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大队人马厮杀于小巷之中,刀光剑影,血气弥漫。唐怜星被邓百舸等五人困在核心,无法脱出,不禁怒发冲冠,跃起半空,足踢巴秀娘,指插邓百舸,秀口一张喷出一粒樱桃,疾射慕纤纤印堂大穴。
  这下来势奇快,眼看慕纤纤已是无力闪躲,就听一声轻叱,平儿飞剑刺来,撞开樱桃,但听“叮”的一声,平儿剑断,唐怜星一掌打到,平儿侧身稍迟,掌力擦过发畔,束发紫巾断开,一头乌发披散开来。平儿凝神退后,路霜从唐怜星身后攻到,唐怜星右足一挑,把平儿断落在地的半截钢剑踢射而出,那断剑从路霜耳边飞过,贯插入樊落月小腿上,透骨而过,樊落月痛吼跪地。
  唐怜星迫开李闲云攻来一剑,欲再上前击杀秦鹰,忽听得头顶生风,抬眼看,刘宇握剑头朝下倒冲下来,剑气击荡起唐怜星的彩衣,飘飞似舞。唐怜星右袖挥出,袖裂,剑碎,刘宇不理,竟把剩余的一寸断剑连同剑柄向唐怜星头顶按落,唐怜星只好退,一退就是八步,这也是她第一次退。
  还没喘上一口气,洪三的日月双锤已到,左手金锤砸向唐怜星面门,右手银锤横扫唐怜星脖颈。唐怜星只能再退七步,,还未站定,杜子章从右面踢出连环脚,一连就是六六三十六脚,唐怜星躲过杜子章前三十五脚,最后一脚忽地速度快了一倍,唐怜星不及反应,胸口中个正着,一声惊呼,嘴角溢血,暗忖:“对方高手太多,须全身而退。”飘上屋顶,逃了。
  那边,王剑雄苦战牧百川,已体力不支,眼见唐怜星败退,使个虚招转身就跑,口中大叫:“牧百川,你给我等着,绝没你好果子吃。”牧百川也不追,大笑道:“兀你个痴喽龟婆子,再让俺撞到,把你腌了下酒。”他原本是山东人,故平常说话还是满嘴家乡话,只是以捕头身份出现才说几句京片子,却也地道的很,看来在京城呆的时间不短。
  那张中、冀千屠和李少雄从一开始就合力“苦战”于雯和丁香玉,显是不肯给天风堂的人卖命,只是做个样子给人看,张勇独挡无戒、侯羽华和云重宵,他们见己方溃退,都发了狠招逼开对手,率领残余的东厂卫士撤离。弹指间,走的一个不剩。
  刘宇本待去追,洪三道:“莫要追击,小心有诈。”众人围至秦鹰和樊落月身旁,探视二人伤情,秦鹰自运内力,已控制住伤势,只是脸色铁青,那樊落月腿骨断裂,冷汗直流。
  洪三道:“秦鹰和樊落月伤势都不轻,我看大家先撤回红枫山庄疗伤要紧。”
  秦鹰低声道:“洪兄有所不知,现下后金正在李逸的隐龙庄酝酿一场足可毁灭武林的大阴谋,我等万万不可图一己之安误了中原武林兴亡的大事。”
  洪三道:“如此,你和樊落月兄弟到敝庄先疗伤,我带领大家前去隐龙庄阻止后金搞阴谋。”
  平儿道:“我们须分兵三路,因为我们人多目标大,敌人又在暗处,此去路途遥远,天风堂定会再度设伏,我们分三路人马从三条路北上,必有一路人马会赶到隐龙庄。”
  无戒道:“木尔勒已经广发英雄帖,武林人士不明真相者居多,想来已有人提前赶到了隐龙庄,我们必须日夜兼程赶到那里,方能挽救整个中原武林。”
  平儿道:“依我看,洪大哥领本庄弟子沿官道直上河北,秦鹰大哥、樊落月、无戒和杜子章带百花楼家眷到敝庄疗伤,待伤势好转再取海路进河北,邓百舸带百花楼四使进蜀道从西北界转到河北,大家以为如何?”
