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眼眶泛红,蒋嬷嬷又跪在皇帝身侧叩首:“陛下,大长公主还想向陛下求一个恩典,当初陛下说过欠我们姑娘一个世子的封号,等我们姑娘从胶州回来便请求先皇赐封号,可是……胶州疫情缓解,我们姑娘却没有能回来!大长公主想要收这位绣工与我们姑娘如出一辙的卢姑娘为义女,替代我们姑娘领受世子头衔。”
皇帝一听眉头便皱了起来:“姑母这是老糊涂了吗?只是绣工与素秋一般而已,怎可代替素秋!”
他的素秋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蒋嬷嬷忙叩首,似乎很难为开口:“可陛下,这卢姑娘……这卢姑娘……”
“蒋嬷嬷你回去告诉姑母,若是喜欢就当养在身边的一个猫儿狗儿,平民不可与素秋相提并论!”皇帝心中有火,说话也不甚客气。
蒋嬷嬷一咬牙,重重叩首后道:“可陛下!这卢姑娘今年十八,是二月初六生的!与我家姑娘绣技如出一辙不说,且与我家姑娘长的也几乎一模一样!”
蒋嬷嬷语速极快说完,又是一叩首哽咽开口:“原本大长公主是不让老奴说的,可是……陛下那姑娘对大长公主来说并非是猫儿狗儿,老奴和大长公主都觉得那姑娘是我们家姑娘转世啊!”
“大长公主求神拜佛这么多年,老爷天终于将姑娘送回大长公主身边了,大长公主又怎么舍得我们姑娘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啊……陛下!”
秋贵人手心收紧,不安的攥紧了手帕,他知道自己能够得宠全凭与冯素秋相似的外貌,结果现在大长公主那里来了一个冯素秋转世。
大长公主是冯素秋的亲生母亲,若是大长公主都认为是女儿的转世,那……陛下呢?!
董氏一脸错愕。
冯亦程垂着眸子,那日他告诉蒋嬷嬷梁王借送画之名,将与姑姑冯素秋相似之人送上了皇帝的床榻,今日祖母便出手了。
作为素秋姑姑的母亲,祖母怕是最不能容忍有人利用他已逝的女儿做文章,且还是个对冯家不安好心之人。
祖母的手段,可要比梁王假借送画之名送人高明多了,蒋嬷嬷完全是被逼无奈之下……才透露了祖母为何这么在意这个卢姑娘的原因。
这个卢姑娘还未露面,就已经占据了皇帝的心,不论如何……梁王送到皇帝身边的秋贵人即便是不失宠,怕也无法和之前一样宠冠六宫了。
他看着皇帝失神的模样,唇角浅浅勾起。
他一直都知道,只要在不动摇林氏江山的情况之下,祖母还是会护着冯家和冯家人的。
当晚,直到宫宴结束,李之节也没有再敢提起要求娶冯锦稚之事。
冯锦绣从宫门出来,扶着贴身女婢翠碧的手上了冯亦程的马车。
“祖母这一手,是因为梁王送进宫的秋贵人?”冯锦绣望着冯亦程,眉目间都是喜意,“祖母还是厉害,对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那卢姑娘还未露面,就已经夺了皇帝的心!想来秋贵人离失宠不远了。”
马车四角悬挂的宫灯摇晃着,将冯亦程的眸子映的忽明忽暗。
他点了点头:“梁王也的确是厉害,竟然连如此隐秘之事都能知道,提前安排找了一个同素秋姑姑相似的姑娘,且还能让那个姑娘忠心于他!秋贵人还是不可小觑,但我更担心的是闲王,怕闲王已经同梁王勾结在了一起。”
闲王手中有兵,得防着梁王同上一世一般孤注一掷谋反。
至于梁王或许已经同闲王勾结在一起之事,回头就交给太子殿下去烦恼吧!
“长兄如何看出的?”
