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其目光清透,亦不像是被人蛊惑,昏了头的样子。
纪琅华头重重磕在青石地板上,抬起又重复道:“小女子纪琅华,疾勇将军冯卿明于小女子有恩,小女子舍血练就丹药,可起死回生,求世子给小女子救疾勇将军冯卿明的机会。”
或是因为见了冯亦程心头卸了力道,这一磕纪琅华身子一软倒在了镇国世子府门前。
冯亦程手心紧了紧,吩咐:“青竹,让人抱纪姑娘回府,请郎中前来医治。”
“是!”沈青竹领命。
百姓见冯亦程竟然让人将那姑娘带回了镇国世子府,忍不住猜测镇国世子是否也信了那姑娘手中有起死回生的丹药。
“可这都过了这么久了,难不成那丹药还能肉白骨吗?”
“我到是好奇,若这丹药是真的,镇国世子是用这丹药来救冯家六郎呢,还是救镇国王啊!”
“当然是就冯家六郎啊,六郎要是活过来了,这冯家可不就后继有人了嘛!”
“要我说还是冯家十七郎那十岁娃娃吧!当初南城门我看到那娃娃一身铠甲的尸身……真是受不住!”
晌午刚过,卢宁嬅刚为皇帝诊了脉,离开皇宫,有一女子手中有起死回生丹药,于镇国世子府门前跪求镇国世子给一次机会,救冯卿明的事情便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起死回生的丹药?”皇帝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眯起眼。
“正是,听说这会儿那女子正跪在镇国世子府外求见世子,想请世子给他救冯家六郎的机会。”高德茂笑眯眯换了皇帝手中的茶杯,“陛下,卢姑娘走得时候交代了,让您多喝菊花茶。”
皇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抿了一口,似乎不太喜欢菊花茶的味道眉头颦着,但一想到是卢姑娘嘱咐,便又喝了几口,随口问了句:“那冯亦程……是如何处置那个要掘冯家六郎墓的女子?”
“陛下您忘了,镇国世子回朔阳了,还没回来,老奴估摸着世子回来应当还有几日。”高德茂想起太子派护卫军送冯亦程之事,笑道,“太子殿下对镇国世子倒是有心,专程派了护卫军回去给镇国世子镇场子,否则……冯氏宗族之人连大长公主都逼得吐血,恐怕镇国世子有的头疼。”
“你可太小瞧冯亦程了!”皇帝重重将茶杯放在案几上,满目冷笑,“冯亦程可是连朕都敢逼迫之人,小小宗族之人他会放在眼里?”
“那也说不准的陛下,这世上一物降一物,他镇国世子再张狂,也总有能镇得住镇国世子的。”高德茂笑眯眯开口,“若是陛下想知道镇国世子回朔阳的详情,不如等镇国世子回来后,问问太子,太子身边的人跟着,肯定是最清楚不过了。”
皇帝没有吭声,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起死回生的丹药,如今他已是皇帝……威胁林氏皇权的冯家已经倒了,若说皇帝还有什么心愿,那便是每个帝王都会想要的长生不老吧。
若是那个起死回生的丹药是真的,那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传说中起死回生的丹药?
高德茂说者无心,皇帝心里却在意起此事来。
卢宁嬅回府下马车时围在镇国世子府看热闹的百姓,还未完全散去。
他从百姓零零散散的议论声中,得知昨夜欲掘冯家六郎之墓的女贼晕倒在镇国世子府门口,镇国世子冯亦程回来将人带回了府中,正要去请郎中医治。
卢宁嬅垂眸想了想,手中攥着起死回生丹药的姑娘,不论真假想必冯大哥都很看重吧。
他进门问守门的婆子:“世子将那位姑娘安置在哪里?我略通医术,可去看看……”
冯家上下待这位卢姑娘十分客气,看门婆子唤了个不当值的婆子过来,恭恭敬敬带着卢宁嬅去安置纪琅华的院子。
见冯亦程将那称有起死回生药的女子安置在客房,卢宁嬅心中大致有数,谨慎对待起来。
那婆子弯着腰在前面引路,刚进院子春桃便看到了,他同冯亦程禀报了一声,匆匆迎了出来:“卢姑娘。”
卢宁嬅浅浅一笑:“听说大哥派人去请大夫了,怕大哥着急,我医术虽然浅薄但勉强可以应付。”
卢宁嬅话音刚落,便看到冯锦稚从屋内出来,他忙朝向冯锦稚行礼:“四姑娘!”
