鬼见状,连忙上前用铜锤挡住他的钢叉,低声喝道:“不可对圣女无礼。”说完,把他向后拉了两步,又冲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忍耐。
游海鬼素来知道他主意比自己多,便不再妄动。
只见巡天鬼又恭敬上前,说道:“属下二人不敢得罪圣女,还想请公主放我们离开。”
那蓝衣女子淡淡一笑,说道:“既然你明白识趣,这次就不杀你们。只不过,游海鬼对我出言不敬,总要教训教训。”说话间身影一晃,跃到游海鬼身边,在他“鸠尾”、“巨阙”、“中脘”三个穴道各击了一掌。
游海鬼尚未看清对方的身法,便觉胸腹间一阵气血翻涌,软倒在地连吐数口鲜血,随即昏死过去。
巡天鬼心里倒抽了口凉气,抢步过来将他扶起,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暗自庆幸今晚死里逃生,随即拜倒道:“属下代游海鬼谢圣女不杀之恩。属下这就离开,再不敢来烦扰公主。”说完将游海鬼扶到自己肩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蓝衣女子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转身回到车旁,见孟健行和霍重云都是面带不解,忽地微笑道:“你们是不是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今天晚上我心情好,就回答你们三个问题。”
孟健行眼睛一亮,脱口问道:“我听他们叫你圣女,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蓝衣女子道:“我名叫裴妙真,是前任罗刹教教主的女儿,‘圣女’这个名号是教众对我的尊称。”
孟健行听到“罗刹教”这个名字,心中已有九成肯定那和飞鹰图案有关,而打伤自己师叔的黑衣人,很可能就是罗刹教的人,思索片刻,想出第二个问题,说道:“请问罗刹教中是否有一个会使七修掌的人一直在追查飞鹰铁匣的下落?”这个问题颇长,暗含了他最想知道的两个问题:是不是罗刹教打伤的人师叔?飞鹰铁匣是不是罗刹教的东西?
裴妙真道:“罗刹教中的确有人擅长七修掌,飞鹰铁匣也的确是他们教中圣物,但找飞鹰铁匣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孟健行沉吟片刻,取出从黑白双煞那得到的另一块飞鹰令牌,最后问道:“我在黑白双煞和飞云城何家的手下身上都看到这种令牌,不知道何家和罗刹教是什么关系?”
裴妙真看了看他手上的令牌,摇头道:“这令牌是罗刹教的,黑白双煞身上有很正常,但何家的手下为什么会有……或许是罗刹教有人为何家做事吧。至于他们二者之间具体关系,我离开罗刹教多年,不清楚实情。”
三个问题问完,孟健行心中的谜团总算解开了一小半。眼看裴妙真回答问题如此爽快,忽然很想知道她为什么心情突然好转,告诉自己这么多事情。虽然觉得应该和刚才她出手打伤游海鬼有关,但是三个问题都已用尽,不好再问,当下也不再多说,准备驾车赶路。
裴妙真在车内坐好,对孟健行道:“等出了这条官道,改道向东走。”
孟健行虽不清楚她是何用意,还是答应下来。从今晚的情况来看,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否则问也是白问。
马车内,裴妙真看了一眼霍重云,说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今晚为什么会心情好?”
霍重云点了点头,她的确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裴妙真微笑道:“这几天我想了一个报仇的计划,今晚已经顺利完成了第一步。”
孟健行听到她的话,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要改道东行。
刚才裴妙真放巡天鬼和游海鬼走,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引出她要找的人。而故意改道,应该是不想让人看出她真正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