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如同利剑般刺穿了懒云的美梦,眼前渐渐变得明亮起来。懒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麻,手按着的地面也冷硬无比。地面?懒云猛然一愣,疑惑地看看四周,阴暗的房间,四处散落着柴草。
柴房?怎么会是柴房?!果然商人奸猾,过河拆桥么?可明明记得……懒云拍拍头,然而却感到更加晕眩。脑中的记忆只余下老板娘的殷勤劝酒和几人间的觥筹交错。之后呢?大概是喝醉了吧?然后是……可恶,果然贪杯误事!自己还是太久没有……懒云后悔地一拳砸在地上却忽然感到拳下是一片柔软,惊得他连忙缩回手。
低头望去,只见是一双从柴草中露出的人腿。
“谁在打我?!”观闲猛然坐起,盖在身上的柴草纷纷落下,露出一张睡意朦胧的脸,原来懒云打中的竟然是观闲,“这是怎么回事,柴房?!啊,头好疼……”只大略地看了一眼周围后,观闲也同懒云一般捧着头不住皱眉。
“原来与我一样贪杯误事!”看着观闲扭曲的脸,懒云小声嘀咕着,同时不由自主地向远离观闲的方向挪了挪。
不料一动之下却碰到另一个柔软的东西,懒云一惊,连忙扒开身旁的柴草。
“听轩?!怎么连她也在这里?”看着柴草中熟睡的可爱脸庞,懒云不禁轻轻叫出声。
“还有其其格,我们都被聚在一起了!”闻声而来的观闲看了看熟睡的听轩和紧紧抱着听轩的其其格,面色忽然一僵。
随即他大步走向柴房门口,轻轻按了按房门后又回到懒云身边,突然抓住了听轩的手腕。
“你做什么?”看着观闲异常严肃的神色,懒云不禁有些心虚,他急忙问道。在观闲抓住听轩手腕的同时听轩便慢慢醒来,然而奇怪的是她虽然面露恐惧却没有挣扎,只是默默地看着额头渐渐渗出汗水的观闲。

“自然是封住听轩的力量,我绝不会令那时牢门前的悲剧重演!”观闲冷冷说道,目光中闪烁着淡淡光华。也许即使没有料到这之后会发生的事,自己仍旧会选择这样做。他是观闲,绝不是苍易坤!
“牢门前的悲剧?你是说我们……又被抓住了!你不是对你的骗术很有自信吗?”懒云顿时满面乌云,自己竟然连续两次被官府以江湖骗子的名义捉住,而且都是在客栈中!这样就算是解释也没有人会相信啊!
“小声些!”观闲斜了懒云一眼,“我们现在只是被老板娘捉住而已!若是小心行事,说不定还有机会逃走,反正其其格和听轩都已经找到了,再……”观闲话未说完,突然一只玉手攀上他的胳膊。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我床上?”其其格揉揉眼呢喃着,猛然睁开眼睛,“不对!你们、你们怎么会在我房中?!啊~~~”一声尖叫在观闲想要出声阻止前响彻云霄,隐约间耳中似乎能听见阵阵回声。观闲和懒云对视一眼,一个摇头苦笑,一个傻傻发呆,仅有的一线希望就这样破灭了。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片刻后一个男声传入。

“各位,既然醒了,不妨与听我几句。听老板娘说了几位本领,我们也知道几位漂泊江湖不易,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了。呵呵,若承这份情便出来束手就擒吧,不要用那些迷惑人眼的术法,也让我们顺利交差。
何况外面已经被我们围住了!这里可是夏都,在这里出了事情,相信各位也明白,逃不远的!”男声不慌不忙地说道,似乎胸有成竹。
“观闲,出去吗?”懒云悄声向观闲问道,满面不情愿地看着他。
“难道还有第二条路么?”观闲叹口气说道,慢慢推开门,“那人看似商量,实则威胁。
若我们不出去,也许这里立刻便会变成火海。而且他已经说过从老板娘那里听说了我们的本领,所以他一定会有应对之策!”
“哼,我是塔古公主,看他们能怎么样!”其其格扁扁嘴,挤开观闲第一个走了出去,怀中还抱着听轩。
“小心!”观闲一见,连忙跟上前挡在她们前面。

