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直觉与生俱来,只一眼,她就觉得这人分外奇怪,紫尧想了想,还是回到房里,提笔给白阅颜写信禀告,并把她的疑虑也都写了上去。
  雪白的鸽子腿上绑着金属制的信筒,上了暗扣,十分精致。这信筒是藏了机关的,若是强行拆开,便会自燃,毁掉这封信。
  白鸽咕咕的叫着,掠过京城外森林的上空,一只箭划破空气,直冲它而来,它却扑腾了两下翅膀,往上一掠,躲过了那一发弓箭。可它还没来得及放松,另一只箭接踵而来,这只箭,瞄准的是它偏移后的位置。
  啪嗒一声,白鸽就落了地,鲜血直流。
  旁边,是两名弓箭手,一个散着头发皮肤白皙的男子立在其中,他虚握了手放在嘴前,咳咳的咳个不停,浑身透露出孱弱,而他的左侧,竟然是出现在承王府的江平,他因为害怕而颤抖。
  那孱弱男人手一挥,他右侧的那名男子,便立刻上去取下了那个信筒递给他。男子慢条斯理的摆弄了一下,信筒安然无恙的开了,显然是学会了这样打开信筒的方法。
  他拿出里面的纸条,娟秀的字迹却十分有力,紫尧在信里问白阅颜——公主唯一一次进衙门,是因为当街打架,可那一次,无人知道她是公主。若非公主殿下说过,否则他怎知道来承王府点名找公主。
  孱弱男人看到这,挑了挑眉,突然笑了,他的笑明媚如春光,两颗虎牙分外可爱,还带着些许宠溺,“我们紫尧真是好聪明。”
  他把信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放进衣服里,又收敛了神色,这才终于有了一点严肃的样子,可眼角的笑意却抑制不住,就好像自己的女儿考试拿了第一似的。
  “阅颜果然出京了,”他低声呢喃了一句,拍了拍江平的肩膀,“行了,一会儿我便让太医去给你母亲看病,你回去吧。”
  “那……工作之事……”
  “放心吧。”
  男人虽然孱弱,这三个字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江平松了口气,谢了又谢,这才离开。森林里只剩下了他们四人。
  男人双手负在身后想了想,对身侧的人吩咐道,“找个鸽子给白阅颜把信送去,其他的事情,按原计划进行。”
  下属领了命,也就赶紧退下去了。
  他站在原地,手摁住胸口,脸上是一派柔和,他不争不抢惯了,对什么都无所谓,只是对她……终归是放不下。
  ……
  醉源楼里,张云帆依旧逍遥。月亮陪在他身边,给他添酒弹琴。两个人看上去是这么的般配,几年的相处让他们两个默契十足,也常常被旁人误会。
  夜深,张云帆睡下了,月亮才终于放下了抱了一天的琴,出门去喝杯水。醉源楼里的夜生活却丰富多彩,夜深了也还是热闹非凡。
  有侍女在休息室遇到了月亮,格外亲热的跟她打招呼,月亮淡淡的应了,一副不愿意多聊的样子,那小侍女却没看出来,欢快的拉着月亮说话,亲昵有甚。
  “月亮姐姐,你与公子什么时候才定下来啊?我们都在等你们的喜糖呢。”
  月亮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笑了笑,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什么喜糖?我与公子除了上下属,没有其他关系了。他红颜甚多,我不过沧海一粟。”
  “可公子的身边只有你一直在啊,”小侍女俏丽的笑了笑,拍了拍月亮的肩膀,“月亮姐姐加油啊,我们都等着看风流浪子回头的故事呢。”
  说完,她也不等月亮回答,就欢快的走了,一蹦一蹦的,月亮摇了摇头,果然是年轻啊,有活力。
  “月亮姑娘,原来你在这啊,外面有人找你,说是你的弟弟。”
  月亮愣了愣,这才跟着禀告的那人走了出去,刚出大厅,她就见到一个男子独自坐着,他锦衣软袍,腰间朱白玉,星眸剑眉,俊采星驰。
  她笑了笑,兀自在他面前坐下,顺便拍掉了他刚要送进嘴里的酒,她把酒杯绕了一个圈,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楚君挑眉看她,“姐,你这可不地道。”
  楚月亮耸了耸肩,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楚君叹息,没办法,打不过,只能忍着了。
  楚家出了两子,都是人才中的人才,楚月亮年轻时,一手破云掌使得行云流水,她天赋异禀,从小到大楚君没有一次能比得上她的。按理说,她才应该是玄宗门的继承人。可她偏偏爱上了张云帆,甘愿做个贤良淑德的弹琴女,这才轮上了楚君。
  楚君和姐姐的关系好,姐姐当初离开玄宗门跟着张云帆跑的时候,他嫌弃极了,直念叨女人就是女人,胸无大志,无抱负无家门。可姐姐还是姐姐,还是他最宝贝的姐姐。
  “你来做什么?”
