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健行三人出了栖鹤谷,找到先前的马车,依照裴妙真吩咐来到最近的一个城镇,找了间客栈住下。
次日,裴妙真带着孟健行二人找到镇上的棺材店,在店外的墙上刻了个飞鹰,接着来到镇外的坟地,选了地势最高的一块墓碑,在墓碑旁埋了一块令牌和一封信。
孟健行和霍重云见状,暗叹罗刹教的联络方法实在特别。
裴妙真布置好一切,对孟健行二人道:“我已经约了钱重执法到裴水见面。咱们再在镇上休息几天,我还要再去买些东西。”
一个月后。
裴水河畔。
孟健行靠着马车,静静思索天流剑法的剑招。
远处,裴妙真正在传授霍重云内功心法。
自来到裴水之后,裴妙真每天都会花上大量时间教霍重云武功,而且督促日勤,对于报仇之事反倒绝口不提。
霍重云默诵内功心法,导引丹田之气,运功片刻,忽觉背上一热,有真气绵绵送入自己体内,只听裴妙真在自己身后道:“我现在传功给你,用我教你的法子将真气聚到丹田,散入经脉。”
霍重云听的心中一惊,只得闻言照做,渐觉丹田慢慢膨胀,积蓄了一股力量,随即以神导气,将那股力量散入奇经八脉。半响之后,只觉全身气脉说不出的顺畅,精神也为之一振。
传功完成之后,裴妙真轻轻一笑,道:“现在试着运气走一遍‘百影遁’步给我看。”
霍重云依言走了一遍,只觉得自己脚下生风。
裴妙真看了半饷,忽然上前使出“摘心抓”的一招“亲而离之”,攻向霍重云。
这次有意要试她功力深浅,出手并未留情。
霍重云苦练多日,武功已是大有进展,当即也以“摘心抓”的一招“修道保法”还击。
师徒二人就此拆起招来。
孟健行听到打斗之声,从岸边赶过查看,见是她们师徒在练功,就放下心来。眼看霍重云身法轻盈,出招绵绵有力,与当日和他在栖鹤谷比试的时候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心下不禁暗暗佩服裴妙真的教徒能力。
裴妙真看到孟健行面带惊讶之色,收招笑道:“你也不必太过奇怪,我不过是传了八成的功力给她。”
孟健行和霍重云听后一惊,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选在大战前夕自散功力。
裴妙真看了看他二人,说道:“钱重执法武功远胜于我,这些功力根本不能帮我扭转战局,留着也没什么用。”
霍重云隐隐觉得不安,说道:“师父,你还是教我把功力传回给你……”
裴妙真淡淡一笑道:“该教的都已经教给你了。你先回车上休息,我还有些话跟这小子说。”
霍重云心知她已经做好决定,不会改变,便依言离开。
裴妙真等她走远,对孟健行道:“我把你留下是想提醒你,罗刹教多年来不曾在江湖露面,如今突然派煞巡使和追魂双使外出,背后恐怕大有乾坤。你手上有飞鹰铁匣,必然会成为他们的目标,日后千万多加小心。我把徒儿交给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孟健行道:“谢前辈提醒,霍姑娘是在下好友,也自当尽力照顾。”说完,忽然觉察到她刚才的语气像是交代后事,忙道:“裴前辈你如此吩咐,是不是担心打不过钱重执法?”
裴妙真浅浅一笑,道:“担心?我这一生最担心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担心有用吗……咱们以弱敌强,比得是智谋胆略,靠的是随机应变,担心是没用的。”
孟健行心中一凛,觉得她话中隐约有放手一搏的轻生念头,便道:“晚辈会尽力助前辈报仇,等杀了那恶贼之后,裴前辈不如随晚辈回栖鹤谷隐居,家师和师叔都会欢迎你。”
裴妙真淡淡一笑道:“我已经想好了,报仇之后哪也不去,就住在这裴水常住。你如果有心,可以和我徒儿常来看我。”
孟健行本来担心她报仇之后会轻生,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是想在裴水边隐居,心下稍宽……
次日清晨。
裴水河畔。
裴妙真一身白色长裙。
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丝带系住。
孟健行以前从未见过她有如此细心打扮,心中禁不住微微一震,再看她并未戴惯用的铁抓,而是佩着长剑,又不禁暗暗奇怪。以前没见过她用剑,难道她还有一套能出奇制胜的剑法?
霍重云则认出那衣服和宝剑是她一个月前已经买好的,当时她说衣服会在报仇那天穿,而宝剑会从仇人心口穿过。
看来,她已经算准仇人会在今天出现。
……
远处,几声哨声想起。
凭直觉,孟健行和霍重云以经猜到是钱重执法到了。
裴妙真脚下如风,抢到孟健行和霍重云身前,迅速点了他们身上穴道,低道:“那恶贼不好骗,委屈你们一下。”说完,转身向远处道:“钱重执法,出来吧。”
孟健行二人穴道被点,无法动弹。只看到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踱步而出,手中拄着一根藤木拐杖,身形枯瘦的不比那拐杖好多少,仿佛一捆柴披着衣服在移动。
只是那困柴一步步走到河边,脚下都没发出半点声音。
那绝对是高手。
明知道来的是这样的高手,裴妙真却将八成功力都传给了霍重云,又点了孟健行二人的穴道。
这其中的用意,孟健行实在想不明白。
难道她想用仅剩的两成功力报仇不成?
钱重执法在裴妙真身前一丈之外停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孟健行二人,低道:“原来是圣女邀属下前来……十几年不见,公主风姿不减当年。”
裴妙真冷笑两声,却不答话。
钱重执法眼中精光一闪,又道:“公主能用牛无忧马无愁的令牌引我来此,想必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不知他们哪里得罪了公主,竟劳你下此毒手?”
裴妙真道:“我用计除去牛无忧马无愁,是为了从他们手上抢到这一男一女。”说着,挥手指了指身边的孟健行二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小子知道飞鹰铁匣的下落,你信不信?”
钱重执法微微一怔,道:“你在信上说找到飞鹰铁匣的下落,难道是真的?”说着,又抬起拐杖指着霍重云道:“她也知道?”
裴妙真道:“她不知道。不过那小子嘴硬的紧,又不怕死,想逼他说出飞鹰铁匣的下落,只能用这位姑娘的性命威胁才行。”说着,将手中长剑轻轻架在霍重云颈上,对孟健行道:“你读过铁匣的那残缺书,背一句给他听听。”
孟健行目光转了转,将剑谱中第一句背了出来。
钱重执法面色微微一变,笑道:“原来公主是为飞鹰铁匣杀死了牛无忧马无愁。这也怪他们不识时务,既然遇到了公主,就该把这两个人送给公主才是。”
三言两语,裴妙真便将孟健行二人从帮手说成了不认识的人质,而钱重执法也相信了,稍稍松了戒心。
十几年前。
她已经把他视作“仇人”。
他也把她视作“眼中钉”。
论武功,他不会怕她。
论智谋,她也不会怕他。
他们都试过想杀掉对方,却都没有成功。
今天。
事情应该有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