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惑儿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西菁行馆,让她后来在审讯的时候,多了一个诬陷她通敌,行刺的证据,这是后话了。
  东方亓和南宫戟看到她毫发无损,心也就安定下来了。祝玉卿跟她说,南宫戟和西钥月中毒了,御医查不出是什么毒。这些,颜惑儿都知道,是嚆矢告诉她的,所以她才回来。
  “皇上,你现在是把我押到大牢还是让我治病?”颜惑儿看着东方亓,一脸坚决。“但我只有一句话,我是自己出去的,不是西菁王子的人掳走我的。”
  “那你倒是说,你出宫是干嘛啊?”盈妃追问。盈妃似乎打定主意,趁她今天抗旨出宫,要把往死里整。
  东方亓锐利的目光停在她的手指上,对盈妃的近婢说:“送盈妃回华阳宫。”
  盈妃见东方亓赶自己走,马上对他发嗲了。“皇上,你怎么能赶我走,臣妾也是想帮皇上查出是谁想对皇上不利啊。”
  “盈妃,后宫不得干政。今天的事,不是你能干涉的。再且,朕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朕是心疼你,挺着肚子站在这里。你难道还不清楚朕的心思吗?”东方亓是知道这女人要服软的,果然,盈妃听到这话就带着华阳宫的人走了。盈妃走后,东方亓也让飞花推祝玉卿回蘅芜苑,很快,房里只剩下东方亓,南宫戟,颜惑儿,和西菁的人。
  颜惑儿没有理会旁人的离开的,专心地替南宫戟和西钥月把脉。南宫戟左臂的伤口已经紫了一块,很明显,毒素已经凝聚,并且还有蔓延的趋势。他的眼睛,在颜惑儿和西钥月之间飘忽,颜惑儿是知道的,他在担心西钥月。
  颜惑儿把完脉后,看向东方亓,示意让其余的人退下。众人离开后,她把诊断的结果告诉他们。
  “是日落黄。中毒的人,在日落之前没有解药就会死,并且全身会变得跟黄昏时的天色一样,所以叫日落黄。这种毒,比鸠毒更甚,它产自西域,即使用我的血,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救回一个人,更何况是两个。而且……皇上你把药引给丢了。”东方亓不明白她指的药引是什么。
  “媚颜草,之前我让北雪颜种在她的寝宫里,因为它散发出来的香味能够缓解她的气喘之症,但你后来把它当做月季扔了。我在畅园种了一些,但是只有一株存活下来,但是,它很小,药量也只能救一个人。”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紧紧地看着南宫戟。她不想听到从自己丈夫的嘴里吐出一句让她救别的女人的话,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以前的情人。
  “惑儿,你……”
  “戟,你不要说,不要说,我不想听到你说,让我去救西钥月,不可能的!你是我的丈夫,我才是你的南宫戟的妻子!你有没有想过,你中的毒比她浅,活下来的机会远比她大,戟,你有想过我吗?你有想过我们的孩子吗?”颜惑儿潸然泪下,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丈夫,她曾经跟自己说过,即使自己负了天下人,也绝不会伤害他半分,因为她答应过她的师傅,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可他呢?!
  颜惑儿拧头走出西钥月的房,再出现时,她手上拿着一株很小的草。“嚼碎之后咽下他吧。”颜惑儿急切地看着南宫戟,南宫戟还在迟疑。她一刀划开自己的手腕,东方亓一手反扣住她的手,虽然知道她是在救人,但是他还是见不得她这样做。
  “放手。”颜惑儿没有挣扎,只是盯着他的手,不想让他碰自己。“南宫戟,如果你要不嚼碎它,那就别要了。既然你不想活了,那我跟孩子就随你去。”
  南宫戟是知道她的性子的,看到她的血滴在地上,他就知道他无从选择了。如果有一天,让她在自己和孩子之间做一个决定,他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坚决地做出一个决定。南宫戟嚼下媚颜草后,她用杯子接着她的血,接了两杯后,让南宫戟喝下,连水都不和。然后,她扶起西钥月,张开她的嘴,然后直接把手腕放到她的嘴边,然后稍稍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咽下。
  东方亓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她的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手腕的上伤口不断增加,似乎要把她的血,都给了西钥月。
  “够了,惑儿,你这是不要命了吗?”东方亓拿走她手上的刀,不让她继续划。“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一命换一命?”
  颜惑儿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回西钥月。她只知道自己的血是可以的救人的,既然能救人,那就都给她吧,南宫戟不是想让西钥月活下来嘛,那自己救她就是了。每划一刀都是很痛的,只是她好像都麻木了,她觉得痛,但不是刀伤的,而是心里,她心里很痛。她不明白,为什么当自己想好好爱一个人的时候,却遭到了这样的对待。
  颜惑儿走出西行馆,她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西钥辰对她所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一定会实现。嚆矢也告诉她,“夫人,你注定漂泊之人。”她报复了东方亓,所以,这些就是她应得的报应吗?有得有失,难道她就不能有个家吗?
  颜惑儿最后没有回畅园,而是走到了章汨宫。颜惑儿知道,天下很小,能在千万人遇到他们。天下很大,一旦离开,便再也找不回。章汨宫内,一切都有改动,还是如她第一次看到那般破旧,但是多了一位老宫女在打理。颜惑儿进来的时候,老宫女在打水浇菜。当时,颜惑儿已经没有力气了,失血太多也让她甚至已经不清醒了,恍惚间,她好像把老宫女看成是她的娘亲了。她感觉到有人扶着自己往前走,然后喂她喝水,到最后她实在太累了,就睡过去了。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很酸痛,软而无力,甚至任人摆布了她也没有力气反抗。
  她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的,但是已经是第二天了。她的手被人包扎过,她猜想应该是那个老宫女帮她包扎的,因为她靠在床边睡着了。她以为她还在章汨宫,但是她起来推窗一看,自己在阁楼里了。是颜家的阁楼,她以前的闺房。梧桐树下架着千秋,东方亓坐在上面。颜惑儿不止一次认为,颜家的梧桐树下的东方亓,是一个孩子,一个永远在秦武末年出现颜家的孩子。
  那一年,他十二,她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