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寒冷的日子车马难行,出门的人总是很少,跋山涉水的人则要更少些。
  西北极寒之地,一座孤峰如利剑般耸立山岭之间。
  山峰顶端,便是万剑堂的所在。
  那里,有终年不化的雪、刀枪难破的冰。
  陡峭的山路上,四人上官上官而行,却是孟健行、李栖玉、习伯隆和水如秀。
  半个月前,严天齐与伊冬芸结伴离开栖鹤谷去拜祭他们的师父,临走前吩咐孟健行他们两件事:其一,去万剑堂归还残缺剑诀。其二,尽力帮助水如秀上京救人。
  于是,四个年轻人来到了这里。
  李栖玉跑在最前,望着被冰雪覆盖的山林,开心道:“天下第一剑很会选地方嘛,这里的景色都不比栖鹤谷差。”
  习伯隆在后面微笑道:“这御剑峰的景色只是平平啦,我师父住的龙虎峰那才叫好,而且四季分明、风景如画,不像这里终年都那么冷冰冰的。除了我师父每三年来一次,和冷前辈比武,根本没什么人愿意主动来这儿的。”
  水如秀看了看四周,奇道:“不像啊。这山路上的雪像是被人专门打扫过,要不是有客人经常来,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打扫山路?”
  孟健行也表示同意道:“水姑娘说的很有道理,看来真是挺奇怪的事。说起来,习兄你经常和令师来这儿,一定对这里很熟悉了。”
  习伯隆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这是第一次来。师父说我武功还未成,所以一直都没带我来过。不过我这次是以个人名义来这儿陪朋友办事,师父他不会反对的。”
  李栖玉道:“那你不是也没见过‘生死判’靳寒冰咯?”
  习伯隆道:“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听我师父说,他‘长着一张小白脸,又喜欢穿白衣服,经常是动也不动站着,没表情、没生气,反正看上去像块冰的就是了。’”
  孟健行三人听了,一起停了停,转过头来看着他。
  李栖玉道:“那可是武林前辈啊,你这么说人家也太没礼貌了!”
  习伯隆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师父的原话。”
  李栖玉边走边摇头道:“你怎么能推到你师父身上,‘噬血刀生死判’都是我崇拜的武林前辈,我不相信他会说那种话。”
  习伯隆追上道:“真是冤枉啊……大丈夫敢作敢当,那真是我师父说的,我连一个字都没改过……”
  来到峰顶,远远便看见一座宅院。
  此刻,正门大开,一名仆人正在门前打扫。
  只见那仆人抬了抬眼,道:“你们也是来求见我家堂主的是吧,进去等吧。”
  孟健行见那仆人扫地时腰马扎实,说话中气十足,显然是身负武功,心道:“天下第一剑的地方,果然是卧虎藏龙。”
  水如秀心道:“果然还有别的客人,会在这种时候来,肯定是重要的事,不知道‘生死判’前辈有没有时间见我们。”
  李栖玉暗自喜道:“武林前辈的地方,真是不一样,连家丁都这么有气势。”
  习伯隆暗自奇道:“也?怎么还真有别人来吗?师父还说这儿三、五年都来不了三、五个人……”
  其实,习伯隆的师父说的没错,万剑堂真的是三、五年都来不了三、五个人。
  这次,真的是百年不遇的热闹。
  孟健行四人走进山庄,只见大厅内连坐带站,已经有二十多人在里面。
  厅上众人看到孟健行他们进来,稍稍瞟了他们一眼,目光又回到厅中的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伯身上,神色中都有些不耐烦,像是在等他宣布什么。
  孟健行四人看大厅正中已经被占去大半地方,不得已只好找了个角落站好。
  习伯隆环顾一周,低道:“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是华山、青城、崆峒三派的人,椅子上的那三个应该就是三派中的师长人物。不过看那些弟子手上都是大包小包,好像是带着兵器来这儿找麻烦。咱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李栖玉面露喜色,轻道:“这么大阵仗,是要打群架吗?还是来找‘生死判’前辈比武?这下有好戏看了,咱们来的太及时了。”
  孟健行“严肃”的“看”了她一眼,低道:“师父让我们过来,不是来看群架和比武的。一会见机行动,不要误了正事。”
  水如秀略一沉吟,轻道:“这么多人一起找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片刻,左首一个身形粗犷的中年男子霍地站起,不耐烦道:“我们来这儿是找靳寒冰讨个说法,不是来喝茶,你快去把他叫出来。”
  此人名叫周九宵,是崆峒派掌门的师兄,也是目前崆峒派辈分最高的长老之一。
  坐在他对面的,是华山云字辈的崔云涛,以及青城三杰之一的武天杰。
  这三人身后,各跟有七名门下弟子。
  三派成一个半弧形,将管家老伯围在正中。
  在二十多道“不耐烦”的目光下,管家老伯仍是不慌不忙道:“已经去请主人了,诸位再稍等片刻。如果不想喝茶的话,庄内还有煮好的雪水可以招待。”
  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一个僮仆跑了进来,脆声道:“堂主说他还要继续闭关,就不出来见客了。”
  此语一出,厅上一片哗然。
  “我们等了快一个时辰,现在才说闭关不出来?!”
