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所言前两点,孤甚为赞同!可着第三……孤不以为然,镇国世子何其聪慧之人,孤派去的人若是同镇国世子抢民心,岂不让镇国世子心寒?镇国世子如今已经全然效忠于孤,孤若是如此做,让镇国世子如何看孤啊?”
太子幽幽说完,便道:“听说朔阳周边匪患猖獗,上次就连容衍的货物都被劫了!就派……全渔和两队太子府护卫跟着镇国世子,一切听镇国世子吩咐。”
方老跟着太子的步子微微一顿,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太子为冯亦程这已经是第二次否他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方老面色不显,笑着点了点头:“那,老朽先派人去查证一番,毕竟镇国世子后日才出发,还有时间!殿下……谨慎些好,您说是不是?!”
太子低笑了一声:“方老就是太谨慎了些!随你吧,但不要耽搁了镇国世子启程,孤……还是想亲自送一送镇国世子的。”
既然送人情,太子必然要做到面子上做的让人无可挑剔,所以亲自去送自是最佳。
而且,关于刚才方老所言,在燕沃赈灾之时给梁王使绊子之事,太子还想问问冯亦程的意思,看冯亦程怎么说。
冯亦程从太子府出来,上马离开太子府那条巷子之后,正吩咐卢平,将他今日来找太子秉明后日回朔阳的消息放出去,尤其是左相李茂,务必要让他知晓。
没成想刚交代完,就听到有人唤他。
“冯家大哥!冯家大哥!”
闻声,冯亦程勒马,调转马头。
冯亦程一眼便看到与大都城一众纨绔立于酒楼门口的萧容衍,他眉骨、鼻梁与下颚棱骨分明,身着暗纹斜襟青衫,形修长挺拔,周身矜贵非凡的沉稳气场,在那一群骄子贵胄之中格外显眼。
吕元鹏兴奋地拎着直裰下摆,从酒楼台阶之上小跑而来,他欢欢喜喜跑至冯亦程面前,仰头望着坐于高马之上,英姿飒飒五官惊艳绝伦的冯亦程,露出笑脸:“冯家大哥这是去哪儿?”
“刚从太子府出来,准备回府。”
吕元鹏听到冯亦程回他,得寸进尺伸手替冯亦程拉住缰绳,仰着脖子笑道:“今日我做东,请萧兄、秦朗和司马平他们来庆祝我洗刷冤屈,冯家大哥也来喝一杯水酒吧!给元鹏一个机会,谢冯家大哥。”
冯亦程被吕元鹏的话逗乐,知道吕元鹏没有恶意,便道:“你该谢还你清白的大理寺卿吕大人,怎得来谢我了?”
秦朗见是冯亦程,身侧的手紧了紧,亦是朝冯亦程的方向走来,刚走到跟前,便听见吕元鹏用一副你就别瞒我的口气,道:“我翁翁说了,最早派人去查看林信安死因……询问邻里林信安死去时辰的,便是镇国世子府的人。所以我猜冯家大哥一定早已知道我是被冤枉,会逢凶化吉的,要不然冯家大哥一定会找大理寺卿的,对不对?”
秦朗立在一旁,看着吕元鹏将他祖父卖了一个干干净净,心中反到有些艳羡。
只有被娇宠长大之人,才会如此无城府吧。
秦朗长揖一拜:“世子是准备回府?”
冯亦程点了点头,并未下马:“后日一早我要回朔阳宗族一趟,如今大梁陈兵边界,我有些不放心,去问问太子殿下大梁有无异动。”
大都城内,有什么人传消息比这群纨绔传消息传的更快?
萧容衍与其他几位大都城勋贵人家的公子走了过来,对冯亦程行礼。
他这才下马还礼。
月拾站在最后面,想同冯亦程打招呼,却又不能挤到这些大都纨绔的前面去,只能眼巴巴望着。
“冯家大哥要回朔阳?是不是因为朔阳宗族那个族长带着族老……在镇国世子府门前闹事的事?听说还将老祖宗气得吐了血!”
