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是派人跟着红翘一起来的,那人见情况不妙立时脚底抹油回去禀报梁王。
可国公府的管事去的比梁王预料的要快的多,他的人刚和他说完国公府门口情况,外面就通传国公府管事来请梁王。
梁王坐在火盆前闭着眼,恼恨红翘没有依计行事,他太急于用命按死冯亦程同他有私交之事,反到弄巧成拙了。
虽然梁王知道这是红翘能为他舍命的忠诚,可太急躁把事办砸了还是无能。
想起这段时间冯亦程忠勇侯府门前气歪了忠勇侯的鼻子,在长街处置他二叔那个庶子,再加上宫宴上的事,让他现在就这样去同冯亦程对峙,梁王心里很是没底。
如果这个时候杜知微在就好了,他还能问问杜知微该如何处理!梁王只觉伤口紧绷,好像又沁出血来,头也疼得厉害。
冷静下来细细思量后,梁王让童吉给他更衣。
他如今要做的应该是和冯亦程修复关系,而不是强行让冯亦程和自己绑在一起,
反正他软弱无能的名声早就无人不知,他也不怕在冯亦程面前伏低做小,只要咬死了是红翘不知轻重冒犯了冯亦程就是了。
原本梁王不想在明面上和镇国公府有什么牵扯,以免到时被连累,可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将他“心悦”冯亦程的事情过到明路上来也好!
梁王披上大氅,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杜知微的依赖太过严重,以至于杜知微一死他便如同被折了一双翅膀。还是要找一个机会,再找一个合适幕僚才是。
很快,梁王府的管家和梁王身边的童吉、高升,三人匆匆赶到国公府门前。
眼见镇国公府门前围了那么多看热闹的人,梁王府管家忙对冯亦程行礼:“冯大哥对不住,老奴是梁王府管家,是老奴没有管教好府上下下人,给冯大哥添麻烦了,老奴这就把人带回去!”
“慢着……”他望着梁王府管家笑着问,“梁王殿下呢?”
“我们殿下刚才马车走到一半吐了一口血,已经被送回府了!怎么难不成冯大哥还非要我们殿下来领人吗?殿下出了事十个冯大哥怕是也担待不起!”童吉鼓着腮帮子瞪冯亦程,恼恨这人的铁石心肠。
他连看也不看童吉,梁王身边一个小卒,他本就不放在眼里。
“既然梁王伤重来不了,那就劳烦老翁替我将话转告于梁王殿下!”他攥着手炉站起身,站在高阶之上居高临下对梁王府管家道,“四日前,我国公府发下人一共三十九人,我身边的贴身侍女春妍被打了五十大板现在还下不了床,旁人都不知道是何原因!今日我便在国公府门前同老翁说清楚……”
他视线凝着梁王的得力干将高升,绷着脸道:“因为梁王殿下买通我国公府五个下人,同我院内的婢女通信打探我的私隐,所以我母亲打断了那五人的腿全家发卖一个不留。春妍……则是念在他同我自小一起长大,又救过我最看重的婢女一命,所以我才饶了他一条命。”
梁王府管家满头是汗,童吉心虚地立在那里。
“这位姑娘刚说,梁王送我玉佩不收,重伤前来我也不见!为何?!”他提高音量,面色冷淡郑重对梁王府管家道,“我自小也读过圣贤书,知晓何为礼义廉耻!凡事要走阳谋正道!知道什么叫敬叫重!”
“可您看看殿下的所作所为,买通我冯家下人,暗地从我身边丫头处探听我的私隐,三番四次托我的丫头请见!为着不让祖母和皇室颜面为难,我一忍再忍!以为发卖了下人杀鸡儆猴后,只要我国公府、我冯亦程自重,便也什么都不惧!可我着实是想不到,殿下居然会用这龌龊肮脏的手段,命府上丫头以命来污蔑我清誉!”
“你……”童吉听了冯亦程的话气急了,只道,“冯大哥也太自视甚高了,我们殿下可是当朝皇子,要谁不行!难不成还非你不可了?!冯大哥子嗣艰难我们殿下都没有嫌弃你,你端什么架子装什么清高!”
“童吉!退下!”梁王府管家脸都白了。
“这么说梁王殿下这是认为我冯亦程就只入梁王府一条出路了?!”他脸色阴沉,气势逼人,“烦劳老翁回去转告梁王,我冯家人的骨头,拧断不弯!我冯亦程今日将话放在这里,这辈子就是与猪狗为谋!也绝不委身这样小人作为的奸诈之徒!”
“好!”
看热闹的人中不知道谁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连忙缩回脑袋,生怕被梁王的人看到得罪梁王。
冯亦程这番话,让人看到了冯家人的傲骨和耿直。窥一角可知全貌,可见国公府冯家有着怎样的铮铮风骨。有这样心怀百姓,顶天立地,一身浩然正的国公府匡翼大晋,大晋国民如何能不安心?
“冯大哥!殿下万万没有这个意思!都是这个丫头自作主张啊!”梁王府管家对冯亦程郑重弯腰作揖,“冯大哥不可因为这个丫头,伤了国公府和梁王府的和气。”
“即是如此,便烦劳梁王府管束好下人,莫再我来冯府攀污闹事!梁王殿下身为皇子,当为天下百姓表率,立身端直,修身正心,行事磊落,知何可为何不可为。莫做买通他府仆从探听别人私隐的小人行径,为皇室声誉抹黑。”冯亦程冷笑睨视童吉,“小四!放人!”
“便宜你了!”冯锦稚满心不忿,咬着牙一把推开被他按跪在地上的红翘。如果不是长兄拦着……他非抽这个贱奴一百鞭不可。
少言寡语的高升见红翘似是要捡了簪子再自尽,立刻将人拦住。
“高侍卫,你让我去死吧!原本就是我知道殿下属意冯大哥,以为冯大哥是知晓我伺候了殿下才不见殿下的,没想到造成了这样的误会!冯大哥不是殿下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您不能误会我们殿下啊!”
红翘哭得十分凄惨。
“不管你来国公府门前闹是梁王命令还是你自己的私心!总归……买通我们府上仆从,又是送玉佩,又是私下请见我长兄的……是你们梁王殿下!”冯锦桐冷冷说完,对梁王管家一拱手开口,“还请老翁管束好梁王府下人!再闹下去怕要惊动我祖母大长公主了……”
“是是是!”梁王府管家忙回头对高升道,“高侍卫,把这个贱婢带走!”
高升颔首。
冯亦程就立在镇国公府正门前,看着走远的高升,眸色冷清。
一个高升是梁王最厉害的侍卫,一个杜知微是梁王最擅谋划的谋士。不知道今日红翘这出戏是不是杜知微安排的,如果是……他可真是高看了杜知微。
“回吧!”他对冯锦桐和冯锦稚道。
冯锦稚看着梁王府管家作揖告辞,眼底不掩愤恨,紧握着鞭子回府。
离除夕越近,冯亦程的心就越是不安,午夜常常被前世前线传来冯家男儿皆灭的噩梦惊醒。
腊月二十九寅时刚过,万籁俱静,窗外北风刮卷落雪声亦簌簌可闻。
有人叩响清辉院院门,睡得清浅的冯亦程闻声惊醒,只听窗外北风呼啸。
他噩梦骤醒,惊魂未定心跳得极快,不见身边守夜的春桃,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春桃……”
院门口,春桃脸色煞白,听到冯亦程唤他回头朝主屋看了眼,对门口的卢平道:“大哥醒了!您稍后,我这就去禀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