  无戒道:“那牧百川大捕头怎么办?”
  牧百川道:“俺当然是跟着秦鹰。”
  见众人没有异议,秦鹰便道:“那好,就依平儿的计策。”叫过邓百舸,附耳说了些什么,又拿手轻轻比划两下,邓百舸点头拜过,秦鹰放心地拍拍他的肩膀。
  洪三见秦鹰交代完毕,道:“事不宜迟,大家这就赶快动身吧,震宇,你就和秦鹰一起走,回了山庄把一切都打理好。”
  刘宇应了一声,众人即刻动身。
  洪三带着四大护庄侍女和三大瘟神中的侯羽华、云重宵日夜兼程地赶往河北,一路急行,倒也平安无事,将近山东枣庄的时候,途遇一头扎方巾的书生。那洪三一路行来,总爱和读书人拌嘴斗口,寻个乐子,以此打发寂寥的旅途.
  现见这书生一股书呆子气,自然眼睛一亮,忙上前搭讪道:“嗨,小哥,走的这么急要去哪里啊?”
  那书生看了洪三一眼,慢吞吞地道:“君子不与陌生人说话,大师傅请便。”洪三嘻嘻一笑道:“这‘君子不与陌生人说话’好耳熟,想起来了,是《楚辞》里的名句。”那书生果然中计,立即摇头道:“非也,大师傅记错了,这话是我自己说的,《楚辞》里并无记载。”洪三满脸敬意道:“啊呀呀,能说出如此发人深省的妙语,快赶上孔老爷子了。”那书生忙把手乱摆道:“大师傅切莫乱说,小生怎能和孔夫子相提并论乎。”
  洪三笑道:“小哥真是谦虚有加,我看小哥必定是深藏不露、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之人。”那书生慌了,头摇的像正在挨别人的耳光一样,有点结巴道:“大……师傅不要……取笑小生了,小生……实则才疏学浅。”
  洪三道:“我就喜欢谦虚的人,请问小哥这是要到济南府吗?”书生道:“非也,小生是要进京赶考。”洪三笑迷迷道:“哦?原来小哥也是为了那功名仕途而辛苦奔波,看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说的一点不错。”
  书生道:“非也,小生考取功名是要为国效力,为民解忧,绝不是贪图权位俸禄。”洪三不以为然道:“如今的朝廷昏庸无能暴政天下,你为这样的朝廷效力岂非成了助纣为虐?而你若想解除百姓疾苦,寻求治世之道,又怎能寄希望于这样的朝廷呢?”
  那书生听的目瞪口呆,还未答话,于雯已接道:“你若真有‘先天下之忧’的心,就该将其变成行动,别只是挂在嘴边。”
  丁香玉道:“是啊,何况为官一任,做清官已然不易,做为民请命的好官就更难了。”路霜道:“还有啊,如今的官场暗无天日,你整天耳濡目染,很有可能也变质成为赃官的。”那书生急道:“这是从何说起,姐姐言重了,小生……”还没说完,侯羽华抢道:“怎么?难道所言又是‘非也’吗?你们这些书呆子,读死书把脑袋都读坏了,学不能致用,那还学他作什么,思想那么迂腐,不如回家当说书先生吧。”那书生学乖了,不再说话。
  云重宵见众人都说了,自己不说显得不太默契,便胡诌道:“我看你也别读书了,不如学学我们,改行习武得了,练他个十年八载的,等技冠天下时,就出来打家劫舍、劫富济贫、除暴安良、占山为王……这样也是救百姓于水火的途径,而且来的更痛快。”
  那书生直听的愣在当地。洪三笑道:“云重宵,你说什么呢?一派胡言。”这时平儿道:“这位公子,其实你不如回乡开家私塾,既能养家糊口,又能教书育人,逍遥自在,乐哉悠哉,却何苦去经历仕途艰险呢?”
  那书生扼腕叹息道:“逢此乱世,奇人辈出,众位所言小生真是闻所未闻,叫人听后茅塞顿开,昨日遇到一位师傅,也有类似的说法,唉,看来小生真要返乡细思了。”洪三道:“哦?小哥可知你昨日遇见那人姓甚名谁?”
