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窗,冯锦绣问冯亦程:“长兄,李明瑞……和太子府的人勾结在了一起,会不会对我们冯家不利?”
冯亦程半垂着眸子,将今日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
王秋鹭是冯亦程让李明瑞救的,今日王秋鹭前往梁王府故意因符若兮去看到,李明瑞又同太子府上的人会面,那太子府的人还带走了两个人,镇国公府外又多了许多暗卫暗中监视……
不是冯亦程杯弓蛇影,几件事联系在一起,他怎么都觉得……这一次是冲着他来的。
否则,王秋鹭为什么故意让符若兮看到他去梁王府?
冯亦程抬眼凝视琉璃灯盏里摇曳的火光:“怕是有聪明人,猜到符若兮是我们的人,故意让符若兮看到王秋鹭入梁王府,好看看符若兮会不会来向我说此事,才在镇国公府外布下暗卫。”
“李明瑞?!”冯锦绣道。
“王秋鹭是他救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呢?”冯亦程语声波澜不惊,暖融融的烛火映着他的五官和深眸。
“李明瑞这么做,是为了试探符将军是不是长兄的人?”冯锦绣垂眸细思,坐下同冯亦程分析。
“我看不会这么简单,若是为了试探符若兮……今夜见太子府的人去见李明瑞,又如何解释?”冯亦程迷眼想了想。
或许,今日太子府带走的人里有王秋鹭。
可王秋鹭是不想活了吗?为什么要配合李明瑞……先让符若兮发现他还活着,又跟着太子府的人走。
王秋鹭是被握住了把柄捏住了软肋,还是以为他是效忠太子的,所以便跟着太子府的人走了?
冯亦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沉香木桌几上敲着。
“大哥可睡了?”清辉院的守门婆子低声在门口问。
冯锦绣见冯亦程还在静思,扬声问:“什么事?”
“回二姑娘,咱们府外面有人自称是李明瑞大人的小厮,说李大人有极为要紧的事情……吩咐他来同大哥禀报!而且说他们家主子交代了,得确认消息送到大哥这儿。”守门婆子说。
冯亦程敲着沉香木桌几的手一顿,脑中灵光一显,顿时想通其中关窍,低笑了一声,李明瑞这心机耍弄到了这一步,想要两面做好人,将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知道了,你让他在外面稍后,就说既然是要紧事让他好好候着,我这病弱之躯起身难免艰难,让他……一定要候着。”冯亦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他要走,你们可得拦住了,告诉他既然是要事……就必须亲自告诉我!”
“是!”那守门婆子应声去对清辉院外的婆子通传大哥的意思。
“长兄?你笑什么?”冯锦绣问。
“我们冯家手中握着左相李茂怂恿二皇子谋反的书信,李明瑞心里还是不安啊!”
冯亦程勾唇,想到李明瑞上次说要投诚,拿柳若芙为礼之事……
“李明瑞,明着说向我们冯家投诚……暗地里却想不显山露水的扳倒我!意图让我在太子那里失了信任……”
冯锦绣听得糊里糊涂的:“长兄何意?”
冯亦程脑子里已大致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紧不慢同冯锦绣说:“李明瑞命王秋鹭引符若兮看着他进了梁王府的门,一来是试探符若兮是否是我们的人,二来也是找个人证……证明王秋鹭的确是去了梁王府,然后他再派人上门,转告我……我命他救出来的王秋鹭或许叛主,和梁王有联系,让我防备王秋鹭和梁王……”
冯锦绣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冯亦程接着道:“今日太子府的人去了九川胡同杜宅,老者……穿厚底鹿皮靴子,太子府地位想来不低,巧了……今日我见过方老,穿的就是一双厚底鹿皮靴子!李明瑞约莫是将王秋鹭交给了太子府的方老!方老可是恨我入骨啊……哪怕是栽赃陷害,救王秋鹭之事都会落在我的头上!”
冯锦绣顿时心提了起来,手攥紧了帕子。
“等到事发,他李明瑞可是已经提醒过我,他让我小心防备王秋鹭的,我失去太子信任……若朝中还想用他李家,自然不能将李明瑞供出来!更不能让太子知道我背着他……已经将左相的把柄拿捏到了手心里,否则我们冯家攥住朝中左相把柄不告发……太子只会对冯家的疑心只会更重!”
冯亦程手指点了点桌几,皮笑肉不笑:“甚至,我若是真陷入李明瑞给我摆的迷魂阵中,必会将此次王秋鹭出现在太子府,算在梁王的头上!”
“王秋鹭会背叛长兄吗?”冯锦绣眉头紧皱,表情肃杀。
“背叛?!”冯亦程低笑,“这又何尝能谈到背叛,我可从来没有用过王秋鹭,至于李茂……他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让他救王秋鹭的?就凭王秋鹭的证词?”
“我是担心,王秋鹭会将梁王与闲王谋反之事,也算在长兄的头上!”
如今,王秋鹭敌我不明,冯锦绣怎会不揪心?
王秋鹭也好,李明瑞也好,都是半路投诚,冯亦程自然不能放心大胆的用,之所以晾了这两个人这么久,就是看这两个人会不会蠢蠢欲动。
没想到李明瑞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或者说……李明瑞最开始投诚也只是为了方便找机会抓冯家、冯亦程的把柄。
李茂现在跳出来,这对冯亦程而言,算是好事……
总比之后正用他的时候,出可岔子强,那个时候要补救起来,怕是可要比今日之难……难多了。
“我只是在想,梁王府外不但有皇帝的暗卫把守,更有太子府暗卫的戒备,这两方人马……是怎么能做到对王秋鹭视而不见,让王秋鹭进入梁王府的。”冯亦程皱眉琢磨,这一点上他的确是想不通。
“对了……”冯锦绣突然想起一事,凑近了冯亦程一些,“长兄这么一说,我想起一件事来!在武德门之乱过去半个月后,左相李茂被皇帝召入宫中,李明瑞也跟着去,后来从皇宫里出来后,李府就悄悄的往梁王府送仆从了,当时李府往梁王府送仆从时……我只当是皇帝在李茂面前表现出了梁王的担忧,李茂是在讨好皇帝,所以便未曾对长兄在信中提及此事。”
冯锦绣细细琢磨着,坐端了身子:“如今想来……这件事本身就有古怪,这王秋鹭是长兄让李明瑞救出来的,会不会王秋鹭以为李明瑞才是他的恩人,他已经投入李府门下,要帮着李府做事了?”
冯亦程眉头渐渐舒展。
“见招拆招,我们已经有所防备,怕什么……”冯亦程语声平稳,沉稳中透着股子让冯锦绣心安的胸有成竹,“李明瑞想将我陷入两难之地,想逼得我欲插手朝堂只能依靠李家,而不舍得让左相之位易主,可惜他还没有那个本事最称心如意。”
若真的无法挽回,此时举兵虽然仓促……但也不是全无胜算。
这林氏皇权的腐臭,冯亦程也是一直在竭力忍耐。
更别说,还未到那一步。
“李明瑞既然如此好心,那……我只能将李明瑞拖下水了!”冯亦程笑着看向冯锦绣,“我可不相信李明瑞敢对太子直说,我手中握有左相曾经串掇二皇子谋反的信件,毕竟……谭老帝师和寿山公两位书法大家,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李家收买!李明瑞虽然心狠手辣,却没有那个胆子敢与我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