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泽承见白阅颜安分了,便在房间里四处转着,随手翻看了房间中的书籍。只可惜那些书籍全都是梵文的,他都看不太懂。
他正在翻找看看有没有一些中文的书,白阅颜就待不住了,在床上打滚着叫他。韩泽承只能站到了床头,抱着两只手居高临下的看她。他眉眼微挑,等着白阅颜开口。
白阅颜咳嗽了两声:“我手疼。”说罢,还举起了她的一双被绑住的手。细长的布条捆在手腕处,依稀可见手腕处生出了点点暗红,在白色的手臂上格外的显眼。
韩泽承没应,一手探到了她额前,并不热,烧应该是退了,他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她之前手上的伤口,也没什么异常,他沉吟道:“你刚才吐血了,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不是你闹的,”白阅颜没好气的瞪他,“肯定是气得我急火攻心,所以吐血了。”
“等会儿不许乱跑。”
行,都会耍贫嘴了,看来恢复得不错。
韩泽承无奈,果断把她的布条给解了。
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受了什么内伤的,也就随便她怎么折腾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被解脱了束缚的白阅颜揉了揉发红的手腕,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把一双手递到了韩泽承面前,理直气壮的道:“我疼,你给我揉揉。”
韩泽承看了她一眼,她也不动声色的用一双浑圆的眼眸看回去。她刚才哭完,眼眶红的一塌糊涂,让人心生怜惜。
若是换了别人,哄她开心都来不及吧,怎么会让她哭呢?果然,他就是个混蛋。
韩泽承自知理亏,二话不说的揉了起来。他小时候习武经常扭伤,也学得一二按摩的真谛。
他的大手调整好了力度,一下又一下的摁着她的手腕,酥酥麻麻的。白阅颜享受的闭起了眼睛,还指挥道:“对对对,就是这里,再用力一点。”
“要不你坐起来,我再给你按按背?”韩泽承见她享受,也就自然而然的提议道。
白阅颜闻言,却一下子把手给抽了回来,防备的看着他,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你是不是想从背后偷袭我?我才不会被你骗到。”
韩泽承无语极了,连解释都懒得,转身又继续回去看他的书去了。白阅颜却不满韩泽承独自去看书,也跟了过去。
她软乎乎的头发散在肩头,不停地往韩泽承身上蹭。
韩泽承往旁边躲,她就跟过去,再躲就再跟。直到韩泽承退无可退、忍无可忍,刚准备开口骂她时,就听见白阅颜惊呼了一声,从书架上拿下来了一本笔记:“这是中文诶。”
韩泽承低头一看,敏锐的看到了木鲁其三个字,他直觉不对,果断伸手从白阅颜的手里把书给抽了出来。
白阅颜没有防备,书一下子就被抢走了,她大叫一声就想去拿:“喂!你这人怎么回事!那是我先找到的!要看也是我先看吧。”
韩泽承充耳不闻,伸手把笔记举过头顶。
白阅颜本就比韩泽承矮了一个头,此时不管她怎么跳怎么挣扎也拿不到那一本书,只能气鼓鼓的瞪着韩泽承。
韩泽承倒是十分悠哉悠哉的把笔记翻开,细细的看了起来。笔记正好在白阅颜的头顶,白阅颜跑到韩泽承的身后,拼命顶脚尖,却被韩泽承宽厚的肩膀挡住,怎么也看不到分毫。
“韩泽承,你让我看看嘛,你——”还没说完,韩泽承啪的合上了书,拎着白阅颜的后领就把她带到了床上,默默的把笔记本藏在了背后:“小孩子别看这些。”
“什么?上面是什么啊?小孩子为什么不能看?不是,我就看一眼,一眼?”白阅颜一听,兴趣更甚,缠着韩泽承不放手。
韩泽承拿着笔记,一次也没打算放开。最后他被缠得烦了,大手一抬,转手就把笔记放在了书柜的顶层,还往里推了推,然后笑着看白阅颜。
白阅颜气结,试了几次也拿不到那本笔记,气鼓鼓的坐回了床上,心中默默的数落韩泽承是个幼稚鬼,并打算晾他个几个时辰。
韩泽承见白阅颜终于不再纠结于那一本笔记,暗自松了一口气。那上面果然写着白墨昀与木鲁其如今的君王达成协议的细则。
他现在大概可以确定这个房间是谁的了。没有落灰,甚至还有新鲜的食物和水,又能那么清晰的知道白墨昀与木鲁其的罪恶交易,大概也只有那位唐统领了吧。
韩泽承沉了脸色,默默盘算着,他究竟是离开了,还是只是出去了。如果一会儿遇见了,他又究竟是敌是友?会不会为了灭口,把他们杀了?又或者向白墨昀报告他的行踪?
