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冬雪前来侍候主人盥洗时,只见在书桌上留有书信一封,吴英豪已经不见了踪影。冬雪一见大急,迅速报告春雨和风长老。风长老当众展开书信,只见信中简单的写道:“吾因缺乏江湖历练,管理谷中事务常感无所适从,唯恐抉择错误而遗祸谷中徒弟。今吾决定行走江湖,以增广见闻。谷中事务悉委风长老处置,四侍卫队长辅之。汝等不必寻觅,届时吾自返还。英豪留字。”阅后,风长老神色凝重地把书信交给春雨,道:“你看看,是不是谷主的亲笔?”春雨一看,果然是主人亲手所书,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冬雪见她们都默不作声表情严肃,急道:“主人真的出谷去了吗?没有人在他身边保护怎么行?我这就去追主人,请长老批准!”说罢恨不得马上就要动身。这时,“风语堂”郑堂主道:“此事只怕有些蹊跷,书信即使是谷主所留,然昨夜出谷之时,轮值徒弟怎会无一察觉?”此言一出,众人均觉心惊。如若谷主是被人胁迫而写下书信,之后又被人掳走,整个过程中谷中近百徒弟竟无一人发现。那此人的功力当真是可怕了!“要真是这样,那主人岂不是非常危险!”冬雪满脸的焦急。“姐姐看此书信可像是主人受胁迫匆忙中所写?”夏云不愧是谷中的“女诸葛”,此时仍是十分冷静。春雨原本心中纷乱如麻,经夏云一提醒,她又仔细看了看吴英豪所留的书信。由于平常都是春雨侍候谷主的笔墨,她对吴英豪的笔迹已经非常熟悉。吴英豪的字很有特点,拘谨中暗带一丝狂放,行笔之间偶有出格之举。经她仔细分析,未发现吴英豪的书信有仓促之像,确是从容而书。“这就奇了?说句不敬的话,以主人的武功,如无高手相助,想要顺利出谷而不被发现,简直不可能之事。”夏云非常困惑。她说的很有道理,别说吓吴英豪武功不高,就是功力高如风婆婆一样也难以做到。如果是出手制服明桩暗哨出谷或有可能,但一招未发,就能避过所有人的耳目确实有点匪夷所思。众人分析良久也没有找到答案,只能祈祷谷主吉人天相,能像进入违禁之地一样平安返回。风长老只能下令“风语堂”秘密查找谷主下落,一旦发现谷主行迹立即报告。“风语堂”郑堂主本身就负有护卫百花谷之责,今次谷主离奇出谷而她及下属竟没有任何察觉,觉得甚是惭愧!更是严令谷内谷外徒弟,全力追查。
吴英豪这次离开,谷中众人均有不同想法。风长老、郑堂主等人纷纷自责没有尽到下属本分,昨日议事之时未能向谷主充分说明不同意计划的原因。秋霜则私下里抱怨吴英豪气量狭小,因计划未得到众人响应就甩手而去,没有一谷之主的胸襟。冬雪却一个劲得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主人,没有时刻保持警惕,让主人不知去向。而春雨的心思则最为复杂。
春雨知道,吴英豪的离去固然首先是因计划受阻,却也与自己拒绝他的心意有关。说是拒绝有点不准确,春雨并没有直接否定,但也没有直接同意。主要的原因是她从未想过吴英豪会有此一问,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愿意嫁给他吗?春雨问自己,她不能回答。除两人的身分年龄差别具大之外,最主要的是春雨不知道自己对主人的感情究竟是崇敬还是爱慕?思考良久,春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真的不太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当昨天吴英豪说出想娶她为妻之后,她并不反感,反而觉得浑身发烫,内心忐忑,以至于碾转反侧一夜未眠。本来她还在思索,如果今天吴英豪再问她同样的话,她该如何回答?是答应他吗?没想到,天亮之后,她已经没有机会回答了。吴英豪已经不见了!春雨在懊悔矛盾之中只能真诚的祈祷主人能平安返回。只要吴英豪能平安回来,只要他再提出同样的要求,春雨说不定真的会嫁给他。原本侍女与侍妾也只有一字之差,况且能一生追随这样一个主人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春雨偷偷的想。
数日之后,当“风语堂”全力追查吴英豪的行踪时,他却已经到了杭州。吴英豪负气出走后,他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吴英豪想,既然是行走江湖,四处游历增长见识当然是最重要的了。由于百花谷地处雁荡山中,而雁荡山又位于浙江境内,所以吴英豪自然把第一个目的地选在了浙江首府杭州。他已经漫无目的地游览了好多天了。这些天来,他心中的挫折感并未稍减,对于前途反而却越来越觉得迷茫。他原本想出来游历江湖增长见闻,顺便还可行侠仗义扶弱除强。可惜,他并不知道江湖在哪里,也未遇到什么不平之事能让他一展身手,所以只好到处闲逛。