“姑姑!”冯锦稚还礼,“有劳姑姑了!”
冯锦稚侧身让开门口,春桃打帘请卢宁嬅进屋。
冯锦稚疲乏的揉了揉自己的颈脖,刚才见到这纪琅华便是南疆见过的纪姑娘,着实将冯锦稚吓了一跳。
原本冯锦稚想守在这里等纪琅华醒来,问个究竟,可长兄说纪姑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让他先回去收拾换身衣裳,吃点儿东西休息休息。
冯锦稚骑了几天的马也确实累了,便乖乖听话先回去休息。
冯亦程正立在床边,看着沈青竹摆了热帕子正给纪琅华擦脸,心中疑惑纪琅华闹着这么一遭……让满大都城的人都知道他手中有一颗起死回生之药,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哥!”卢宁嬅对冯亦程行礼,“可否让宁嬅看看这位姑娘?”
冯亦程回头看向卢宁嬅,行礼:“有劳姑姑了!”
卢宁嬅在一旁净手,用帕子擦了手后才坐姿床榻旁的绣墩上替纪琅华诊脉,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纪琅华的脸上,眉头微紧仔细端详。
跟在卢宁嬅身后的婢女将卢宁嬅的药箱放在一旁,拿出卢宁嬅的包裹金针的牛皮小包。
卢宁嬅回神,抽出一根金针小心翼翼扎在纪琅华的虎口,轻轻转动。
不过片刻,纪琅华幽幽转醒。
卢宁嬅拔出银针,将纪琅华的手放入床榻被中,垂着眸子替纪琅华掖好被角。
纪琅华凝视卢宁嬅,瞳仁一瞬轻颤,几乎是下意识抓住了卢宁嬅的手,却又恍然松开。
“这位姑娘身上应当都是些皮外伤,或是太过疲乏所以才会晕厥,歇息歇息喝几副药便无大碍。”卢宁嬅细声细气对冯亦程道。
冯亦程视线落在卢宁嬅的身上,又落在纪琅华的身上,开口:“那就有劳姑姑,给纪姑娘开方子吧!”
见卢宁嬅行礼,绕过屏风在外间写药方,冯亦程收回视线望着纪琅华:“你大费周章,不惜做戏要掘阿明的墓,也要将你身怀起死回生之药的事情宣扬出去,是图谋什么?”
纪琅华挣扎坐起身,望着眸色冷清淡漠的冯亦程,双眸发红。
眼前的小帅,身着女装,与他在南疆所见的小帅差别甚大,越发显得五官惊艳逼人。
“小帅,我绝无坑害冯家之意。”
冯亦程颔首,在春桃端过来的椅子上坐下,语气如常平和:“我记得,曾与你说过,好好活着,别辜负了死去的冯家军。”
纪琅华深知小帅明敏睿智,闻言便知小帅或许已然猜出了他欲做何事。
纪琅华咬紧了牙,掀开被子下榻,跪在冯亦程面前郑重叩首:“不敢欺瞒小帅,琅华乃是当年牵扯于御史简从文之案的太医院院判,纪秉福的嫡亲孙女。”
冯亦程眸色未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椅子扶手。
“当年祖父从简御史手中借阅孤本古书,祖父急着给佟贵妃诊脉,便将古书竹简放入药箱中带入宫,佟贵妃看到借阅……却当着祖父的面,往古书中夹了那封简御史谋反的书信,并命人去请皇帝,吩咐祖父对皇帝亲证,古书打开时……便已有这封书信。佟贵妃说这是皇帝的意思,祖父不信,可皇帝来后便言,要么这封信就是从简从文不小心夹进去的,要么这封信就是我祖父的,总要有人死,其中含义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