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下乎?噫,辛老长余九岁,与余交最深,品学兼优,真古君子也。尝为余校《温热经纬》,而家贫无子,今墓草宿矣。
遗稿未梓,偶于拙草中检得数条,附录于此,亦可以见其读书具眼、立言忠浓也。
下焦篇之定风珠,一派腥浊浓腻,无病患胃弱者亦难下咽。如果厥哕欲脱而进此药,是速其危矣。
二十四至二十六条,皆冬寒内伏、春温初发之治,乃妄谓温热、温疫,自上、中传下之治,岂非梦呓?
四十二条自注谓宋元以来,不明仲景一书专为伤寒而设。
吴氏直未读《伤寒论》也。注《伤寒》者无虑数十 家,皆以为专论伤寒之书,故恒觉支离附会。考论中风、寒、温、
、湿五气为病,古人皆曰伤寒,故《难经》 云∶“伤寒者有五”,而仲圣以伤寒名其书也。
此等大纲不清,岂可率尔着书! 五十一条痰湿阻气之阴吹证,实前人所未道及。
五十五条发明蚕砂功用,何其精切,故余治霍乱以为主药也。 吴氏此书不过将《指南》温热、暑湿各案穿插而成,惜未将《内经》、《难经》、《伤寒论》诸书溯本穷源,
即叶氏《温热论》、《幼科要略》亦不汇参,故虽曰发明叶氏,而实未得其精奥也。
至采附各方,不但剪裁未善, 去取亦有未当。
此余不得已而有《温热经纬》之纂也。 后三卷杂说,解产难、解儿难等篇,皆可传之作,远胜三焦《条辨》多矣。
杂说中惟“霍乱不得吐泻,治以
苦辛芳热”一语为可议。《条辨》中可议处甚多,姑举大略如上,庶读者勿随波而逐流也。
阴吹乃妇人常有之事,别无所苦者,自亦不知为病,况系隐微,医更不知。
相传产后未弥月而啖葱则有此,不可谓
为病也。惟吹之太喧而大便坚滞者,或由肠燥,或由瘀阻,或由痰滞,以致腑气不通,而逼走前阴也。然亦但宜润其燥, 化其瘀,宣其痰,不必治其吹也。

转女成男之说,自古有之,而验者甚少。钱塘沈君西海云∶有一法每试有效,且甚简易。若停汛而确知为孕,
即取红纸一张,本夫亲书“五更露结桃花实,二月春生燕子巢”十四字于上,书时心中默诵∶“无思也,无为也,
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四句,书毕,贴于卧床内隐处。
凡书时、贴时,均勿令人见,并勿令人知,验后始可传人 也。
黄锦芳云∶杜仲、续断二味,举世用以安胎,而不知续断味苦,专入血分,活血消肿,故乳痈、 结、肠风、
痔、金疮、跌仆,一切血瘀之证,皆可用也,虽稍有涩性,行不至泄,然误施于气弱、气陷之妇,则顺流而下,
奔迫莫御,而有排山倒海之势,岂区区涩味所能止其万一者乎?杜仲色紫而润,辛甘微温,性专入肝,补气强筋,
筋强则骨亦健,凡肾虚、肾寒脚弱之病,用之最宜,若气陷、气弱之辈,断不可服,以其性最引气下行,而无上
升坚固之意也。夫胎坠本忌血行气陷,其服此二味亦有奏效者,以人身气血贵乎温通,胎坠之因不一,亦有因肾
气不温,经血凝滞,而胞胎失荫者,得此二味,则气煦血濡,不滞不漏,而胎自安矣。
止为下虚上实者设也。故
胎坠而尺强寸弱者,动作少气者,表虚恶风汗时出者,心下悬饥得食则止者,一身之气尽欲下坠者,皆在禁例。
奈作俑者既不分辨明晰,流传既久,遂以为安胎圣药,总缘医理不明,药性不晓,证候不知,见方号为神验,虽
滑脱之妇,亦尔通用。
岂知杜仲、续断原或因于跌仆,或下寒挟瘀而胎动者之妙剂,苟不知审顾区别而妄用之,则不但
不能安胎,反能催胎、坠胎,甚有殒其母命者,可不戒哉!愚按此二药余不甚用,而世人皆视为补益之品,得黄氏此论, 自信管见之未昏。
妇人临产,世俗每虑其饥寒,而不知饱暖以致难产。《治法汇》云∶如饥宜食稀粥,勿令过饱,宜稍饥为佳,
以饥则气下,气下则速产。
若食肉及多食,或啖腻滞之物,则碍于上焦,气不得下,故产难,虽产下而食滞中焦,
则生寒热。医者不察,乱投温补,多致危殆。隆冬浅屋,固宜遮蔽密实,添设火盆;若盛暑必择清凉之所,但须 避风,切勿过暖,致生诸患。
如无凉室,榻前可以新汲水盆贮映之。
《明史》载光宗谅暗,郑贵妃进美女四人,上不豫,内医崔文升用大黄药,一日夜三四十起,头目眩晕,不
能动履。杨涟疏劾之云∶有心之误耶?无心之误耶?有心则齑粉不足偿,无心则一误岂可再误!上宣涟入,目注
久之。
方从哲荐李可灼进红丸。上饮汤辄喘,药进乃受。上喜称忠臣者再,顷之传圣体用药后,暖润舒畅。
复进
一丸,明旦驾崩矣。从哲拟旨赏可灼银五十两,以王舜安疏改罚俸一年。于是言者蜂起,谓文升情罪不减张差,
而可灼次之,并劾从哲。
从哲疏辨,自请削夺,可灼遣戍,文升发遣南京。愚谓此胜国三大案之一,实千古之大
疑案也。论者纷纷,迄未得其病情,以文人多不知医耳。
吾友仁和徐君亚枝尝云∶李可灼进红丸于光宗也,先有
奄人崔文升之用大黄,故尤悔庵拟明史乐府有“大黄一下法不治,红丸虽进补已迟”之句。其谓文升误下固然矣,
而以红丸为补则非是。盖光宗之病,阳明实而太阳未罢之证也。
史载进红丸后,圣体暖润舒畅,则前此用大黄时,
必恶寒无汗、周身拘急之证悉具。大黄下之,汤饮不受,明是误下成结胸之证。红丸者丸而色红,莫知所用何药。