这一日,吴英豪正行走在去往著名的飞来峰的路上。忽然,前方的小树林中传来一阵打斗之声。吴英豪顿时来了精神,他飞快地掠了过去,隐身于一棵大树之上。只见林间的小道上有一群黑衣人正在围攻一老一少。黑衣人有六人之多,均使用一种狭长锋利的似刀又似剑的少见兵器。这些人训练有素,刀法凶狠毒辣,招招均指向要害。而被围困的一老一少则左支右挡几无还手之力,没过多久那个少年就已经身中数刀,背上的包裹也被黑衣人夺走。那老者的也已经跌跌撞撞,眼看就要毙命于黑衣人的刀下。吴英豪心中甚是紧张,他从没见过这等血淋淋的搏命撕杀,更加上他没有对敌的经验,对自己的武功也心里没有底。所以,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现身出去。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喝,老者手中的木棍已经被一个黑衣人挑飞。紧跟着,另一个黑衣人挥刀向老者的颈部斜砍了下去。那老者浑身是血,气力也已耗尽,眼见利刃向自己砍来,他悲怆地闭上了眼睛。千钧一发一发之际,只听“当”的一声,那砍向老者的长刀已经断为两节。那黑衣人查看时,却发现击断他百炼钢刀的竟然是一个普通的松果。他心下震撼,撮唇一啸发出指令,所有的黑衣人都停了下来,有序地持刀警戒。那断刀的黑衣人似乎是个头目,他扬声道:“是道上哪位朋友?在下等乃山西言家堡属下,奉堡主之命截杀本谷仇敌,好朋友招子放亮一点,别错趟这个浑水!”他一边说,一边向林中可能的方向进行搜索。但是林中并没有人回话,他们也没有找到来人的藏身之所。此时,被围攻的一老一少都已经倒地不醒,生死不明。领头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又看了看手中的断刀,心想:来人武功高强,我等实难对付,反正现在东西已经得手,为防节外生枝还是早些撤退的好。于是他呼哨一声,六名黑衣人转瞬而去。他们去势如风,行动整齐,可见均有一身高明的轻功并受过长期的严格训练。
又过了一会,吴英豪见那些黑衣人未再返回,这才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只见那地上躺着的一老一少,都是眼睛紧闭,面色发乌,一动不动,两人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向外流着鲜血。略一查看,吴英豪发现,两人身上的刀伤虽重,但都不是致命伤,看他们的面色应该是中了毒。关于用药解毒,百花谷秘籍中也有记载,只不过吴英豪对药理病理不熟,因此看不出二人中的什么毒。他掏出一颗“百花玉露丸”塞入二人口中,并出手为二人点穴止血。“百花玉露丸”是百花谷的解毒灵药,对寻常之毒均有奇效,因百花谷中毒蛇毒虫甚多,春雨怕吴英豪发生意外,于是请他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灵药入腹后,没过多久那老者先自醒来,又过了一会那少年也醒了过来。两人醒来之后都是一言不发,各自盘腿运功疗伤。片刻之后,只见两人均是全身冒汗,头顶升起一阵白色的雾气,显见正在运功紧要时刻。吴英豪也没有出声,静静地为两人警戒。又过了一会,那老者行功完毕,挺身而起。他向吴英豪躬身拜谢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我等自当后报!”“不用,不用,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吴英豪连忙摆手。“老丈,那些人自称是言家堡的。老丈可是与他们有仇?言家堡又是一个什么去处?”吴英豪问道。武林中人一般不喜他人过问本门派之事,就算对救命恩人也是一样,但吴英豪从未行走江湖,对此概是不知。“恩公不知道山西言家堡?”老者有些意外,他怀疑地看了看吴英豪。“在下不知,请老丈赐教。”吴英豪拱手道。“你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这时,那少年插话问道。吴英豪只见那少年约十八九岁,虽脸上还沾有血迹,但掩不住他剑眉星目,一脸的英俊。“我确是初入江湖。”吴英豪诚恳地说。“那言家堡,是山西第一富商言同山的居所。外人只道那是一个村堡,实则与一个江湖门派无异。”少年解说道。“两位与他们有仇?”吴英豪冒失地问,果然不是一个惯走江湖的人物。“与他们有仇?是他们看上了咱们的东西!”那少年愤恨地说。这时,那老者用眼光制止了少年,他接话道:“我等叔侄二人到杭州贩龙井茶,不想被人盯上了包裹中的银两。他们以势压人逼咱们献上包裹,小老儿仗着练过几天把式不甘被抢,于是就他们动起手来。因对方人多势众,小老儿差点丢了性命。”说到这里,他又是一躬,谢道:“再次拜谢恩公!”那少年也是跟着一拜。吴英豪赶忙还礼。那老者看了一眼少年道:“如今咱们东西被抢,茶是贩不成了,还是赶快离去吧。”说罢,又对吴英豪道:“救命之恩容当后报,我们尚有急事,就此别过。”说完之后就拉着那少年急匆匆地走了,倒真有点劫后余生受到惊吓的样子。
两人走后,吴英豪还在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事和两个人的话。这是他出道以后,做的第一件侠义之事,但他连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们是好是坏了。他凭直觉认为两人不是坏人,但话中肯定隐瞒了什么。或许他们是有难言之隐吧,吴英豪想。至于山西言家堡,吴英豪有点奇怪,为什么百花谷“风语堂”上报的江湖消息中并没有重点提及呢?还是她们也未探明实情?
吴英豪正在想着,这时那个少年去而复返。他拱手道:“适才走得着急,忘记问恩公的名讳了,还请恩公赐下。”吴英豪忙还礼道:“言重了,在下吴英豪。请问小哥贵姓?”“我叫杜不绝。”他从怀中取出一块乌黑的木牌交给吴英豪,道:“这是我的信物,恩公请收下。今后若有差遣,只要找个稍大的村镇寻个叫花子出示此牌即可。”说罢他又匆匆而去。难道杜不绝是丐帮的?吴英豪看了看手中的乌木牌,顺手放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