  书生道:“他自称李自成。”洪三点头道:“李自成?自成一家,好名字!”书生道:“小生得遇几位,实乃缘分,小生名叫施耐庵,请教几位雅号?”洪三哈哈一笑道:“萍水相逢,无须留名,我等闲云野鹤也。就此别过,小哥珍重。”言罢扬长而去,众人紧随其后。施耐庵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顿觉豪气盈胸,毅然踏上归途之路。
  洪三带着众人在夜色临近时进入枣庄县,寻了一家干净的饭庄,上得二楼拣那僻静的角落坐定。洪三要了饭菜后,众人连吃带笑,谈论着途中遇到的一些奇闻,那侯羽华素有“花侠”之称,此时更是对前日遇到的一位美女赞不绝口,正直唾液横飞,忽见从饭庄的楼梯口走进一位少女来,立刻闭了嘴巴,盯着那少女看个没完。
  那少女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二人落座后让小二上了酒菜,便开始说说笑笑。那少女不似普通人家的女孩,气质高雅,举动轻柔,一看便知是大家闺秀。侯羽华看的眼直,被云重宵推了一把才缓过神来,见众人都在看他,不好意思道:“吃菜,吃菜,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把脑袋埋进饭碗里。
  突然一声厉吼自楼下传来:“店家,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来过?”话刚落定,喊话的人已经上得楼来,那掌柜的一见之下,已经陪着笑脸迎上前:“小人以为是谁,原来是千山飞熊崔金中崔大官人,这么急敢情是出什么事了吗?”崔金中一上楼就看见了那一男一女,他一把推开掌柜的,走到二人桌前,对着那少女色咪咪地道:“小娘子,我还以为你跑了呢,嘿嘿,终于让我给逮到了吧。”
  侯羽华看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一半,心里暗喜:“天助我也,我花侠总算可以演一幕英雄救美的好戏了。”
  便极其潇洒地拍桌而起,不想桌上一根鱼刺扎进手掌,疼的他差点惊呼出口,把那刚想好的豪言壮语全咽进了肚中。
  却说那崔金中听到拍桌之声,回头看向侯羽华,侯羽华想:“我花侠绝不能出丑,先坐下再说。”
  洪三等众人都以为侯羽华要英雄救美,谁知侯羽华竟然又低着头坐了下来,洪三问道:“怎么了?”侯羽华咬牙道:“我试试这种松木桌子结实不结实,看来不错,回头我也叫木匠做个松木桌子。”
  众人听的差点晕倒,就见那云重宵已然站起,伸手一指崔金中道:“哪里来的小混混,打扰你家云爷吃饭,快给我滚出去。”那神态好不威风,把个侯羽华气的差点吐血。
  崔金中听了这话竟然笑了,他伸出右手三根指头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就听得楼板一阵猛响,上来十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
  却说这“千山飞熊”崔金中真名崔毅,早以前一名不闻,在发迹之后才附庸风雅,找人给取了个“千山飞熊”的雅号,“金中”二字则是旁人故意叫的,反而比他的真名和雅号都出名。这小子儿时便显顽虐,爱摆公子派头,和小朋友们做游戏动辄就玩正邪之战,他当游戏里的奸徒,而结局总是奸徒获胜,侠士殒命。
  崔金中十八岁时,跟隔壁一个屠夫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自以为天下无敌,便离家出走,闯荡江湖。谁知步入社会,才明白自己是如何渺小,整日受欺,穷困潦倒,几欲沦为乞丐。他经过千辛万苦回到家中,父母已然故去,幸有一好心人相救,给他些银子,让其在街头摆摊,卖些杂货赚钱度日。
  这崔金中生性好色,一日去这位恩人家中吃饭,见到恩人的妻子段氏颇有姿色,心里顿起歹念。时值傍晚,恩人酒醉欲睡,崔金中瞅个机会一刀下去,恩人的血染到了他手上。那恩人中刀后没有立即死去,戳指问:“你……为什么?”