  “路过,来看看你。”
  楚君看了她身后一眼,“你那位心上人呢?”
  “睡了。”楚月亮淡淡的回答。
  楚君一看到就知道她又伤心了,他冷哼一声,“我满世界跑都能无时无刻的听到他的消息,等哪天我空了,我就去把他那些红颜知己都给杀了,我看他还爱不爱你。要我说,他这样不会珍惜的人,活该留不住……”
  楚君还没说完,就被楚月亮打断,楚月亮沉了脸色,砰的放下了杯子,“住嘴。”
  楚君愣了愣,把话给咽下去了。
  “说正事。”楚月亮看了楚君一眼,道。
  她才不信楚君会因为路过顺便来看看她,虽然这也是亲弟弟,但这楚君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她问的有理有据。
  楚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讨好看向楚月亮,“嘿嘿嘿,姐姐帮个忙呗。”
  “什么忙?”
  “帮我救一个人。”
  “什么人?”
  楚君摇了摇头,不说,“他在木鲁其,也不知道中了什么狠辣的毒,姐姐你最懂这些了,你帮我去看看。”
  楚月亮虽然一手破云掌练的驾轻就熟,但最喜欢的还是解毒炼毒,一听有新毒就兴奋了。何况她也一直觉得她对不起弟弟,对不起家族,但是,张云帆那边……
  楚月亮没吭声,楚君眨着两只大眼睛惨兮兮的盯着楚月亮看,哀求道:“姐……你可是我亲姐啊。爹娘不在了,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楚月亮一时语塞,心里的罪恶感更重了,她揉了揉眉心,为难的道,“等明日他醒了我问问他。”
  “真不知道到底谁是你亲弟弟。”楚君撇了撇嘴,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模样,偏过头去,不看楚月亮,一脸快来哄老子的傲娇表情。
  楚月亮无奈极了,她不是那种放得开的女孩子,所以她才在张云帆身边呆了那么多年也没有结果。
  面对自家弟弟的撒娇,楚月亮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她只得笨拙的给楚君斟了杯酒,推到他面前,“你会理解姐姐的,对吧?”
  “才不会。”楚君哼了一声,转过来把酒一饮而尽。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流下,喉结一动一动的,楚月亮笑了笑,许久不见,她的弟弟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好啦,别闹了,明日我问问他再给你答复。”
  楚月亮话音刚落,身旁就落下一道高大的阴影,男子戴了银制的面具,看不清容貌,只留下一双闪耀高贵而又滥情的桃花眸。他在楚月亮身旁坐下,贴的很近,楚月亮可以嗅到他身上的香薰味,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
  楚月亮一愣,楚君挑了挑眉,从善如流,“明公子?”
  张云帆淡淡颔首,两个男人间的气场骤然凌冽了起来,楚月亮在楚君的目光下不自在的远离了张云帆一点,张云帆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楚君不喜欢张云帆情有可原,可楚月亮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张云帆对楚君也有这么大的敌意。
  楚月亮看着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咳嗽了两声,试图缓解一下,于是她故作轻松的问张云帆,“你不是睡了吗?怎么起来了?”
  张云帆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幽怨的道,“我不睡你怎么休息。”
  楚月亮愣了愣,刚想说自己没关系的,就听楚君开门见山的道,“我姐说跟我去木鲁其,我们明天启程。”
  张云帆哼了一声,扭头看向楚月亮,询问意向明显,楚月亮咽了咽口水,果断低头避开了视线,张云帆挑了挑眉,“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姐说要问我。”
  楚君看了低头的楚月亮一眼,脸不红心不跳的道,“你听错了。”
  “我说弟弟,你说两句好听的说不定我就放人了,你要这么说话,我可说不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