冯锦绣如今怀有身孕,他不愿让冯锦绣多思多想,笑着转移了话题:“明日我同小四去探望祖母,随后去庄子上看纪庭瑜,你怀有身孕就不要跟着去了。”
冯锦绣手覆在腹部,轻轻对冯亦程点了点头:“也好,这月十五刚去探望过祖母,祖母吩咐了以后三月去一次。”
“嗯……”冯亦程抬手在冯锦绣的腹部摸了摸,“好好在家养胎重要。”
冯锦绣又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二哥冯卿琼,垂着通红的眸子道:“若是二哥还活着该多好啊!长兄……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与西凉周旋,还要与太子周旋,长兄当真是辛苦,可偏偏他在这些事情上无法替长兄分担。
“等回朔阳,一切都会好起来!”冯亦程说。
第二日一大早,佟嬷嬷吩咐人套了车,春妍准备好了茶具和点心,随冯亦程与冯锦稚上马车,在卢平所带的一队护院的护卫下,前往皇家清庵探望大长公主。
冯锦稚想起去年今日他被哥哥们带着去了古平镇庙会的事情,对冯亦程道:“长兄,探望了祖母和纪庭瑜后咱们去古平镇庙会吧!去年今日……哥哥们偷偷带着我去了庙会,原本我们是要去吃宝香楼只有庙会才会做的宝香鸭,但被我爹发现提着我的耳朵把我给提溜回去了,我都没有能吃上……”
冯锦稚低头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其实他不是贪嘴,就是想念哥哥们了。
“好,一会儿从皇家清庵出来先去庄子上看纪庭瑜,若时间来得及长兄便陪你去吃宝香鸭。”冯亦程柔声开口。
“长兄最好了!”冯锦稚抬头露出笑容。
清晨山间空气还带着凉意,鸟儿在晨光之中飞落于青瓦檐角之上,叽叽喳喳叫着,望向小院子内被蒋嬷嬷指挥……忙成一团的仆妇下人。
得知冯亦程冯锦稚今日要来探望大长公主,蒋嬷嬷进进出出几乎脚不沾地,又是让人备清油点心,又是让人备冯亦程和冯锦稚爱喝的茶,一会儿让人把花挪进来,一会儿又让人给院子观景最好的石凳上铺上软垫,怕冰着两位。
见蒋嬷嬷正在张罗两位姑娘的午膳,立在一旁的魏忠对蒋嬷嬷道:“嬷嬷,你不用忙了,我猜……大哥不会多留的。”
蒋嬷嬷听到这话,高兴的表情凝滞一瞬又笑开来:“不论大哥儿呆多久,咱们做奴才总得伺候妥当才是。”
魏忠摇了摇头不再阻止,立在一旁。
银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大长公主坐在佛龛前,拨动佛珠,诵经,三脚瑞兽香炉袅袅升起白雾,是让人沉静平和的檀香味。
昨天夜里,皇帝便装在晋军护卫之下来到清庵,说是请见大长公主,可大长公主知道是为了见那个和冯素秋近乎一模一样的姑娘。
可大长公主没有让皇帝见成,只对皇帝说那孩子替他采药去了,约莫得两三天才能回来,皇帝喝了一杯茶,详细询问大长公主那位卢姑娘的情况,这才离开,说三日后再来。
大长公主太清楚他这个侄子,对皇帝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大长公主就是要让皇帝惦念着,却得不到。
如果不是梁王将一个冒牌的冯素秋……秋贵人送到宫中去,这样的行径恶心到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也不想行此法。
可梁王心机城府毒辣,若不如此,还不知道梁王要借那个秋贵人怎么作贱冯家。
蒋嬷嬷看了眼沙漏,见时间差不多了,打了帘子进门,就见大长公主正要起身。
蒋嬷嬷忙疾步上前,将大长公主扶了起来。
“阿宝还没来到吗?”大长公主问,眉目慈祥。
蒋嬷嬷心细如尘,又怎么会察觉不出大长公主声音里的忐忑,他笑了笑语调轻快:“应该快了!前儿个老奴回来同大长公主说,大哥儿南疆走了一趟倒是硬朗了不少,大长公主还不信,等下大哥儿来了……大长公主就知道老奴可没有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