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后的日子里,林森做过许多无聊的事,得意的事,后悔的事。
但是所做最愚蠢的事,也是最让他后悔的事,是当众宣读大头的情书 ,直接伤害导致了和亲爱的大头友谊分裂。
他记得特别清楚。
那一天星期天,好些同学都回家了。教室里坐着的是上星期回过家太远的同学和太近吃过饭又来学校的同学。 苏诺千和大头都没在。

大头家太远,上两个星期就没回家,这星期天还没到时间就掰着指头算,嚷着“回家、回家,这星期回家”。嘴里不停地唱着“回家......”一会又换做“离家的孩子......”或者这首歌词串到那首歌里,他边写作业边哼,几首歌被他哼得七零八落,几首歌词被他凑成缺膊换腿的怪物。
苏诺千回家了,她没有星期天每天必到。
今天也许有事不来了,或许没事还没来到。
班内零星分布着不多的同学,教室里空落落的,一副沉静、安详的摸样。
林森一个人坐在位上无聊,把自己抽屉里所有的东西翻一遍,没有发现好玩的,可玩的,有兴趣玩的。
他把目光扫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一个臭味相投的同学。
来到的几个同学有的低头写字,有的举着课本看书,也有的趴在桌上反思 ,单单没找到他这一号爱玩的。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来来往往拉网样搜索了几遍,实在找不到什么有趣的事儿做。

林森他伸头朝窗外看了看,收回的目光落在大头桌屉里,希望搜到一本感兴趣的小说看。平时大头爱看小说,什么金庸的、古龙的、琼瑶的、只要发现在班里流传的,一定想方设法弄来看。
林森在大头抽屉里翻来覆没找到感兴趣的小说,却找到一个精致的外壳带密码锁的笔记本。
“这家伙,什么时间买这么高档的东西?”林森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得双手颤抖。
相处这么长时间,大头沉默寡言,性格内向,平时除了和林森说几句话,除了借书外,很少和其他同学交往。要么独自把玩手机,要么把头缩在桌下看小说,要么写老师布置的不得不写的作业。
这会儿,林森才忽然想起不了解大头。
大头的秘密就在这本精致的笔记本里。
这本带着密码的笔记本引起了林森极大的兴趣。
他试图打开它破解大头的秘密。
他把笔记本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发现机关必须得输入密码才能打开。他想一连串特殊的数字,一个一个试,笔记本木然如故毫无开动的意思。
越是打不开,越增加了笔记本自身的神秘性。吸引力越大。
“我操!我不信今天打不开你!”林森和笔记本较起了劲。
他换个姿势将笔记本抱在怀里一头抵住肚子一头握在手里,歪着头一点一点试,肚子捣痛了,手抓累了,眼瞅花了,笔记本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长出一口气抬起头,苏诺千正安静地走进教室,她穿着可体的绿色T恤衫,洗得泛白的浅蓝色牛仔裤,宛若春天里一株亭亭玉立的小树。
“林森,做什么呢?习题做好了?书都背会了?”她弯着身子屁股还没沾到板凳就急急忙忙问。

“嗯......”林森随便支支吾吾应了一声,声音小的细弱蚊蝇,难得这么温柔。
林森手不离本,就在快要心灰意冷准备撒手时,他心有不甘,漫不经心地在那几个数字上随便按几下,“啪”笔记本紧绷的棱松动了。
“嘿!好家伙,开了!”林森欣喜若狂。
有心栽花花不成,无意插柳柳成荫呐。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笔记本外壳,一抖路从里面掉出一张折叠得工工整整的纸。雪白的纸像雪片一样飘悠着斜落在苏诺千脚边。
林森弯腰拾起纸片,头差点碰到苏诺千一条刚想坐好没有放好的膝盖上。
四、洪金宝
苏诺千刚想张口,扭头一看一个胖胖的外貌像洪金宝样的男同学在大头座位上坐下来,“洪金宝”和林森是室友,他倾过身子伸开双臂抱住林森的腰,林森正弯腰拾纸,其实只抱到了屁股。
坐在大头座位上的小胖子,外号“洪金宝”,得此雅号,不仅人长得像洪金宝,而且因为他本人还特别崇拜洪金宝,洪金宝的着装,洪金宝的发型,洪金宝的表情动作,洪金宝说话的强调,都加以模仿。
他的桌子上贴着洪金宝的的照片,家里卧室贴着洪金宝的画像,经常唱着由洪金宝演绎影视剧的主题曲,张口闭口洪金宝。整个洪金宝忠实的粉丝。了解洪金宝一切大道和小道消息,外带有关联的明星的婚外情、裸照门、姐弟恋、离复婚、移情别恋、醉酒酗事等事件,谁敢说洪金宝一个错字,他会和你吵得面红耳赤。

还别说,班上一个差点为成龙殉情的铁杆粉丝,最近和他走得特别近,那女孩有事没事总爱找他搭讪,原因不说也知道,成龙和洪金宝是最要好的师兄弟。
林森拾起纸,刚展开只看见开头“亲爱的......”一闪,被“洪金宝”一把抢了去。“亲爱的菲:”“洪金宝”瞅瞅李菲不在咧着厚嘴唇念,短舌头在大嘴里来回搅动唾沫飞喷。