余意 必是开太阳兼陷胸之品,所以进后暖润舒畅。史载“上不豫”于“进美女”之下,或太阳经府均病,配红铅为经府双解
之剂,故其丸色红,则仍是下法,不是补法。嘉言所谓得其下之之力,非得其补之之力者也。
至于明旦驾崩,或因小愈
而复犯女色,宫围邃密,外廷莫知,不然岂有得暖润舒畅之转机,未尝变证而甫隔一夜遽然长逝乎?因慨文人谈医,每
多谬误,如《两般秋雨庵随笔》载咏甘草云∶“历事五朝长乐老,未曾独将汉留候”,皆未读医书之故也。愚谓 虽读医书,而阅历未深者,尚有人为书囿之弊,故论病最非易事。
江阴陈定九《留溪外传》载前明崇明蔡指方神于医,尝云医家心动气浮,志歧欲侈,讹审察之微,失参辨之
宜,而用药舛谬,未有不杀人于顷刻者也。
譬之良相治国,必举贤任能,因材器使,其心休休,其如有容,正己
无私,然后鼎鼐和,阴阳燮,而天下治。如或心术匪端,志向偏趋,而用人失当,欲求竣其功业,终其令闻者鲜
矣。故曰为医如为相,用药若用人。
医道微矣,非绝欲无私,通神于微妙之乡,穷理尽性,研几于幽明之极者, 不足以传也。
歙吴畹清太守,世精外科,以家传秘法刊行寿世,名《攒花知不足方》。业外科者,当奉为圭臬也。
又刻徐、
陈两家《易简方》四卷于苏州。其凡例首条云∶近来无论内外科,一病就诊,先求多衍时日,不肯使人速愈。在
有力者虽不惜费,不知病久体乏,受害端由于此;至于贫病,既不能一概送诊,务使早日痊愈,方可自食其力,
若亦久延,必至无力调治,奄息待毙,甚且因病废业,举室饥寒,忍乎不忍?愿行道者心存利济,力返积习,定获善报。

吕君慎庵所辑拙案《三编》,卷二第六页屠小苏令正案后附顾氏子证,蒙乌程汪谢城孝廉评云∶“覆杯即已”
下宜删去,以言过当也。若然则藜藿人温证、暑证,亦可用辛温矣。此评甚是,余极佩服。
第杭城之饮食起居甲
于天下,虽苏、扬不及也,而席丰履浓人家之小儿,往往爱惜过分,因娇养而生饱暖之疾,亦甚于他处。非深历
其境者,不能悉知。余发此论,亦有为而言也。
故下文特着“栉风沐雨”四字,如果“栉风沐雨”之人,虽感温 暑,似非一味清凉可治,当稍佐以辛散,始合机宜。
又结以量体裁衣,勿胶瑟柱,正虑印定眼目,不敢说然也。 第二十二页所用之交泰丸,系黄连、桂心二物。
吕君未注,亦附及之。
曩武进董兰痴鹾尹、贡海门茂才、四明项君新桥,咸谓余为袁简斋先生后身,余闻之愧不敢当。以袁公之聪
明孝友、政事文章,焉能望其万一,不过性情通脱有相类耳。
定州杨素园明府云∶袁乃旷代之名医也。君之治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