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太子派去监视冯亦程的人正在马车外同太子回禀:“冯将军同冯四姑娘进了雅间之后吃完饭,要了茶,暂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但是……我们的人在城内发现了一群人,其中一个……就是冯将军那位受伤留在幽华道养伤的乳兄。”
在马车内伺候太子的全渔听到这话,脸色都吓白了。
太子眸底杀气翻涌,直接砸了手中的茶杯。
瓷片热水飞溅,全渔吓得忙跪了下来,心底着实为冯将军捏了一把冷汗。
全渔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冯将军千万不要背叛殿下,否则殿下恐怕会直接要了冯将军的命。
他冯亦程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傻子啊!
他这段时间……竟然深信冯亦程已经被他收服!
他想到那个肖若江曾说去南疆是为了见萧容衍,呵……
恐怕那个肖若江去见了萧容衍不假,在见萧容衍的时候还趁机干了点儿别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就如同这一次,冯亦程明着说是来祭奠他的弟弟,其实呢?包藏祸心!
说乳兄要留在幽华道养伤,现在又出现在这丰县城内,这不是来和冯亦程接头是做什么?!
“去那家酒楼!”太子缓缓开口,“孤倒要看看他想要作什么!”
骑在马上的张端睿舔了舔唇瓣,心里也忍不住烦躁。
虽然说如今张端睿也算是在太子的麾下应该为太子着想,可此次南疆一战,张端睿对冯亦程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论是冯亦程的毅力还是冯亦程的智谋。
太子殿下对收服冯亦程可是势在必得,若此次真的让太子发现冯亦程背着太子在作什么,怕是冯亦程小命不保,可当着太子的面儿他又不能让人提醒冯亦程什么,着实是心烦。
只能希望冯亦程没有什么反心,做的也并非是背叛太子之事……
哪怕只是对冯家诸子之死心存疑虑,派人去寻找这太子应该也能理解,毕竟冯家那么多人的遗体并未被带回大都城。
张端睿扯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一夹马肚带着队伍浩浩荡荡进了丰县城。
刚到酒楼门口,派去酒楼监视的人就连忙过来抱拳行礼:“属下没有能将两侧雅间都包下,冯将军所在雅间西侧雅间里有人了,那雅间里的仆人说他们家主子不缺银子,所以不愿意拿银子走人,属下怕闹大了惊动冯将军,便只能包下一间。”
“有人去和冯将军相会吗?”张端睿问。
那人点了点头:“刚进去了几个人。”
太子阴沉着一张脸,咬紧了牙,负在身后的手攥成拳头,抬脚就跨入了那并不大的酒楼。
小二刚要上前相迎,就被杀气凛然的护卫退的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只能怯生生望着被一群人护卫着上楼的太子。
酒楼里的伙计可人,纷纷猜测那是哪家的贵人竟这么大的排场,怕是朝廷一品大员也赶不上这派头。
“公子,这边请!”张端睿对太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太子却立在雅间门口,朝冯亦程所在的雅间看了眼,抬眉看向一直跟着冯亦程的人,似乎是在问他……冯亦程此时是不是就在隔壁。
见那人点头,太子抬脚进了雅间,在背对着隔壁雅间的软榻上坐下,拳头攥的死死的。
几个人进来,将门关上动作整齐地拿起桌上的宽口茶杯扣在墙壁上,听隔壁的动静。
这家酒楼隔音并不怎么好,只要这边雅间里足够安静,那边声音稍微大一点,就算不以这样的方式偷听,也隐约能听到。
太子闭上眼,屏息听着对面的谈话和动静。
“地点就定在钰青山怎么样?这里虽是山路,可地势开阔……在这里将它放出来容易被发现,容易动手拿下,就算太子不行,晋军也定然不会让它跑的那么容易,尤其是咱们大哥的箭术箭无虚发,也就是一箭的事情!”
隐约听到“太子”二字,太子沉不住气站起身推开一个用杯子贴墙听隔壁动静的下属,亲自上阵细听对面在说些什么。
“我们的目的,是让它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找太子,臣服于太子,让太子亲手抓住它献给陛下,并非杀了它!要是真的死了……我们费这么大劲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太子听出这似乎就是冯亦程那个乳兄的声音。
“大哥,您真的不打算告诉太子?”
“不用告诉太子,太子畏惧陛下甚深,告诉太子……反而会坏事。”冯亦程声音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几天劳烦乳兄一定要照顾好它,让它知道到时该去找谁。”
太子眉头紧皱,这言语间似乎并没有打算伤他的意思,只是想要他在钰青山亲手抓住什么人而已。
太子满腹疑惑,可他手上到底攥着什么人……竟要设局让他来抓?
想到冯亦程那句“太子畏惧陛下甚深”,太子心头冒火,什么叫告诉他反而会坏事?在冯亦程的信里他只配是他随意摆弄的一枚棋子吗?
“殿下,要过去抓人吗?”张端睿低声问。
太子攥着杯子的手紧了紧,随手丢在桌上,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压下心头怒火想了想开口:“暂时先不抓!孤倒要看看,他想要在钰青山……让孤抓什么人。”
如今大晋能够威慑敌国的大将也就是冯亦程了,非必要太子的确是想杀冯亦程,尤其是在刚和西凉签订议和盟约,晋国还没有完全将西凉割让的城池土地……与赔偿的银钱拿到手。
太子想了想看向张端睿:“张将军,此事务必让你的人闭紧嘴巴!不可对冯亦程透露一丝一毫,否则……冯亦程若真是因为冯家男儿之死记恨了大晋,做的是什么坑害大晋之事,你张端睿……就是大晋的罪人!”
突然被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张端睿连忙抱拳:“是!”
刚说完,临街窗外突然传来吵吵嚷嚷声。
太子既然已经知道冯亦程的目的,便没有兴致,留在这里,出雅间下楼……
临上马车之前,太子朝着那喧嚣之地看了眼。
“两军交战,你见过谁家是斩杀降俘的?我看这冯家军小帅就是罗刹托生的!还护民?等他杀光了西凉人,就要回来杀你们了!”
“可不是!十万西凉兵啊!虽然是敌国,可是他们已经投降了啊!他们也有妻儿有父母,他这一把火下去,瓮山峡谷半月大火不灭,烧毁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可见这个小帅没有仁心!”
“这……焚杀降俘是有点过了!”有百姓跟着点头。
“你放屁!”
太子亲眼看着那个一直跟随着冯亦程带着面纱的女医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台阶上高呼:“各位乡亲千万不要被这几个人挑拨了!那些西凉兵哪一次撞开我们的城门,不是屠杀我们的亲人,凌辱你们的妻女?是冯家军一次又一次的舍命相救,我们才能活命!可今日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外乡人说小帅残忍焚杀降卒,你们竟然也跟着点头说小帅嗜杀,这难道不算是忘恩负义吗?我们丰县百姓哪一个不是被冯家军将士舍命救下的?别人都可以指责冯家军小帅,可我们丰县百姓绝不能!”
太子深深朝着那个医女看了眼,咬牙上了马车。
冯家军,小帅……
此次大战,是他领兵出征,可百姓记得的却只有冯家军小帅!
难道晋军没有死战吗?!冯家军死了……难道晋军没有死吗?!
“小帅率五万晋军对十几万西凉悍兵,不杀降卒……难不成要等着那些降卒杀了我们晋军锐士,然后再来屠杀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晋国子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