他又抬眼看向了那本笔记,趁白阅颜倒在床上生闷气,没注意他这边,赶紧又一次把笔记拿了下来。方才他不过粗略一番,便窥见了一二,这次可要好好的看一看才行。
他刚把笔记拿下来,还没来得及翻开,身旁就窜过一道黑影。
等他反应过来回头看过去时,白阅颜已经拿到了那本笔记对着他笑得开怀:“哈哈哈被我抢到了吧?让你小气,哼。”
韩泽承看不见他自己的脸色,但他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得紧,说不定整张脸都沉下去了。
若是白阅颜看到了上面白墨昀的所作所为……
韩泽承不敢想,下意识的过去抢。白阅颜却把笔记背在背后,四处闪躲他的抓捕。韩泽承审视了一会儿局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搂着白阅颜倒在了床上。
他乌黑的眼睛像是星星,在昏暗的灯光里一闪一闪的,他轻轻的笑着,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呼吸交融。白阅颜闻到了他身上的清香交合着淡淡的青草味,还有一丝丝泥土芳香。
她一时间呆住了,握着笔记的手不自觉的松开,笔记跌落在床榻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韩泽承的眸子。
韩泽承的手温柔的滑过白阅颜精致的脸庞,不住的摩挲着,最后停在白阅颜的唇上,他微微偏过头,缓缓的低下了头……他们两人挺拔的鼻子触碰到了一起。
白阅颜猛的闭了眼,脸颊通红。
韩泽承得逞的笑,轻而易举的取走了一旁的笔记,低低的笑出声。醇厚的笑声响在他的胸腔里,沉闷不已。
白阅颜没有被意料之中的唇堵住嘴,又听到了他沉沉的笑,恼羞成怒的推开了韩泽承,怒目而视。
她的两边脸颊还是染上了绯红,分外可爱,这下她也不抢笔记了,呆呆的坐在床上骂他:“无耻。”
韩泽承不置可否,转眼又把笔记扔回了书架上。既然这样,不如都别看了,等白阅颜睡着的时候再看也不迟。
他说的义正言辞:“我刚才翻了,里面的内容不适合你,我这是在保护你啊。”
“哼,美男计是最无耻的。”白阅颜冲着他喊。
韩泽承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我怎么了,是你以为我要亲下去的……”
“闭嘴!”白阅颜瞪他,颇有他再说一句就要把他打一顿的感觉。
韩泽承忍不住又低低的笑了起来:“你这种时候特别可爱。”
“那你喜欢吗?”白阅颜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就要逼问他。
韩泽承苦涩的笑了一下,没说话。白阅颜失望的低下头。
行吧,可爱而已,他不一定要喜欢的。但是至少她被夸了,可以小小的开心一下。
“阅颜,在你心里,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韩泽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跟她谈心。
白阅颜见他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也忍不住端正了坐姿:“父皇啊,很好啊。对外他勤政爱国、勤俭节约、以身作则、光明磊落,是个好皇帝;对内,他宠爱母后,却也不偏颇后宫,也不沉迷于美色,是个好夫君;也就是在教育孩子上可以数落他一二吧,毕竟宫里这么多孩子,我估计他自己都认不全呢。”
在她的心里,父皇自然什么都是最好的,是找不出缺点的。
“那上次我请求拨款加固陪都堤坝,皇上否决了。这可以算做失策吧,就是这样,你还觉得他是个好君王?”
“当然是了。一次两次的失误能算得了什么,是人都会有错的啊。至少我父皇仁德,他是我们白家历史上最仁厚的君王。”
这话说得倒是不假,白朝百年来的君王一个比一个狠厉,心狠手辣,几乎把所有的权利都抓在了自己的手里。再加上有天眼处的存在,百年来的君王从来都是狠厉果决的。虽然白朝国富兵强,但皇帝总是不免要被百姓数落几句君主狠辣。
而这白墨昀却是史上最仁慈的君主,他减税利民,修改法令,宽宏大度,大赦天下,每每提到他时,都要说他是白朝多年来唯一一位明君。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见了杀手身上天眼处的标志,光凭借白墨昀得知他家被灭门了以后的举动,他可能都要感叹几分白墨昀的仁厚了。
在他的眼里,白墨昀当属白朝史上最虚伪最心机的皇帝。至少别人都是在明面上的狠厉,而他是不露痕迹的,这样心机深重,城府深沉的人确实更值得人们畏惧。
韩泽承垂下了眸子,继续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和你平时认识的父皇不一样,你怎么办?”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会不一样?你这个问题好奇怪啊。”白阅颜朦朦胧胧的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好笑。
“奇怪吧?我也觉得。”韩泽承直觉白阅颜长了个心眼,便顺畅的闭了嘴,也闭了眼,不再说话。生怕自己又说出些什么无法挽回的话。
他自嘲的笑了笑。在女儿的心里,父亲当然怎么样都是好的,都是有理由的,他又在胡乱挣扎些什么呢?
他希望白阅颜怎么回答,说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吗?怎么可能呢。
这确实是个奇怪的问题。
白阅颜隐隐约约觉得韩泽承不太对劲,但又不知道有哪里不对劲。
她浅浅的思量一会儿,觉得或许是韩泽承和她父皇之间因为政见有些误会,心中暗自打算等他们回去以后就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