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锦稚眼眶微热,他想起那日见到七哥时,七哥跪在长兄面前,说平安还都时的情景,他多希望冯家的每一个男儿,都能回来,都能跪在祖母面前,敬告祖宗长辈,他们平安回来了。
冯锦稚有样学样,上前喝完甜腻腻的桂花甜蜜,朝大长公主再拜行礼:“冯家四女冯锦稚,平安还都!”
大长公主含泪点了点头:“好!平安就好!”
蒋嬷嬷也将卢宁嬅泡好的茶端了出来,让人给石凳上垫了几个软垫。
冯锦绣怀着身孕,蒋嬷嬷给冯锦绣上的是桂花茶,香气四溢倒是很好闻。
“小七你带着你四姐去多折些桂花来,今儿个你长兄在!今日晚膳,让蒋嬷嬷亲自下厨,做一道你长兄喜欢的桂花山药来。”
大长公主有意支开冯锦稚和冯锦瑟两个孩子,冯锦稚不是听不出,他点头拉起冯锦瑟道:“好!许久未曾吃过蒋嬷嬷做得桂花山药,小四倒是想念的很!”
冯锦稚同冯锦瑟离开之后,大长公主让卢宁嬅坐。
半晌之后,大长公主才一脸心痛开口:“皇帝现在是越来越荒唐了!”
卢宁嬅起身行礼后道:“这一阵子,宁嬅给皇帝诊脉,觉皇帝精神奕奕,脉象却有些奇怪,仿佛是食用过丹砂的迹象!”
“姑姑是说,陛下在服用丹药?”冯锦绣一惊抬眼看向卢宁嬅。
“正是!不过丹药这样东西,听说是近些年在大魏世族之间盛行起来,服之可令人红光满面,精神奕奕,有传言说可以延年益寿,虽说丹砂这样东西也属药物,若是适量内服,可治心悸易惊,失眠多梦,癫痫发狂等症,但绝不宜多食,更不宜久食。”
若是说延年养生丹药这个东西,真正应该算是从晋国盛行起来的,大长公主的祖父德皇帝便是因为延年养生丹药这东西撒手而去的,后来大长公主之父继位,第一件事便是禁皇室子嗣因患病需要之外,沾染服用这类丹药。
冯亦程垂眸细细思索,所以梁王是向皇帝进献了丹药,才会被皇帝施恩的?
卢宁嬅看了大长公主一眼,才继续道:“若是皇帝一直服用此丹药,再加上西凉情药,皇帝怕是撑不了两年。”
“皇帝开始服用丹药,对梁王日渐恩重”冯锦绣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一下子想透了其中关窍,“难不成是梁王进献的?”
此时,魏忠适时开口:“梁王在去燕沃赈灾之前,遣散了府中大批奴仆,只留了洒扫之人,和几个平时贴身伺候的,其余人都打发了!如今梁王府有陛下亲自派去的暗卫护着,如同铁桶,倒是不好打探消息。”
冯亦程端起茶杯的手一顿,皇帝派暗卫护着梁王府?
仅仅就是为了梁王进献了丹药,皇帝就如此看重梁王了?又或者说是看重梁王府!
若是为了护卫梁王,在梁王身边派了暗卫也就是了,为何要护卫梁王府?
难不成,皇帝不敢明面上违背祖上禁止皇室子嗣沾染丹药禁令,便命梁王在梁王府炼丹?
“可查过梁王府这段日子的采买情况?”冯亦程问。
魏忠和冯锦绣都没有想到这里,魏忠率先告罪:“是奴才疏忽!”
“着重查查,梁王府是否采买过三黄、硝石、松脂等物。”冯亦程道。
冯锦绣点了点头:“这个交给我,应当很快能查清楚。”
“若是皇帝真的碰了丹药这个东西”大长公主摇了摇头,“怕是命不久矣,但此事皇帝做得极为隐秘,但凡去劝说皇帝之人,必定会被皇帝疑心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作为大长公主,他更不能去劝了,他是大晋国的大长公主是皇帝的姑母不错,可是在皇帝眼中,他也是冯家人!