见冯亦程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吕元鹏顿时心头怒火翻腾,对朔阳冯氏宗族已是厌恶至极。
真从未见过这世上竟还有如此以贱凌贵之无耻之徒,这还在大都城呢,就敢连当朝大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若是将来冯家大哥回朔阳,他们还不在冯家大哥面前翻天?!
百年将门大都冯家,儿郎女儿家各个都是霁月风光,顶天立地,怎么宗族净是些面目可憎的卑鄙小人。
“看世子行色匆匆,不知有何事,萧某可有帮得上忙的?”萧容衍极为深邃的眸子,含笑望着冯亦程,态度温和从容。
“不必萧先生费心,我……可自行处理。”冯亦程对萧容衍拱了拱手。
“冯家大哥要不然后日我同你一同去朔阳吧!”吕元鹏望着冯亦程道,“只要冯家大哥一声令下,我定然是……唯冯家大哥之命是从。”
冯亦程对吕元鹏笑了笑:“我还应付的来。”
说完,冯亦程对诸位纨绔拱了拱手:“就不打扰诸位,冯亦程告辞了。”
“世子留步……”萧容衍笑着转身,对吕元鹏着一群纨绔行礼后道,“萧某还有事与世子详说,诸位先行一步,萧某稍后就到。”
司马平圈住吕元鹏的颈脖,拉着身边的纨绔准备回酒楼,笑着道:“不着急!不着急!萧兄你将世子送回世子府再来,我们等你,绝对来得及!”
萧容衍大大方方笑着颔首,忽略司马平的挤眉弄眼。
司马平和吕元鹏带着一干纨绔上楼之后,就听吕元鹏叹了一口气道:“就可惜萧兄的身份是个商人,咱们做朋友兄弟的虽然不会介意,可是难免冯家大哥家里那位老祖宗介意!那位……可是咱们大晋国的大长公主,决计不会允许最疼爱的嫡长孙结识商人的!”
长街之上,酒楼茶肆内已经点亮灯火,门口高悬的红灯也都逐渐亮了起来。
孩童追逐嬉闹声,和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冯亦程同萧容衍并肩而行,月拾十分自觉替冯亦程牵着马,和卢平走在冯亦程与萧容衍后面。
“萧先生有事尽可直言。”冯亦程道。
“倒不是有事,只是专程谢大哥设法将那批茶货运至崆峒山,能让衍的商队顺利按时进入大梁。”萧容衍随冯亦程款步慢行,声音徐徐,“此事对衍来说至关重要,心中感怀,却不知当如何谢大哥。”
“萧先生太客气了。”
冯亦程和萧容衍都明白,萧容衍这批货本来就是冯亦程的人劫的。
他脚下步子一顿,转身望着萧容衍:“萧先生若只是为了道谢,就先请回吧,酒楼中萧先生的朋友还在等候,萧先生不必再送。”
冯亦程话音刚落,萧容衍突然抬头朝两人头顶上方看去,一把扣住冯亦程的肩膀,将人猛地拽入怀中的同时急速向后退了两步。
“大哥!”卢平睁大了眼。
花盆几乎是擦着冯亦程的脊背砸落,在地上碎开,尖叫声一片。
楼上传来店小二惊慌失措的道歉声。
“没事吧?”
见大哥没事,卢平这才送了一口气,对萧容衍的印象越发的好了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酒楼掌柜一路小跑出来,鞠躬哈腰。
冯亦程忙退出萧容衍的怀抱,转身望着诚惶诚恐的酒楼掌柜,负手而立,藏在背后的手紧紧攥成拳。
“都是这个不长眼的东西!”酒楼掌柜朝躲在他身后的小二踹了一脚,“偏偏这个时候搬花盆差点儿伤到贵人!实在是对不住!”
店小二挨了掌柜一脚,唯唯诺诺跟在掌柜身后,眼圈儿都红了,眼前这一对周身气度不凡,穿着矜贵的贵人,便知道今天自己惹大大麻烦了,膝盖一软,普通就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