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舒把赤羽送来的时候,看到拥翠拎着什么东西往外走,边走还变偷笑。
“拥翠,你干什么去?”梅舒喊住她。
“二公子,这么快就换好琴弦啦。”她抖了抖手中的东西,咧嘴笑道,“这是三太太刚才送来补品,琉影姐姐让我拿出去扔了,谁知道她有没有在里面放什么虫子啊!哎呀,二公子,你没看到刚才三太太那个脸色,哈哈,青一块白一块的。”
梅舒嘴角微微上扬,让拥翠扔得远点。他看了一眼怀中的赤羽,叹了口气。
琉影醒过来后,他去医馆看望墨央,向她问出自己的一个疑惑。
“与你无关,那根摄魂筋只能让人意识恍惚,并不会让人中毒。何况,摄魂筋的药力要通过琴声扩散,对听琴之人有效,对弹琴之人无害。”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把它继续放在琉影身边。”
梅舒轻轻一笑,赤羽上的那根摄魂筋被换成了真正的冰蚕丝。他推开房们,看到琉影望着窗外的满园春光出神。绸缎般的长发披在腰间,剪水秋眸中波光点点,眉间朱砂勾勒出的桃花娇艳欲滴。一只蝴蝶落在窗檐上,琉影嘴角微微扬起。
“琉影。”声音轻若春风,不知道是怕惊扰蝴蝶,还是怕惊扰到看蝴蝶的人。
“你来了。”琉影回眸轻笑,整个屋子似乎都亮了一亮。
“我给你把赤羽送过来。”
“琴弦又断了吗?”妙枫接过赤羽,疑问道。
“没有,上次那根琴弦不够好,我给你换了一根更好的。”梅舒轻笑道。
琉影点了点头,轻柔地轻抚着赤羽。
“妙枫来过?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幸灾乐祸罢了。”琉影冷笑,“自打我进入落梅山庄她多次刁难,我都不予计较。这次,她竟然下蛊害我性命。”
“她一向口蜜腹剑,你以后多加小心。”梅舒扶琉影坐下,安慰道。
“我不会再一味退让!虽然除了梅萧夏和梅延,我不想害任何人,但我也不能让别人害了我!”琉影明亮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琉影,这次是我没保护好你,我……”梅舒握住她的手,内疚道。
琉影摇了摇头,“拥翠告诉我,我昏迷的时候是你一直在照顾我,还冒险为我试药。”琉影的眼前浮出一片氤氲,“梅舒,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梅舒露出一个温如春风的笑容,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滑下的泪珠,脉脉含情道:“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曾经对我也很好很好。”
琉影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何处此言。
梅舒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温热的鼻息落在她的头顶。琉影脸颊一红,耳边传来梅舒轻柔的声音:“照顾你,为了试药都不算什么。琉影……”他停了下来,琉影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请你原谅我……”
等到琉影的身体痊愈时,落梅山庄里又开始热闹起来。一大早琉影就在拥翠的服侍下梳妆打扮。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精致的朝云髻,髻上斜插着鎏金镶玉簪,一双秋眸掩映于浓睫之下,眼波流转间绝色倾城。眉间用朱砂勾勒出一朵桃花,更是风情万种,妖娆多姿。一身月白长裙,腰间环翠叮当,举手投足间仪态卓绝。
琉影对着镜子盈盈一笑,眼角寒光凌厉。
今日是梅萧夏和梅延回落梅山庄的日子,妙枫早就吩咐众人要去门口迎接。琉影冷笑,她当然要去迎接,梳着朝云髻,插着鎏金镶玉簪,穿着月白长裙去接他们。琉影嘴角上扬,八蝠铜镜中的人影笑容妩媚,目光冷冽。
呵呵,她现在一定很像那个叫云黎的女子吧。
“拥翠,把箜篌拿来。”
拥翠答应了一声,把赤羽拿给她。琉影眯了眯眼,“不是这把,是卧云!”
拥翠一愣,不明白琉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梅萧夏把卧云送给她后,她从来没有用过,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了。她看琉影坚持,答应着去拿卧云。
一盏茶后,琉影光芒闪耀地出现在山庄门口,拥翠抱着卧云跟在她后面。
“琉影妹妹可来了!哟,打扮得真好看!”妙枫讥诮道。
“谢姐姐夸赞!”琉影抬眸冷笑,“发髻,发饰,衣裙,还有这箜篌都是侯爷喜欢的,你说能不好看吗?”
妙枫冷哼,琉影竟改口叫她“姐姐”!她还真以为她能成为梅萧夏的女人!
