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的目光最终指向的,是站在地上沉着脸,没有被绳子捆绑也没有任何挣扎的自称破奕的殇星。
“替罪羊?凶手?”众人迷惑不解。
“还记得刚开始残鲨帮出现内鬼,然后我们所有人被一网打尽的时候吗?那个时候,殇星就已经叛变了”杨天凡平静地阐述了这段话,包括下面全部的内容,在场的人有镇静,有震惊,还有的不明所以,也有轻蔑的。
“我们被X出卖的那一天,李仁原本是没有吞并残鲨帮的打算的,尽管他的背后有整个天帮撑腰,但是他还没有这个胆儿,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是能打能算不要命的主儿。
在以前他们没敢动手,那时候应该也还在商讨之中,根本没想过要这么快弄死我们。之所以推动他们如此之快开始行动的人,就是我们队伍里的,殇星”
“殇星一直是管财务的,即便是最乱的时候也没有出过问题。
且一直忠心耿耿,所以我和帮里的兄弟们总是非常信任的把各种经费全部交由他来处理,殇星这小子,也从没让我失望过,每次都是处理地井井有条,从不让人操心。啊抱歉啊,这么说起来的话语气似乎不太对劲”
杨天凡趁人不注意时抹了抹眼角,偷偷看了眼自称“破奕”的殇星。
“可是在某一天,我心血来潮要查账,去找殇星的时候他不在,于是我便自己翻开来看,却发现最近总是有钱流失,虽然只是一点点的小钱,以为是殇星自己偷偷花掉了,便也不再追究。不过是点小钱而已。
这事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破奕去做任务那天晚上,曾经来到我的房间。你也许不知道,那天晚上他阑尾炎突发的事情,我也知道,并且当时他把任务交给你的时候,我也清清楚楚地看到和听到了,一字不差”
“破奕那天晚上叮嘱我说‘凡哥,最近殇星有些不正常,你有时间的时候去看看他,或者……’他说不大出口,但是我懂他的意思。于是后来我趁殇星出去做任务的时候又查了一边账本,却发现那些流失的钱渐渐聚集成了一个大数目。
这个数目呢,差不多就是你现在去首都最繁华的地方买房子,付完首付后还留下点零头的样子”
“殇星,也许你想不到,破奕那个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你的背叛之心。
蠢蠢欲动的,他已经全部如数告诉我了!”杨天凡捂住脸,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当晚他留下了两句话,一句是小心殇星,另一句是保住孤狼”

听到这里,孤狼忍不住大吼了一声,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破奕说保住我?”陈道也皱了皱眉,开什么玩笑,孤狼是这个团队里冲锋的,战斗力强到没有第二个能与之抗衡,破奕怎么会留下这么玄乎的嘱咐呢?这件事情,牵扯到太多了。
“会占卜的人不是我,是破奕,他从小研究这个,到后来因为没考上家里要的大学,才出来混的。虽然一直混得不错,但是他一直没有放弃这个从小的梦想,一直打算坚持到老的梦想。
他告诉我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希望我偶尔也可以使用一下占卜术,也许会对大家起到一点点帮助”
“可是,后来他就消失了。不过过了几个礼拜以后,破奕又回来了”杨天凡指了指那个被捆的严实的人,“他出现的时候,我很震惊,甚至有点欣喜。
我以为是真的破奕回来了!但是看到他望向我那种眼神,我就明白了,他不是破奕,至少,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破奕”

“大家都以为殇星和破奕最熟,其实不然。在整个残鲨帮里,唯一知道他过去的,知道他理想的,只有我而已。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殇星说过占卜的事情,但是从他要我提防殇星来看,跟殇星的感情也不过是表面上而已”
“我从一开始对破奕的小小的怀疑,到后来慢慢证实了。每个月固定的占卜没有了,而且整天神出鬼没的,在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找过我了,像是怕和我独处一样,以前的破奕是最喜欢和我一起商讨事情的了。
我想,也许是这次手术让他看清了什么东西吧”
“但是后来,我发现破奕的身上并没有手术的刀疤,还有以前多次替帮里人扛的那些伤痕,印记全都没有了。
我心一凉,这时候才打算真正的试探他。具体过程不多说,总之,我发现了他不是破奕,与此同时,被我一直监视着的殇星,也开始再次出现行动了”

陈道深吸口气,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场悬疑片,主角不明,但是各种线索诡谲难测,让人心痒痒。
“殇星一点一点的把钱补了回来,如果是以前的他根本不会做的。我想,既然都花出去了,又是为什么要补回来呢,难道是他发现我翻了账本?”
“原本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后来我却逐渐发现这其中有一个……嗯,很错误的地方”
“喂喂,你们不是黑帮吗?怎么玩起悬疑推理来了啊?”北北靠在墙壁上嚼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口香糖,鼓起嘴吹了个好大的泡泡。有阳光在上面打着旋儿。