“哼,塔古公主!”懒云嘟哝着,无奈地跨出门去,立刻被淹没在刺目的阳光中。
老板娘远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只是区区江湖骗子而已,怎么自己一报官便来了这样多的人,其中竟然还有王宫的卫兵!难道其中那个被成为公主的女子真的腾某个部落的公主吗?她又怎么会沦落到与江湖骗子一同行骗?
而且在来到客栈中的人中还有一个面罩白纱的人,看身形似乎是名女子。
她自开始便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说,也没有人靠近她。一股淡淡的气势自她身上缓缓散发出来,那是种无法伪装的气质。以老板娘的眼力看来,这个女人一定地位显赫。
可是有哪位贵人会为一个江湖来到自己这样的小客栈呢?
就在老板娘大惑不解的同时,观闲等人已经从柴房中自行走出。他们立刻便被“客气”地夹在几名卫兵中间离去。虽然卫兵的出现很是奇怪,但眼见这样紧张的局面如此简单地便结束了,围在小客栈门前看热闹的人群还是发出了一阵叹息,老板娘也随之松口气。
那个看似地位显赫的女人也在叹息中转身,似乎也要随之离开。然而当她走过老板娘不远处时却突然转向,径直向老板娘走来。
“这……”老板娘愣在原地,心中不断估量却始终不知该待她以何礼。
正踌躇间,女人却缓缓将面纱掀开一些。
“啊!您、您是……”老板娘脑中顿时一片嗡鸣,心也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她立即跪伏在地面上,久久不敢起身。是女王陛下!尽管岁月在那张俏丽的容颜上烙下了印记,尽管老板娘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位调皮的公主,但老板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瑶凤,看来你还认得我!”轻柔的声音从老板娘头顶落下,一缕白纱垂落在老板娘眼前。然而看着那缕美丽的白纱,老板娘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不,草民只是见陛下器宇不凡,所以妄加猜测……”当年那些凶神恶煞的卫兵的话仍然响在耳中,老板娘甚至不敢抬头。

“呵呵,当年的确是父王下令不许你与他人说这件事,他也确严厉了些。不过父王早已仙去,现在坐在王位上的是我。瑶凤,抬起头来!”萧月轻柔的声音中突然带了几分威严,老板娘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幽深如潭的眼睛。
那双眸子既摄人心魄又隐隐地不容侵犯,老板娘极为害怕却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得不时地将目光挪来挪去。
“现在是我在问你。瑶凤,你不必害怕,据实回答便可。”萧月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威势,不容人说半句假话,“你可曾将当年的事告诉过别人?”
“没有没有!我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听之下,老板娘顿时满面惊恐,磕头如捣。
“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现在那件事泄露与否对于现在坐在王位上的我已经不重要了。所以即便你说出去了我也不会怪你。但你如果骗我,你的店,你所有一切都会被夷平!”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将萧月的纱衣吹动,她话中的冰冷尽数撞在老板娘心上。

“小民绝无半句虚言!”一滴冷汗从老板娘额头上落下,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真的……这样看来是他,他还记得,还深深记得……”风悠悠掠过,萧月的纱衣慢慢飘落。她自言自语地抬起头,脸上竟露出了一抹微笑,倾国倾城,宛若她年轻时的样子。许久,老板娘见面前的女王陛下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便壮着胆子抬起头看去,正看见女王罩在脸上的白纱下,一滴泪正缓缓落下。

灰白色的高大墙壁矗立在观闲几人面前,一道道深深的裂痕横亘在墙上,爬满墙面的同时又被水汽深深浸入,变成了一条条深棕色的斑纹。许多绿色的藤蔓攀附在其上,在灰白色高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青翠。这里四处散发着古朴幽静的气息,不似王宫中,倒像是高山深谷中的密地。

“这就是夏的王宫!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地方!”看见眼前的灰绿交杂,其其格忍不住抱着听轩惊叹道,明明是被捉住的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如同游园一般。
“的确很特别,不过大概不是什么好去处,只怕还很凶险!”观闲看着面前高墙中间石门中的一片漆黑说道,几乎完全打消了其其格的兴致。懒云闻言也越过观闲看了看那一片漆黑又看了看身后拿着闪亮长刀的卫兵,咽下了刚到口边的赞叹。

“凶险倒未必。这夏国迷宫,进去的人倒是都出来了,不过有的几年,有的几十年,而且出来的人不是自言自语就是跑来跑去,安静得很只是没有几人能再和你我一样。所以近十年便几乎没有什么人走进去了。”懒云身后,一名卫兵向他们走来,手中的长刀闪闪发光,“所以你们现在就是这里十年来的第一批客人,赶快进去吧,不要再耽搁了,不然我们可无法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