“琉影看姐姐脸色不好啊,是不是山庄内的事情太多,把姐姐累着了。呵呵,你说侯爷这次回来会不会娶我进门四太太呢?如果那样的话,琉影就不再是山庄的客人,而是山庄的一份子,这样就能帮姐姐的忙了!呵呵。”
妙枫正想反唇相讥,忽然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的梅舒,她冷笑道:“如果妹妹能成为侯爷的四太太当然最好不过了!不过嘛,这二公子可要伤心了!呵呵,他总不能和他爹抢女人吧!那可是有违伦理纲常的啊!”
琉影转身看向梅舒,只见他青衣皂袍,乌簪翠佩,站在阳光下对自己温润的笑了笑,眸光潋滟如水。他用眼神示意琉影不必理会妙枫说的话。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行人向这边驰马而来。骑马走在最前方的就是精神抖擞、春风得意的梅延。
梅延在众人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脸上神色得意。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梅舒身上,抬头戏谑道:“二弟也出门迎接,为兄真是受宠若惊啊!我还以为你这次没能跟着去洛阳,会怪罪为兄呢!”
梅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梅延冷笑,继续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当他看到梅舒身后的琉影时,笑容一僵。忙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妙枫,只见妙枫对他皱了皱眉,神色懊恼。
梅延正想要开口,后面的马车停了下来,月萝扶着梅萧夏缓缓走下来。
“侯爷!”妙枫忙娇笑着迎了上去。
琉影看到多日不见的月萝,鼻子一酸,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侯爷,你可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快快进去,我准备了你最喜欢喝的茶!”妙枫挽成梅萧夏的胳膊娇笑道。
然而,梅萧夏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越过妙枫直直地望向后面的琉影。鹰隼般锐利的眼中有惊,有喜,还有惆怅和怀念。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琉影,那颗冰封已久的心似乎有股暖流涓涓流淌。
妙枫看梅萧夏不理会自己,反而直盯盯地看着琉影,顿时怒火中烧。
“侯爷”琉影无视妙枫的怒火和梅延怪异的神色,上前盈盈一笑,“琉影恭迎侯爷回来。侯爷不再的日子,琉影学会了《箜篌引》全曲,请侯爷同琉影一起去书房,琉影弹给侯爷听。”
“好!好久没听你弹琴了。”梅萧夏点了点头。
琉影轻笑,挽着梅萧夏向书房走去。与妙枫交肩时,向妙枫讥诮地笑了笑。
月萝看着琉影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果然还活得好好的,真是太好了。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把她……”梅延拉着妙枫低声怒问。
“我怎么知道你那位苗疆大夫这么没用!”妙枫瞋目道,“还有你那位弟弟,真是神通广大!蛊虫他也有办法治,还跑来恐吓我!”
春风吹拂下,梅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二人。
梅延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甩衣袖转身走进山庄。月萝急忙跟上,在经过梅舒时,投给梅舒一个怪异的眼神。
“都还站在这干什么!不用干活了!”妙枫喝退下人,也瞪了梅舒一眼。
梅萧夏的书房内,琉影用“卧云”弹奏了一曲完整的《箜篌引》。梅萧夏和往常一样,静静地听着,眼睛似乎是在看她,也似乎是在看另一个人。
如今,琉影已经明白,他眼中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侯爷,琉影弹奏得如何?”一曲终了,琉影妩媚一笑。
“很不错!月余不见,你的琴艺长进了很多!”
“侯爷喜欢就好,也不枉琉影费心苦练。”琉影笑着,又从拥翠手中接过一盏茶,端到梅萧夏面前,“这盏茶唤作清雪润梅,是琉影老家的秘方,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效。得知侯爷今日回来,特意泡了一壶,侯爷尝尝。”
梅萧夏略一迟疑,看到琉影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眉目与云黎极似。恍惚间,似乎是云黎再向自己进茶,他情不自禁接过来呷了一口。
琉影嘴角弯出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容,看到梅萧夏怔怔的看着自己,故作疑虑道:“侯爷为何这样看着琉影?是琉影的穿着有何不妥吗?”
“琉影,你真的很像她!很像很像!”
琉影莞尔一笑,眼中却冰冷如雪,“侯爷说的是云黎吧。”
梅萧夏神色一愣,很快又恢复如常,“你知道了?”
“呵呵”琉影娇笑,幽眸中光芒流转,连眉间的桃花都风情万种,她看着梅萧夏的眼睛,好不掩藏眸中跳动的幽火。
“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呢!侯爷不觉得琉影和林夫人也很像吗?”
果然,听到“林夫人”这三个字,梅萧夏像是被人揭了逆鳞,脸色骤然变冷。
琉影却不给他发怒的时间,眸中的幽火倏而消失在眼波深处,不等梅萧夏开口就妩媚道:“琉影再为侯爷弹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