  “他不出来,我们打进去!”
  “说什么闭关,是躲着不敢见人吧!”
  一时间,有不少弟子已在包袱中摸索兵刃,只华山一派还算秩序井然。
  青城、崆峒两派虽有意动手,却把目光投向华山,似乎有意以他们马首是瞻。
  那僮仆看厅上的众人说要动手,禁不住向后退了退,道:“靳伯,怎么办啊?”
  管家靳伯将他挡在身后,向厅上众人道:“主人既说不见,就请各位离去。否则,莫怪老夫不客气。”这番话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厅上嘈杂的声音。说话间,目光将所有人扫视一遍,眼中透出一股凌厉的杀气。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栖玉,也禁不住抽一口凉气。
  水如秀面色一变,后腿一步。
  孟健行、习伯隆俱是暗自惊奇。
  此时,只见华山派的崔云涛起身上前,向那靳伯说道:“请别误会,我们来此并非想找麻烦。只是有关乎门派的要事,必须请见贵堂主给个明确的答复。”
  那僮仆闻言,说道:“堂主吩咐过,庄中一切事务由我跟靳伯做主。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吧。”
  崔云涛眉头微皱,暗附道:“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居然敢说什么能做主的大话。这个靳寒冰,居然让老头和小孩来打发人,实在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他也算是“极有”修养之人,当下忍住怒气微笑道:“此事关乎华山、青城、崆峒三派声誉,并非儿戏,还请贵堂主赏面亲自一见……”
  那靳伯打断他的话,说道:“主人既开口说不见,就不会见你们。若有事可对老夫直说,若无事还请离开。”
  崔云涛略加思索,向跟随的弟子示了下意,道:“把东西拿过来。”
  两名华山弟子从行李中取出一块一尺见方的青砖,送上前来。
  青砖上,依稀可见一滩血迹,和一个“冫”的字迹。
  崔云涛指着青砖道:“一个月前,我掌门师兄在寝室被人偷袭。待众弟子发觉,掌门师兄已经遇害,凶手也逃之夭夭。不过天网恢恢,师兄在寝室的青砖上写下了凶手的名字。我们怀疑这上面的字迹是一个尚未写完的‘冰’字,或是‘冷’字。”言下之意,是怀疑“生死判”靳寒冰是杀人凶手。
  那靳伯面不改色,不慌不忙道:“这件事又和青城、崆峒两派有什么关系?”
  青城派的武天杰上前道:“本门掌门也在大约一个月前遇害。经我们检查,是一剑贯喉而死,并无其他伤痕,可见凶手武功十分高强。”
  崆峒派周九宵也上前道:“本派掌门也是被一个用剑高手所偷袭杀害。”
  角落里,孟健行、李栖玉、习伯隆、水如秀均是一怔。
  那三派并不是三流弱小门派,身为这三派掌门不但武功极高,在江湖上那也都是能独挡一面的人物。
  这样的突然遇害,必然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