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在这里等表哥。”董卿元双耳通红,再次作揖,“一来,是为昨日卿元怠慢表哥致歉。”
“无妨。”他浅浅颔首。
“二来……二来……”董卿元不肯直起身,心如擂鼓,呼吸滚烫,“可否请表哥借一步说话?”
冯亦程回头看了眼春桃,春桃立刻识趣立在远处。
所幸这是在长寿院,满院子的仆妇看着,倒也不算逾矩。
“表妹请讲。”
董卿元这才面红耳赤直起身:“卿元知表哥婚事让姑母操心不少,表哥怎能……”怎能如祖母说得那般,只能因为不顺将就婚姻。
看着董卿元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他片刻错愕后,低低笑了一声:“多谢表妹好意,我此生……并未有娶他人为妻的打算,且祖父、父亲已替我安排好退路,表妹不必替我忧心。卿元表妹乃是如美玉无瑕的淑女,当与襟怀坦荡,璞玉浑金的端方君子相配,怎可因同情屈就。只是……终身不娶这样的话说来怕伤了我母亲的心,还望卿元表妹替我保密,莫让我母亲知道了。”
董卿元能看出冯亦程并不想娶他,却还是冒险说了,不料冯亦程是有着终身不娶的打算。
屋内大长公主和董老太君摇头叹气,
董老太君叹气看向大长公主:“到底是自己的孙女和外孙,有什么舍不舍脸的?可这婚事阿宝不点头,我们总不能强逼。只是阿宝这终身大事,我一想起来就揪心的很啊!”
“娘!”董氏望着董老太君急了眼,“可……”
“老大媳妇儿,你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你逼着他娶了,他心里能痛快?”大长公主截断了董氏的话头。
大长公主是冯亦程的祖母,自然同董老太君一般担忧冯亦程,只是冯亦程宁折不弯,绝不会违心屈就。
董氏用帕子沾了沾眼泪:“罢了!罢了!就算阿宝一辈子不娶,只要他能痛快。”
后来,董卿元同冯亦程进屋,面色如土立在董老太君身旁,再未发一言。
董老太君略坐了坐,便带着董卿元回府。
董氏和冯亦程亲自将董老太君送至门前,董氏和董老太君又依依不舍了一番,这才将老太君送上车。
目送董老太君的马车离开,冯亦程又被蒋嬷嬷请回长寿院。
大长公主同他说起二叔那个要被接回府的儿子。
“你放手去试那两人品性,若是那小子的生母还算老实本分就一并接回来,要是个心大的,你可当场把人送回去!”
“祖母放心,孙儿知道!”冯亦程点头。
蒋嬷嬷端着八宝茶打帘儿进来,笑着说:“大哥院子里那个叫春妍的小丫头,不知道有什么事在长寿院外探头探脑的团团转,一张小脸急得发红,翠儿出去也没问出什么来,大哥要不要把人传进来问问?”
他心中讥笑,能让春妍着急又不能对他人言的,除了那位金尊玉贵的梁王还能是什么?!
冯亦程岔开话题:“刚听母亲说,秦朗今早来同二妹妹说了一声,今日是他搬出候府的日子,他会在府中静待二妹归家。”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秦朗也算是有决断的,不往你费心为他铺路……”
冯亦程在长寿院伺候大长公主礼佛,用了午膳之后才出来。
半晌,他平静了心绪,闭着眼说:“去问问今日是谁叫春妍出府的,让管家找个由头将那人也拘起来,就说管事给派了差事出府,以免引人怀疑!”
“是,奴婢这就去办!”春桃连忙应声。
赶在日头西沉前,镇国公府的马车稳稳停在满江楼门口。
和马夫坐在一起的陈庆生一跃跳下马车,给马车里的冯亦程说了一声,便先行进满江楼安排。
满江楼伙计见了陈庆生,忙招呼掌柜:“大掌柜,陈二爷到了!”
