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楚军一败,溃勇回归,逼索饷项。府库已空,联甲局致书于嘉义、台南两局,请接济粮饷。其书略曰:“彰化之有苗栗,犹嘉义之有彰化也;非传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耶?自台北一破,本邑悉索敝赋以给军需,维持残局,此固台人所共知也。但杯水难救车薪,一木难支大厦。今新楚军一败,溃勇索饷,急于星火。祈执事顾念大局,不分畛域,筹拨饷项相助,以苏涸鲋。不然,苗栗一破,则台中之藩篱尽撤,恐贵县亦难高枕而卧矣!盼望依依,不尽所言,惟执事实图利之”。
六月二十三日(西历八月十三日),日本北白川宫亲王分军队攻苗栗县,破之。黑旗统领吴彭年〔亲督诸军力战〕,管带袁锡清、帮带林鸿贵死之。
西历八月十日,日本北白川宫亲王统近卫师团到新竹,向南方进发。吴彭年带兵至苗栗县整顿队伍。以其兵力太单,令徐骧再募土勇;旗甲已发,尚未成军。日军初以小队前探,每一队数十人;每战一排四、五人,错落散布,有进无退。开花大炮,以马驮之,一刻钟放数十响,出口即破裂开花,流星飞打,军队皆退却。吴彭年初骑頳马出阵,鞭之不行,再换白马始行,亲督诸军力战。黑旗管带亲兵袁锡清、帮带林鸿贵身先士卒,屡冲敌锋,在苗栗东畔大山左右血战。吴在后督军,手刃逃兵数人。二弁先后被日军枪毙,苗栗东畔大山遂被日军得之。吴见已失左臂,二十四日夜带残兵由三叉河至大甲,时已申刻矣。是日日军小队由海道而进,至大安港,施放开花炮,台人皆目所未睹,各相惊骇。黑旗管带谈发祥督兵对仗,旋亦奔溃。是日苗栗县李烇奔逃梧栖,带印内渡福州。吴汤兴、徐骧等皆奔入彰化城。(按当日吴季翁原骑白马,以其为军中所忌,嘱功向林孝廉允卿借頳马用之。功差马夫牵至苗栗营中,季翁连骑数次,頳马任鞭不行,令马夫牵回雾峰。厥后白马同吴公死于阵中,而頳马亦于是年十月自毙。可知頳马未受吴公豢养之恩,其主人亦未受价金,故不愿同殉难,而白马则愿同生死也。忆!兽类如此,人亦当思其故矣)。
附五言古诗
峻岭夕阳挂,荒烟糺战地。回忆乙未秋,日军奋击刺。袁、林二兵弁,抵抗罔回避。枪炮中满身,鲜血洒鞍辔。前卫夺东山,先树蝥弧帜。乘舆忽过此,触目心胆碎。忠勇大和魂,华表特标志。黑旗诸将士,遗骸埋何处?安得有心人,搜寻泐石记!
六月二十八日(西历八月十七日),吴彭年兼统新楚军,电请台南救援。
新楚军败绩,余勇零星回彰。黎府库中告罄,积欠楚军饷银二万余元。绅富军需不乐取出,各堡所收钱粮只有一二成,惟抄封有二万两。黎无可如何,即收余烬,付吴统之。因请台南刘帅,以前所带两月之饷均已用完,并云鹿绅自苗栗破后,所约饷银亦无着;刘帅甚怒。
七月初二日(西历八月二十二日),日军北白川宫亲王由后垄发,(西历)二十四日驻大甲。
日军是行,人马万余,粮秣人夫,运送困乏。由海运者遇大雨,粮船沉没,或途中寄泊。大甲河川涨溢,几乎绝粮。以田中污水煮饭,军士百病生。分军一支队,由葫芦墩取台中台湾县。
七月初五日(西历八月二十五日),日本北白川宫亲王分军至台中,直入台湾县安民。
初六(?)日,日军小队扎牛骂头,土人迎之。初四日,至大肚妈祖宫。吴彭年亲到茄苳脚安置营垒,尽将溪筏斫坏,日军恒在对岸放炮。黑旗军沿溪巡缉,截竹筏数十只,并获战马一匹。有人暗渡溪北者,吴获二人杀之。日军不得飞渡。初五日,日军大队由大甲绕葫芦墩,土人迎入。拺东林大春招集国姓会数百人,战于头家厝等处,村落焚数处;各据竹围打仗。吴彭年闻报,令新楚军郑以金着防军营往援,军民死者数十人,日军亦战死十余人。至晚败回彰化。是役也,日军一至,业户头人皆望风迎接,人心战栗,各挂日本善良民白布条于胸间,家家户户插日旗,日军皆不加害;惟遇有带军装者杀之。日军直入城安民,无人阻之。知县史济道奔逃。
论曰:人贵有济变之才,而后猝遇艰钜,进退有度。前台中县叶意深胸无经济,身握县篆,不能利用绅富雇勇,保守地方秩序。犁头店廖有富余党、北投土匪蜂起,二处欲枪官租。功时在局中,闻风令在地局首安顿,即请黎府各派勇百名镇压之,卒令鸱喙不张;不然,先抢官租,后抢民租,弱肉强食,其地方不堪设想焉。叶悬不能保民,甚至逃在吕汝玉家;厥后欲渡福州,又请彰化县丁公派局勇护送到鹿港。同一知县也,其贤不肖判若宵壤矣!故日军得一鼓而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