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薛仁义凭着一腔愤怒和热血,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全然不知大都城内,已将这七人名单传的沸沸扬扬的翰林学士文振康,与诸位副考官将殿试的策论排序,取前十捧到了皇帝与太子面前。
皇帝看过一篇之后就交于太子点评。
太子虽然才气平庸了些,可是策论的好坏耳濡目染还是能看懂些。
看到秦朗的卷子,皇帝似乎是来了兴致,他认真看起秦朗的卷子来……
秦朗是皇帝亲自称赞的世族子弟典范,皇帝对秦朗还是抱了希望,希望秦朗能给他长脸。
看完秦朗的卷子,皇帝眼底有了笑意,点点头将秦朗的卷子放在一旁。
随后吕相两个孙子的卷子皇帝也看了,拿在手中对比……文振康轻笑开口:“这两份卷子,不但文采斐然,且分析时局,往往都能切中要害,十分厉害!微臣要有两个学识如此广博的孩子,定然要让他们分开参加科举,吕相让兄弟俩一起参加科考,这不是自家人和自家人争名次么!”
皇帝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一声,看向太子:“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这道理,咱们在朝堂上纵横了一辈子的吕相,看来是忘了……”
说着,皇帝将吕元庆和吕元宝的卷子与秦朗的放在了一起。
皇帝又拿起陈钊鹿的策论,细细品读:“这字里行间很有陈太傅的风范,陈钊鹿……这莫不是陈太傅的孙子?”
“陛下好眼力!”文振康笑着朝皇帝作揖,“想当年陈太傅就是状元郎,陈太傅之子中书侍郎陈平兴当年也是状元,大都城里的百姓都在猜……看这陈太傅的孙子能不能也夺得状元,若真能如此……到是能成全我们晋国的一段佳话了。”
“陛下慧眼独具!不过……能捧到陛下面前来的十份策论都是此次科举中最为出色的,不论是陛下怎么定夺,这十位青年才俊自然都是要报效陛下的。”
皇帝点了点头,只觉文振康说的不错。
皇帝书房之内,君臣数人商定了好几个时辰,终于将此次金榜排名定了下来。
为了延续陈太傅祖孙三代皆为状元的佳话,皇帝点了陈太傅的孙子陈钊鹿为状元。
吕相的面子不能不给,点了吕元庆为榜眼,秦朗二甲第一名传胪。
剩下七人由太子排序,给了名次,吕元宝二甲第二名。
二甲第三由一寒门子弟所占,武安邦二甲第四、张若怀二甲第五、林朝东二甲第六、汪成玉二甲第七。
等这边儿敲定了金榜排名,文振康带着副考官刚从大殿内出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就听到远处武德门的方向竟然传来了震天的鼓声。
文振康顿时心里咯噔一声,今年这是怎么了?沉寂了几百年的登闻鼓频频响起,难不成又是镇国世子?!
不管是谁,这登闻鼓一响,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文振康回头朝着大殿内看了眼,怕是皇帝又要头疼了。
坐在龙椅上刚端起茶杯喝茶的皇帝突然听到登闻鼓的响声,惊得端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溅出些许。
皇帝心底一下就烦躁的不行,恨不得将那登闻鼓给撤了。
一个登闻鼓放在那里,几代皇帝怕也没听到过几次响,到了他这里到好了……这从去岁就开始不安生,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太子也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到了冯亦程,又觉得现下冯亦程已经归于自己门下,有事应当会来求他,而非敲鼓惹父皇不快。
皇帝重重将茶杯放在案几上,怒喊道:“高德茂,去看看!”
高德茂连忙抱着拂尘,迈着碎步朝殿外跑。
“一天到晚的敲敲敲!什么天大的事非要敲登闻鼓,让不让朕安生了!”皇帝想到了之前冯亦程逼杀信王之事,心中越发恼火,端起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整个大殿太监跪作一团,瑟瑟发抖。
就连太子都被吓得跪地请求皇帝息怒。
“这次要还是那个冯亦程,朕……可就真的容不下他了!”皇帝说这话时,咬牙切齿一身的杀意。
太子原本想要替冯亦程求情,仰头看到皇帝充满戾气的一张脸,忙垂下头,瓮声瓮气说:“肯定不会是世子的,父皇已经给了世子天大的恩赐,世子不会不知道进退。”
皇帝冷笑一声,不做评价。
不多时,高德茂一边用帕子擦着冷汗,一边小跑进来,跪地道:“回陛下,武德门外敲登闻鼓的是此次会试落榜的举子们,举子们称此次科举舞弊,求陛下还他们公道。”
皇帝身体略微停止,心头那股子烦躁消散,表情郑重起来:“举子们可有实证?”
“回陛下,没有实证,可是带头的在外面高声喊着说……前十之中有七个已经是内定的勋贵宦官之家子弟,有吕元庆、吕元宝、武安邦、张若怀、林朝东、汪成玉、陈钊鹿七人内定在前十之中,吕元庆、吕元宝与陈钊鹿他们不敢质疑,可武安邦、张若怀、林朝东、汪成玉草包之流能入前十,决计不可能!”
高德茂抬头看了眼皇帝越来越阴沉的五官,接着道:“带头的那个还说,在会试结束榜单还没有放出来之前,在大都城内买了宅子的汪成玉、林朝东,和寄居在外祖家的武安邦,他们各家各户都采买了大量的庆贺用品,屯米准备施粥散钱。”
吕元庆、吕元宝、武安邦、张若怀、林朝东、汪成玉、陈钊鹿这七人,可不就是刚才前十之中的七个么!
皇帝咬紧了牙问:“文振康和其他副主考都在哪儿,让禁军把他们扣住,不许出宫!”
“是!”高德茂忙起身往外跑。
高德茂作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不是不知道往年科场舞弊之事,勋贵人家给主考塞了银子,让人进去替考的比比皆是。
上一届科举时,高德茂就觉得勋贵官宦人家再不收敛,怕是要惊动皇帝,没成想……这一次果然还是惊动了。
皇帝强压着火,声音冷得让人骨缝发寒:“太子,你去……将此次殿试的所有试卷全部给朕封了带过来!派人传国子监祭酒、司业……各学博士全都来,你亲盯着他们……一份卷子一份卷子给朕过!”
“儿臣领命!”太子忙领了命去办事。
皇帝气得手指在抖,若此次科场舞弊是真的,文振康就该死!
西凉的炎王还没走,燕帝也是明日才准备返程,文振康就给他弄出来一个科场舞弊案来让他难堪。
况且?历年科举是为了为朝廷选拔治理人才,虽然他喜欢奸臣……不喜欢太过有能耐功高盖主类似冯威霆那样的臣子,可也知道这朝中不能真的没有能人?若少真正有能耐的臣子干实事?晋国危矣。
“传大理寺卿吕晋!”皇帝睁开眼?眸底一片杀色。
武德门外,越来越多的落榜举子跪于门外高呼科场舞弊,求皇帝还他们一个公道?这突如其来的热闹惊动了大都城几乎所有的百姓。
被点了名的几家惶惶不安?想处理掉提前购置的庆贺之物,又怕有了动静反到让人抓住把柄,坐立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连吕相都坐不住?把自己的儿子儿媳唤了过来?询问两个儿子儿媳?是否有给主考送过礼?是否提前置办了庆贺用品?是否提前购米准备施粥了?
刚被人从祠堂放出来的吕元鹏?才悠哉悠哉喝了杯茶?便听到爹娘被祖父叫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