  崔金中奸笑道:“因为我看上了你老婆。”说完,抽出刀来,恩人叫了一声软倒在地。崔金中干下这丧尽天良的事,又进入屋内非礼段氏,那段氏乃刚烈的女子,抵死相拒,崔金中怒火攻心,要强行施暴,忽听窗外响起人声,忙丢下段氏夺门而出。
  一路畏罪潜逃,到了一处开采铁石的矿山中,崔金中饥寒交加,只好当了名矿工。不觉数月已过,那崔金中凭着一张巧牙灵舌,一番甜言蜜语,很快赢得了矿场地主女儿魏丝丝的青睐,崔金中略施小计,魏丝丝便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不久,魏丝丝怀上了崔金中的孩子。
  那地主得知女儿爱上一个矿工之后,大发脾气,但顾忌家誉名声,不得不把女儿下嫁给这个穷酸。谁想崔金中不久也博得了老地主的赏识,因为崔金中处事果断,精明干练,相同的铁矿他总能比别人多卖出一倍的银子。老地主一高兴,把管理权给了崔金中。
  崔金中又花了大把银子,暗中买通县衙,把自己的罪名嫁祸于一名死囚,再后来,疏通了官府的要紧环节,水到渠成后,贿赂了几名地位显赫的高官,弄了个肥差,作了本省管税银的库司。此后,崔金中一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且说崔金中今日是到山东来做一笔买卖的,刚好在街头遇到了那一男一女,他瞧见那少女长的漂亮,邪念顿起,却又不敢马上动粗,因为大明皇帝御遣寿王朱常丰巡视山东,途经枣庄,下榻在此。崔金中饶是地头狂蟒,也怕惊动了寿王,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决定先叫手下跟踪那二人,入夜后再动手,方为妥善。这不,天还没全黑,崔金中就迫不及待地来抢人了。
  说过了崔金中这厮,还须表表那一男一女所谓何人,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那少女正是此次寿王出巡带出宫的大明公主,叫玲珑公主,那男的却是大内第一高手景百川,公主这次随寿王出巡和游玩是极其秘密的,知道的人非常少。
  而皇帝只命令景百川一个人来保护公主,可见景百川的武功有多么高深。这位公主一出了皇宫,便如鸟儿出笼,高兴的不得了,什么事都觉得新鲜好玩。寿王朱常丰是个随和之人,也任由她嬉戏胡闹,不想过分约束,以致扫了她的雅兴。当日遇见崔金中的时候,景百川就觉得这人窥看公主的眼神不对,他提高警惕,劝告公主先返回寿王暂住的知府大人家里歇息,小心旅途劳累,生病出事。可是公主哪里肯听,非要吃完晚饭才回去,于是让崔金中堵个正着。
  却说崔金中叫进十几个大汉来,就指着云重宵道:“这个小胡子不会说话,你们把他领出去教教他怎么说话。”众大汉齐声道:“是!”便要上来扯云重宵。
  这时,楼板又是一阵响动,跑上两个人来,是一男一女,二人看到洪三高兴地叫道:“洪大哥,终于追上你们了。”
  原来这二人也是红枫山庄的人,乃兄妹关系,哥哥叫牛金,妹妹叫牛虹,他们半个月前把红枫山庄丰收的苹果载了满满十船运到闽南贩卖,赶回山庄后正遇到秦鹰他们在修养疗伤,二人帮忙照应,秦鹰恢复很快,樊落月却不得不继续治疗,可是秦鹰伤势一好转,就急着要上路,刘宇没办法,便叫杜子章、燕霜月和海老伯留下来照顾樊落月,他和白傲以及牧百川跟着秦鹰上路,而牛金和牛虹去追赶洪三,助一臂之力,因为洪三他们走的是官道,人也最多,极易受到天风堂袭击,所以人手多一点比较好。
  牛金和牛虹两兄妹一路马不停蹄地追赶,好在洪三他们男男女女好几个人,所过处很是醒目,兄妹二人一路都能打听到他们的行踪方向,终于及时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