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亓探完脉后,就离开了昭雪宫。颜惑儿坐在凳子上,看着这个冰冷的昭雪宫,真的好冷。北雪颜就是在这么冷的地方去世的。颜惑儿决定,她要带北雪颜走,带她离开这个冰冷的皇宫。颜惑儿当晚回到畅园的时候就晕过去了,南宫戟紧张到马上让岚影进宫问诊。
  “大半夜的让我进宫,你不怕皇上责骂我还是怕他摘了我脑袋的。”岚影一边写着药方,一边埋怨道。
  “亓怪罪下来我会承担的!惑儿她怎样了?”南宫戟紧张地问。
  “惑儿?她不是叫北雪颜吗?”
  “你管她叫什么!我妻子现在没事吧?!”这是岚影认识南宫戟这么久来,他第一次看到南宫戟这么急躁。
  “她现在是感染了风寒有点烧,吃了药就会好了。不过我要恭喜你。”
  “恭喜我?”
  “对!恭喜你小子当父亲了!”
  “父……亲”南宫戟愣了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说,惑儿她怀孕了?”
  “是啊!你妻子怀孕了,你要当父亲了。”岚影看着傻里傻气的南宫戟,有点手足无措,又有点兴奋,可没过多久,南宫戟的表情呆滞了,看不懂这多变的表情,岚影开了药方就离开。
  颜惑儿是知道自己怀孕的。就在他们离开颜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所以颜惑儿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搬离这个皇宫,这个皇宫,不适合她和她的孩子生活。但是南宫戟自从知道颜惑儿怀孕后,她就禁止让她出宫了,怕她为郊外房子的事过于操劳。南宫戟告假完后又开始每天跟东方亓在忙碌了,也不能过多地陪她。反倒是岚影,从她怀孕后每天都到畅园帮她问诊。岚影问起她是谁的时候,她老实回答了,“我是颜惑儿。”
  颜惑儿一直有个疑惑,就是北雪颜去世后十天了,东方亓都没有为她发丧,也不允许宫内任何人提起“颜昭仪”相关的是一切事。反倒是她怀孕了事,整个皇宫都知道了。整个畅园的人都忙着她打转,祝玉卿还怕畅园的宫女太监不懂事,把张妈调回了畅园照顾她的起居。颜惑儿怕祝玉卿自己一个生活不方便,就把飞花调到蘅苑去了。
  北雪颜去世后的第二十天,颜惑儿进内宫找东方亓了。曹安说,皇上在香雪海,然后就领着她去香雪海了。香雪海离东方亓的穹宇殿很近,穿过一条回廊就是香雪海了。香雪海是一大片梅林。里面种着的都是雪梅,绽放在冬末里,就像一场大雪铺天盖地而来后的场景。曹公公指着梅海中央的亭子,说:“皇上就在慕亭里坐着。”说罢,他便退下了。
  颜惑儿朝他走去,穿插在如画的香雪海中,颜惑儿已经分不清她是在画里还是在现实中了。东方亓看到她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感觉。
  遥遥白梅迢迢雪,步步娉婷细细游。似雪非雪如妾意,盼梅梅缺是君情。
  颜惑儿很安静地朝东方亓走去,然后悄然地坐在他的旁边。东方亓的眼睛一直停在她的身上,他细细地看着颜惑儿,连呼吸都是小小的,安静的,深怕这是一幅画,一个梦,怕画被渲染,怕梦被打扰。
  “真好。”东方亓看着颜惑儿,微笑着说。
  颜惑儿忽然坠入雾里,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他的微笑,她从未看到东方亓对自己笑。也许是因为东方亓惑人的笑,令颜惑儿忽略了他竟然握住了她的手,而待她反应过来后,她已经发现自己没有这个勇气去甩开他的手。因为东方亓的是那么的温暖,那种温柔,让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暖意和安全感。
  “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梅花仍尤在,雪海何处寻。惑儿,你让朕去哪里再寻一个香雪海?”
  颜惑儿的心忽然软了起来。她一直看着东方亓的眼睛,他的眼眸里,有一种她从未察觉到的柔情,就如同一汪浅水缓缓地流动。她不得不承认,她是被东方亓吸引了,但是她竟然傻到没有意识东方亓的弦外之音,直接回答:“你的香雪海不就是在这里吗?”
  东方亓的笑更浓了。呢喃着她的那句:你的香雪海不就是在这里吗。
  他们在慕亭里坐了很久。期间下了一场雪,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坐在慕亭里看着香雪海。淡淡的梅香加上怀孕让颜惑儿嗜睡,她靠在慕亭的柱子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靠在东方亓的肩上,东方亓搂着她,用他的披风把她包了起来。她偷偷地打量东方亓,发现他也睡着了。
  “别乱动,安静点。”东方亓他闭着眼睛说。
  颜惑儿乖乖地不动,过了好一会儿问:“东方亓,是你把颜家留下来的,是吧?”
  东方亓不语。
  “那天,你去过阁楼,但是没有进去,是吧?”
  还是不语。
  “雪颜明明去世了,你为什么秘不发丧?”
  东方亓终于不耐烦地睁开眼。她的聒噪,让他想象的美好都破灭了。东方亓多想听到她问只关于他们两个人的话题。“我已经把她火化了。”
  颜惑儿推开东方亓,眼神充满怒意。“你为什么把她火化?”
  “如果要把她安葬,那你告诉我,她的墓碑怎么写?是写颜昭仪,还是北国公主雪颜?那你是谁?颜惑儿?还是北雪颜?我的颜昭仪没死。”颜惑儿从东方亓的眼神里,看到一种坚定——他的颜昭仪没有死。
  约摸黄昏时节,颜惑儿就回去畅园了。刚进门,张妈就紧张兮兮地问长问短,颜惑儿也只好赔笑脸说,她只是在宫里随便逛逛而已。“雪颜公主大概还不知道,这宫里可不是你想随便逛逛就能随便逛的地方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后就看到盈妃挺着个大肚子从内厅出来了。
  张妈呢喃了一下:“盈妃从今天下午就在这里候着夫人了,我让盈妃回去等,盈妃说非得要见到夫人不可,盈妃就等到现在了。”
  “自在,给盈妃娘娘重新沏一壶茶。”颜惑儿缓缓走会内厅,问:“不知道盈妃大驾光临,还在这里等候多时,实在是抱歉。不知道盈妃有何要事,非要见我不可?”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不过听说雪颜公主怀孕了,我这个当姐姐的,就过来看看妹妹你咯。”
  “盈妃娘娘好像搞错了,我现在是南宫夫人,不是被皇上收在后宫的女人,所以,你这一句姐姐妹妹的,我受不起。”
  “原来你还记得你是南宫夫人啊!那你刚才还跟皇上在香雪海那里卿卿我我!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南宫将军的妻子,还有你也是个有身孕的人了,还去勾引别人的丈夫,你这算什么啊!”盈妃把杯子一推,满地杯子碎渣。
  “盈妃,这是畅园,不是你的华阳宫,你要放肆的话,分清楚场合!还有,这里不是内宫,不是训话的地方,我南宫戟的妻子,轮不到你在这里训!”
  南宫戟倚在门外,怒气冲冲地对盈妃喊着。然后扶着颜惑儿回内堂。这时候颜惑儿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小腿被碎片溅到割伤了,血开始渗到袜子上了。“能走吗?”南宫戟小心翼翼地问。
  颜惑儿摇摇头。
  南宫戟抱起颜惑儿回内堂,对盈妃说:“盈妃请便吧。自在,待会送盈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