大掌柜见了陈庆生眉开眼笑从柜台急急出来:“陈二爷到了,照您的吩咐,最好的雅间儿今儿个一大早我就着人打扫干净了,炉火烧的旺旺的,一天都没进客,就等着大哥呢!”
陈庆生忙快行两步对掌柜行了个利落的半揖礼,有恭敬递上银子:“多谢大掌柜,若不是大掌柜允准罗家馄饨摊子的罗娘子用您酒楼的后厨,我们家大哥怕是吃不上刚出锅的罗家馄饨,回头得了我们家大哥赏,我必须您吃酒!咱们说好了您可不能推辞!”
“陈二爷这话说的!您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大掌柜打包票之余又亲亲热热将银子推了回去,感激道,“再说我能不知道,你是为了让冯大哥顺道尝尝我们家的菜,镇国公府冯大哥要是说好……那清贵人家不都知道我这满江楼了!我都懂陈二爷好意,您放心……今儿个一定把大哥伺候好。”
春桃、春妍已扶冯亦程下马车,怵在门口的店小二竟一时看傻了,这店小二也好歹身在大都城不是没有见过富家公子,可却是头一次见到冯亦程这样眉目清奇,如同临凡仙人般的人物。
“咱们一码归一码!”陈庆生忙把银子塞进掌柜手里,又急忙往回走了两步,亲自迎冯亦程,大掌柜也跟在陈庆生身后,手里攥着银子弯着腰笑迎。
两人这么一挤,倒是把春妍给挤到了后头,不过却没有训斥这陈庆生和掌柜占了春妍的位置。
春妍立时委屈的不行搭拉个脸跟在后面,嘴上都能挂茶壶了。
冯亦程观刚才陈庆生和掌柜打交道的行事章法,对陈庆生越发满意。将来三妹从商……陈庆生定会成为三妹妹的左膀右臂。
他侧头对卢平和随行护卫道:“平叔,你们就在楼下不要轻举妄动,听我吩咐行事。”
卢平抱拳称是。
“大哥,掌柜已经安排好了雅间儿!满江楼是新开的店,虽说不如隔壁的燕雀楼名气大,可胜在清净。”陈庆生引着冯亦程王楼梯口走,“大哥小心脚下。”
“对对对!最好的包间儿今儿个一大早就给大哥打扫出来了!等日头落下去,大哥推开隔扇,倚着回廊看这满长街的红灯夜景绝对是绝佳的好地儿!定不比隔壁燕雀楼最好的雅间儿观景位置差!”大掌柜笑盈盈跟随在后面。
“掌柜的有心了!您去忙吧……我们伺候大哥就好。”春桃笑莹莹道。
“哎哎哎!”掌柜的站在楼下连连点头。
陈庆生替冯亦程推开雅间的门,知道冯亦程畏寒忙先进去将迎面的扇窗户关上,道:“大哥,这雅间儿的位置虽好,可这窗户和燕雀楼雅间儿的窗户离的太近,小的先替您关上。”
陈庆生安排的极为细致,大约是怕冯亦程在雅间里枯坐无趣,那扇雕花木窗之下摆了一盘棋,小几上放着一本棋谱。
冯亦程解开大氅便直径走到棋盘前,目光略扫过棋盘,这陈庆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残局,他倒是第一次见,颇有兴致。
雅间烛火明亮,内设五个火盆炭火烧的极旺,哪怕刚才窗户开着,人一进来都感觉暖融融的。
见送茶的小二立在门口,陈庆生忙快步上前接过,给了小二赏钱。
他一边替他倒茶一边道:“满江楼的掌柜是个半月前,才将这家店盘下来的。约莫半年前,隔壁燕雀楼的东家和督理街道衙门的司官成了亲家,后来燕雀楼扩建后占了和满江楼相邻的这条小巷一半,这窗户的光就被挡住!为这事儿满江楼的原东家和燕雀楼扯起了官司,后来家财散尽也没扯明白,一气之下就回祖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