“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北北小姐”杨天凡正经着脸说道。

“凡哥,有一点我不明白。如果你说殇星是内奸的话,那么为什么他要替殇星补钱啊,如果这么一直少啊少的,不是正好能拖延我们的经济,一直到拖垮为止吗?”
“这就是他自认为高明而又其实最愚蠢的地方了”
杨天凡语出惊人,还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诶?!”金牛和王安俊皆是一副吃惊的模样。
坐在高高的位置上似乎与周围众人格格不入的陈道此时露出诡异的笑容。
北北嘴里大大的泡泡突然一下子“砰”的炸掉了。
“他的动机不纯。我想他大概是已经知道了我怀疑他的事情,所以才会刻意作出这些事情来引我注意,从而使得真正的破奕上钩”
“……”越听越糊涂。
“如果是这种事情的话,还是我来说比较好。
旁观者的话,比较有信服力吧?”北北嚼着糖开口道,“首先是叛变了的殇星,然后是破奕,大家一定都觉得很奇怪吧?”
“嗯”大部分人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就是说来话长了”
北北挑了挑眉,跷起二郎腿,从远处看去,大有一副说书人的派头,“殇星替破奕接了任务,殇星死了,内奸伪装成殇星的模样进入了残鲨帮,他偷偷去医院看过破奕,并且陷害了他”
“……怎么说?”
“这是一目了然的啊,很简单。如果你是内奸的话,最不希望存在的是谁?是突发阑尾炎没有接任务的破奕吧?况且破奕与殇星朝夕相处,就算不是知根知底,也算是比别人更了解了。
做贼心虚,这是大家普遍的认知”
陈道点点头:“说下去”

“刚才师兄赞扬殇星的脑子并且让他代替师兄的嘴巴说出师兄心里的事,其实这就是一个试探的过程,具体怎么样我就不明白了,但这是十分明显的陷阱吧?只是殇星万般小心,也就这么掉下去了”
“真正的破奕原本应该是被害了,但是在所有人未曾察觉的时候他回到了残鲨帮,并且继续以破奕的身份待在这里。而不知道真相的殇星,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在策划今天的这场戏了。
没错,就是这场假扮殇星的戏,既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破奕,又可以在你们心中得到认可”
“他怎么就知道这场戏一定会成功呢?”
“每一个成功者的命运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即便是他最后也许并没有按照这个计算走,但是结果都差不到哪儿去。
话说,如果是殇星的话,那么他很可能在脑海里已经把今天的场面演过一遍了。至于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把握,就该问问破奕了”

“你这样说……没有让人听懂啊,等于什么都没有说嘛”有人不满。北北斜他一眼,轻笑:“这么直白的东西都听不懂吗?”
那人愣了愣,脸色突然苍白。

北北其实是话里有话。她刚才提到了“如果是殇星的话,那么他很可能在脑海里已经把今天的场面演过一遍了”原本以为只是一句无意义的过渡,但是……
他用有些惊恐的眼神望着低垂着脸,脖颈苍白的殇星,还有破奕努力瞪大的眼睛,似是觉得不可置信。

“突然就变味了,这地方”
某人摇了摇头,毫无顾忌地发表感慨。
“快说啊,到底谁是内奸?”
“就是啊,一直这么吊着胃口!”
“是殇星吧?留个内奸在帮里干嘛啊,直接干掉就好了啊!”
黑压压的人群开始渐渐聚集在殇星的旁边,用一种类似于讨伐又像是起哄的声势朝殇星逼近。看不见殇星的脸色,不过北北倒是轻笑了一声。
与陈道不同,她不是在山里长大的,很小的时候就出门历练了。所以对于凡尘里懂的多些。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凡尘的一种叫电视机的大箱子里看到过这种场面,不过被围攻的是个女人。
这时候,那女人通常都会说“我怀了XX的孩子!你们不能杀我!”
如果殇星也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的话,那场面一定很喜感。
“你们……不能杀我”殇星低着头,说出了这句北北意料之中的话。却看到所有人突然变色的脸。

“现在你可是没有盟军,即便是再聪明的脑袋,也没有办法救你了吧?”王安俊脸上带着笑意,脚步不停歇。
“因为……我知道老板的秘密”他开口道。

“秘密?那就更留不得你了”
面不改色的众人逼上。
“等等”陈道这时候开口,一副好奇的模样瞧着殇星,“你说你知道我的秘密,说来听听?”
“你知道修真吗……”殇星没说完,就被一把匕首封了喉。陈道眯起眼睛,看向破奕握着匕首的手,脸上氤氲着喷薄的怒气。

“你在干什么?”
“他要做对您不利的事情”破奕从殇星的腰带上费力地掏出一个小型的钢笔,看上去很贵,并且不常用,有点像是新买的。

“这是小型炸弹。人工制造的”
破奕的脸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谎。
“他要炸死我?”陈道的表情巍然不动。
“没错。
这个匕首也是他要我暗杀你的时候给我的”
“……事情越来越混乱了”
“为什么杀掉他”
陈道眯着眼。破奕突然觉得仿佛有一只手猛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没有办法动弹,呼吸也渐渐微弱起来。
“因为他才是叛徒。”北北说道。没有人看见她是怎么出手的,仅仅是一个闪身的瞬间,破奕已经断气了。

“老板……”杨天凡看见殇星躺在地上的身体,眼里有些隐隐闪烁的不忍。
“我也没有办法救活他。”陈道走过去,轻轻盖上殇星的眼皮。

这一天里,圣羽同时失去了两名核心成员,殇星,和破奕。
“小队的事情就按我刚才说的做。大家散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