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彗星脱轨撞上地球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答:两败俱伤,后果不堪设想。
问:彗星撞地球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答:感觉?我不是彗星也不是地球,所以无可奉告。
问:那么,与死神一擦而过是什么样的感觉?
答:操!我想骂娘。
问:压在这个姑娘的身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答:我……我……
当男孩真象一个脱轨的彗星呼啸而下(这个词用得好,象跌落、坠落等词用在这里太没有男人的气质),砸到了那个女孩身上时,他的脑海里有一霎那的空白。他听到了女孩鼻腔或者胸口里发出的闷声惊叫。好象转瞬间便消失了。转瞬间,他的知觉、触觉、听觉全都在那一刻兴奋起来。他想像着自己是一颗彗星,正在毫无办法的向地球进行着一场臆想多时的撞击。他还感觉自己象是砸到了牛顿的那只苹果,只是,得需要用慢镜头来表现那只苹果从高空自由落体的美妙瞬间。是的,确实是美妙的一瞬。这美妙的一瞬其实是统一的和谐的感受。牛顿、苹果,世人,以及万有引力定律等等。可以想象,在慢镜头里,那只苹果就象芭蕾舞演员一般,以尖尖的细足从牛顿的头顶轻巧而过,后又身体大幅度前空翻,再然后那纤足已然盈盈于地面上了。当然,对男孩来说,这一瞬也是如此的美妙,只是他还有点儿小小的遗憾,应该象落叶一样飘落在地球上,因为这样的一种形态会更符合浪漫的洛丽塔情结。只是,他现在没有任何可供转圜的余地了。他象一只狗一样狼狈地趴在女孩的身上,一动不动。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者还有这身子底下的女孩也知道了,他的身体已迎风飘扬,他举起了红旗,他挺起了刺刀!他闻到了自己象屎壳郎一样臭哄哄的欲望,他不由自主的挺耸了一下,有一种隐约的声音象哭泣又象是虫鸣在他的耳际盘桓着,暮色覆盖了他,他感觉他的身体被黑夜强奸的几近于错乱,因为他的手臂神经质地抖动了一下,又抖动了一下,每一次抖动都象溺水一般抓住了一个东西,那东西柔柔软软,暖暖温温。这奇怪而美妙的触觉里又被虫鸣似的声音丝丝缠绕了,他想确认,于是便又一动不动。一秒、两秒、三秒……他终于发现,他抓住的居然是女孩的胸房!他激动地语无伦次,他想喊她,他的喉咙却好象被那断断续续的虫鸣声缠绕成了一根导火线,这导火线点燃了他的胸腔,火苗很快窜到了整个身体,他想扑灭大火,在身体被烧焦之前,他要做最后的一搏。因为他看到了暮色中的鲜花,暮色中的飞鸟,暮色中的暮色……他象半梦半醒中的人,开始听凭身体梦游似的又抖动了两下。他终于听清楚了,那虫鸣似的声音是身下的女孩发出来的,因为那声音正渐渐急促起来,直到一声似怨似艾、似抵御又似恐惧的叫声冲破她的喉咙,他才惊慌失措的从她的身上爬起来,他枘枘地,伸手去拉她时,她嫌恶似的冷落了他,自己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男孩未敢上前,他心里后悔不叠,这刚刚树立好的形象就在这一瞬间被消磨殆尽了!要知道,一个晚风一样的女孩,是只可意会不可亵玩的,可他偏偏趁机骚扰了她,虽然说不是有意,可也是无意中的有意。唉,不该呀!实在不该!
“田棉,对不起,我……我刚才不是有意的,你,你别生气啊,都怪我,骑车没注意,差点出了事。我要是死了还没有什么,你这么……这么好的的女孩要是有什么事,我死了也不能原谅自己。你……你摔到了没有?”男孩怔了半晌,鼓起勇气瞥了女孩一眼。
其时暮色已深,女孩站在暮色里不语,她静静望着远方,男孩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她伫立的身影象一只水边的鹤,看上去俞发显的单薄了。
终于,她回头淡淡的说:“你别担心,我命不该死,这一堆稻秸被我压扁了。”
男孩这才注意到,在女孩跌落的地方,果然有一堆厚厚的稻秸蜷缩在路边。心里不禁冷汗淋漓,要是没有这一堆稻秸,后果真不敢想像!因为女孩跌落的姿势和他正好相反,她是仰躺着后脑勺着的地!
女孩见他半晌不语,急了,赌气似的跺脚说:“小莫,这黑天夜地的,你是想要我走回去吗?”
男孩蓦然一惊,心里边豁然欣喜,忙连声说道:“不不,怎么会呢,我……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说着,用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后又把地上的自行车扶起来,试着骑了一下,觉得还好,这才载着女孩继续向前驶去。但自此,两人都不再言语,及至快到工厂的时候,男孩试探的问:“田棉,给我一个正式赔礼道歉的机会好吗?等哪天有空我请你吃一顿饭可以吗?”
女孩说:你不是已经道歉了吗?没必要这么隆重吧。
男孩说:和生命比起来,请客吃饭太不值一提了。更何况是一个花朵似的生命。我只是借此机会来祭念我们这一次死而后生,你要不给我一个正式道歉的机会,我会睡不着觉的。
女孩说:死而后生?是死里逃生吧。
男孩说:不,是死而后生。因为这一次事故,我重新认识了自己,也重新认识了你。
女孩说:那重新认识的结果是什么?
男孩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女孩说:不说也罢,不过,我不是茶花女,用不着这样戏剧似的祭念。
男孩说:可我是阿尔芒呀。
女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