虽说,令皇帝寝食难安的兵权冯家已经悉数交出,可皇帝却还不放心冯家对他的孙子冯亦程百般防备,这个时候他这个冯亦程的亲祖母再去劝,皇帝即便不会对大长公主做什么,也一定会想釜底抽薪对冯亦程甚至全部冯家遗孤动杀心。
与其如此,不如就让皇帝自己去折腾吧!让太子尽快继位也好,至少太子信得过冯亦程。
冯亦程到不担心应当让谁去劝皇帝,只是担心皇帝死的过早,徒增变数罢了。
“之所以在你进宫之前把你叫过来,除了告诉你这件事之外,还是要你小心梁王!”大长公主说完之后,对魏忠道,“把人带上来!”
魏忠颔首称是转身出了院子。
冯锦绣看向大长公主,不解:“祖母?”
“自从梁王承认,让阿宝身边那个婢子将那所谓仿了你们祖父笔迹的书信放入你们祖父书房以此来救信王之后,我便日日在想梁王此人!总觉得梁王并非蠢钝到连叛国是何罪都不知的愚蠢之人,他如此行事,想来是为了将冯家置于死地!”大长公主说起这个难免心惊,不自主拨弄起手中佛珠,“我便让魏忠去查,为何梁王要如此对冯家,也算是总算查出些眉目。”
大长公主话音一落,很快魏忠便拎着一个双腿发软战斗站不直的青年男子进门。
那男子未蓄胡,皮肤白细,缺一臂。
他一进门看到一身银甲杀伐之气的冯亦程,再看到威仪十足的大长公主,膝盖发软直接跪下,哆哆嗦嗦打颤,硬是被魏忠拎着后领口,拖到了大长公主和冯亦程、冯锦绣面前。
那男子慌忙跪好,重重朝大长公主的方向叩首,头也不敢抬。
“你是何人?”冯锦绣凝视跪在地上的男子问。
“奴奴才,乃是梁王府上伺候梁王茶水的,以前奴才是跟在童吉公公身边听从童吉公公吩咐,后来童吉公公死后,梁王殿下遣散了梁王府的下人仆从,奴才也调到梁王身边伺候梁王,奴才便顶替了童吉公公伺候梁王!”
那太监试探抬眸,却在看到冯亦程银甲下摆时,又吓得将头埋在地上,老老实实交代:“一日,奴才奴才为了能让梁王殿下知道自己和童吉公公关系不错,能高看小的一眼,便设计偷偷给童吉公公烧纸让梁王碰到,顺势与梁王说奴才与童吉公公关系非常要好。”
“谁知小的竟然撞到了梁王同一个黑衣男人说他和冯家有着血海深仇,说当年镇国王为御史简从翻案,意图逼死佟贵妃,二皇子这才迫不得已造反!要是没有镇国王多事现在的储君本就应该是二皇子的,二皇子当年何须造反!那黑衣男子说镇国王冯氏一门男儿皆死,为何梁王还要至冯氏一门于死地!梁王说,因为因为镇国世子还未死,冯家的荣耀就还在!他要冯家家破人亡,盛誉全毁才能泄心头之恨,所以是诚心合作!”
那太监说这话时,满心的惶惶不安,全身颤抖不止,似乎还很后怕。
“奴才自知听到了梁王天大的秘密,想赶紧逃离,没想到惊动了梁王!奴才没有办法只能按照之前的说词,说是要偷偷给童吉公公烧纸钱!梁王却说,既然奴才与童吉公公关系如此要好亲如兄弟,不如就去地下陪伴童吉公公,如此童吉公公便也不寂寞了!”
“然后梁王身边的护卫就将奴才打晕了,等奴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他们把奴才带到童吉公公的墓前,要将奴才活埋在童吉公公身边,奴才要逃那护卫就抽刀要杀我,奴才只得跳入河中才躲过一命,这条手臂也是那个时候没的!这还要多亏了魏大人将奴才从河里救了出来,又安排了死尸顶替奴才,否则奴才这条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