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珺刚走,那被唤作月亮的姑娘就推门进来了,继续回到原来的位置,摆好架势继续弹琴,却被张云帆叫住。
  “方才宏珺说,想要你当她的三嫂,你意下如何?”张云帆看着她清新寡淡的脸,脸上面无表情,他低着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酒杯。
  月亮本来像带了面具一样的脸突然分崩离析,她先是惊喜,后又渐渐收敛,再后来,脸上竟是悲凉的孤寂,落寞万分,她勾唇,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
  “奴家不过一介歌姬,配不上公子,奴家也,不敢与公子心尖上的那人相比。”
  她一句话说完,仿佛用去了全身的力气,她粗重的喘着粗气,随时等着张云帆跳起来摔杯子叫她滚。
  对于这男人的喜怒无常,她早就习以为常了。扯上了那个人的事情,他从来都没能冷静过。
  可这一次,张云帆却像是被锈住了一样,就端坐在椅子上,一点反应也不给她。
  月亮惴惴不安的抬头看他,他精致的脸笼罩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喜怒,忽然,他沉沉的笑声在一片寂静中炸开,略微有些凄凉。
  “你何时变成如此畏手畏脚的人了?”
  “这不是公子希望我变成的样子吗?”
  月亮凄苦一笑,此话一出,心像是被割破了一样,鲜血流了一地。
  她十五岁醉心于他,如今三十岁,多年的光阴磨砺,早把她的锐气与娇气给磨平了,毕竟十五年的时间,她也认清了她在张云帆心里那低微如蝼蚁的地位。
  张云帆闻言,错愕的抬头,月亮瞪着一双兔子眼睛看他,张云帆一愣,不知所措的笑了笑,想轻松轻松气氛,“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公子,有些话,出口即是诺言,胡乱说出,容易引人误会。”
  月亮莞尔,收拾了情绪,流畅的音乐自她指尖流出,她又带上了一层轻轻浅浅的微笑面纱,像是一具精致的陶瓷娃娃。
  “你又怎知我是随口一问?”
  砰的一声,琵琶弦断,细细的弦线划破了月亮骨节分明的手指,她吃痛的嘶了一声,张云帆担心起来,小心翼翼的捧住她的手,用手帕细细的给她抹掉手指上的鲜血。
  “小心点。”
  月亮看着低头给她折腾手指的男人,温柔而贴心,可惜这不是属于她的男人,不然该有多好啊。
  张云帆叹了口气,“不愿意就不愿意吧,这么大动静做什么。”
  “我何时……”月亮差点脱口而出,却一瞬间刹住了,张云帆抬眸,星星亮亮的眼睛撞进月亮的眼里,他期待的看着她。
  可月亮最终还是收住了话头,不言语也不反驳,张云帆无奈,只叮嘱她道,“你最近注意些,别碰水。”
  月亮嗯了一声,在张云帆退开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凉而细嫩,她凄惨的勾了勾唇,低了声音问他:“我在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位置?我不求多,只要一点点。”
  张云帆闻言,愣了一会儿,看着她笑,但笑不语,月亮期待的看着他,却半响没得到一句回答,这也算是个答案了,她嘲讽的呵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我真是疯了才会这么问你。”
  张云帆又做回了他的浪荡公子哥,他舒了口气,倒在柔软的躺椅上,调整好了姿势,满足的闭上眼睛,骨指分明的手指打了个响指,“别弹琴了,唱吧。”
  月亮垂眸,遮住了眼里的暗淡,她张开嘴,轻轻的吟唱,悠扬的古调传进张云帆耳里,他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些许,唇角带笑的沉沉睡去。
  ……
  “泽承哥哥,我想出去玩。”女孩扒拉着男子的袖子,嘟着嘴撒娇。
  韩泽承头疼的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办,此前白阅颜身上有伤,她又刚刚闯祸,还能勉强把她留在府里,可如今关了大半个月了,依着白阅颜的的性格,现在才闹确实是可以了的。
  但是外面风声小了,但毕竟还没过,他也不敢放这丫头出去。
  他只得揉了揉白阅颜的头,“你等我忙完这一阵子,我就带你出去玩。”
  白阅颜生气的一跺脚,控诉道,“一阵子一阵子,这个一阵子该不会是一辈子吧?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忙完!我父皇每天日理万机都还能陪母亲吃饭,我都不用你陪,你还不让我出去。”
  韩泽承无奈,“你自己出去我不放心,乖,你再忍几天我就闲下来了,现在我真的好累,阅颜乖,让哥哥回去睡觉好不好?”
  “不行,”白阅颜开始祭出了撒泼打滚的手段,“你不让我出去我就不让你睡觉。”
  韩泽承一把搂住白阅颜,把她摁在怀里,胡乱的揉了揉她散在肩头的头发,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喃,“听话,我真的好累。”
  “可是,可是我想出去玩……”白阅颜委委屈屈的开口,一边想出去玩,一边又心疼韩泽承的劳累,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累死你就没人带我玩了,你去睡觉吧,烦死了。”
  韩泽承听着她的话,心都要融化了,笑着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就知道我们家阅颜最乖了,我很快就带你出去玩了,嗯?”
  “好吧,等你。”
  白阅颜委屈的挥了挥手,“那你去睡觉吧,我也回去了。”
  韩泽承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进了房间,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其实最近的收尾工作快要做好了,他只是没想好要怎么天衣无缝的瞒住白阅颜,这才天天在政府里消磨时间,营造出一种自己很忙的氛围。
  他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李睿适时的给他递上一杯茶,“王爷,到时候多带些人,出去清场把人和公主隔离起来如何?这样公主就不会听到这些事情了。”
  “那样动静太大了,她会有察觉的,她只是单纯,不是蠢。”
  李睿沉吟了一下,也头疼的嘶了一声,不由得感叹,“要是当时没把那些姑娘一起杀了就好了。”
  “那你我现在已经是朝廷里的活靶子了,恐怕早就被召回京述职去了。”
  韩泽承叹了口气,“算了,我既然接受了她,就该让她知道我的全部,让她蒙在鼓里也不是个办法,她迟早得知道的。到时候就寻常模样便好了,万物皆是缘,就看我们两个的缘分了。”
  李睿笑了一下,“王爷和公主在一起以后都开朗了好多呢,以前总是阴沉沉的,现在总算是有点阳光了。”
  韩泽承忍不住又收敛了笑容,绷紧了一张脸,严肃的看向李睿,“我哪有。”
  “有啊,上次楚门主走的时候还特意来问我,那日你总在笑,是不是中邪了,还让我给你请个道士做法呢。”李睿一时嘴快,就把楚君给暴露了,他反应过来后悻悻然的看着韩泽承,讨好的笑着。
  韩泽承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找那臭小子算账的时候会把你供出去的。”
  李睿泪目,“别啊!”
  他怎么觉得还是王爷冷冷冰冰的时候有安全感啊,这样的幽默他实在是承受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