林森一把又抢过来,“嗤啦”“洪金宝”死死捏着,纸边撕掉一块。林森一只胳膊高举着站起来,一只胳膊往外遮挡“洪金宝”,“洪金宝”个子比林森矮半头,林森个大胳膊长,他扒着林森的胸脯跳着抢也没有抓到。
林森高仰着头像洋马,举着一只胳膊像托起明天太阳的女神雕像,看不到字。
为了能看清文字又不至于被“洪金宝”夺取,林森站到板凳上,“亲爱的菲:
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洪金宝”也站到大头的板凳上,差点把情书夺走。林森赶紧跳下来沿着过道跑到前面。“我就被你深深吸引了,你清澈的眸子,光洁的额头,圣洁的面庞,我深深为你倾倒........”教室里爆发出“哈哈”“咯咯”的笑声。
“洪金宝”像一只养得白白胖胖的肥鹅一拽一拽地撵上来。林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情书藏在身后,从讲台上跑到大后边。“你走动时弱柳扶风,操,林黛玉;........”““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教室里哄笑声不断,冷不防洪金宝又窜过来。
林森往前一躲,“洪金宝”的手把情书正好夺掉在苏诺千的桌子上,苏诺千刚才就听着不顺耳,看着不顺眼,她伸手把情书抓在手里,狠狠瞪林森,又把目光转向凑上来的“洪金宝”,两个人都被往日温柔文静的苏诺千镇住了。
“你们两个还又没有事?”她把情书顺手放在裤兜里,两个人都无精打采不欢而散。林森撒气的皮球样有气无力地坐在桌前,又恢复了刚才的孤独。
“洪金宝”回去了和成龙的崇拜者喷了起来。
“你还又没有事做?”一向很少说话的苏诺千生气地把大头的本子伸手抓过来,把情书放进去锁好。
“我的事不用你问!”林森心情低落到极点。
 
“你以为我想问你。”
“那你干嘛老管着我?狗咬耗子”明知道苏诺千是为自己好,林森依然嘴硬地反驳道。

苏诺千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一声不吭低下头只顾自己写字。林森自己无聊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事后,林森反思才知道自己多么混蛋!
大头回来后,“你是我心中的女神”调皮的同学拿他玩笑。
大头感觉事情不妙,忙打开准备送给李菲的笔记本。掉了一大块的信件被揉搓的不成样子,像一只死鸽子样瘫软在本子内。一向老实木讷的大头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林森看到心爱的同桌那个样子,心里特别难受,心里自己嘀咕自己“林森啊林森,你个混蛋,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扭脸看看苏诺千,苏诺千脸绷得像刚摘下的青柿子,又生又涩。林森实在不堪良心的谴责,朝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推推大头说,“大头,我该死,我一时犯浑.....”大头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咬牙切齿,扬起攥紧的拳头又放下了。
和大头形同陌路,让原本孤独的林森更加陷入深深的孤独。
没有了苏诺千的管束,他又陷入无边的落寞。
林森每天刻意排遣心中的孤独,他左顾右盼,伸头缩脑,心中焦躁,无所事事。
林森刻意想补救自己犯下的过失。
他自己手里拿着钢笔没话说:“大头,你圆珠笔借我用用”
大头把圆珠笔丢给他没吭声。写了两个字把笔还给大头,一反常态地说:“谢谢!”,大头理也没理他。林森浑身肌肉如长了虫子,被咬得坐立不安。
过来一会儿,他又不安地问:“ 大头,今儿几号了?”“不知道”大头瓮声瓮气用最简短的语言回答了。
林森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怎么能补救呢?他冥思苦想,最后决定自己亲自找李菲谈谈。
在晚自习下过以后,教室里同学刚走了一些,林森就鲁莽地径直走到李菲跟前,大着声音对她说:“李菲,我找你有事” 好多同学睁大好奇的眼睛,尤其林森的初中同学惊讶得张大的嘴巴拉到脖子下老半天没合上,一向高傲的林森从中学起身后就跟着一群女孩,是好多女孩心中的“白马”,林森是有自知的,他英俊潇洒,坏坏的不乏豪侠之气,忧郁中透着一份孤独,现出淡淡的成熟。但是林森只限于泛泛的交往,从来没有深入地研究过一个女孩。
也许他有恋母情结 吧,所有的女孩和他母亲比起来都相形见绌,如同母鸡见了凤凰都黯然失色。因而包括几个主动出击的女孩他都躲闪拒绝,不予理睬。
“朽木不可雕,混蛋不可教”苏诺千眼珠子快气出来了。
“居然谈起恋爱来了,这个混蛋,他救了我,我也尽到自己的职责了,赖狗抽不上墙头,以后再管他我就不是苏诺千”苏诺千憋了一肚子气。
大头放学就走了,当然不知道。
李菲早就注意到林森,只是出于女孩的矜持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李菲抬头看看四周,别的同学早已低下头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李菲脸红得像三月的桃花,跟着林森走出教室。李菲个虽不高,但娇小可爱,妩媚清纯。
林森前面走,李菲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走到学校后面一条偏僻的小道上,林森停了下来,李菲也停了下来。李菲脸红心跳幸福地等待着林森主动出击。她在心底猜测:他会说什么呢?李菲感到胸口像揣两只小兔子上蹿下跳。

“李菲,我找你有话说”
“嗯,你说”李菲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拼命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十分温柔地说。
“你对大头——印象怎样?”李菲心凉了半截。
“你什么意思?”李菲有点冲动,话不温柔了,简捷干脆像切萝卜。

“大头一直——”林森顿了顿“很喜欢你”。
“不要说了!”李菲冲他大声吼叫,捂着嘴哭着跑了。
留下呆呆站着的林森。
可见李菲已经知道有关消息,林森从她激烈的表现,意识到事态对他们伤害有多严重。他“啪”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你个混蛋!”
那晚,林森很晚才回去。
同宿舍其余七个男生见他回来,都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伸鼻挤眼,用故作夸张的声音和夸大的表情调侃说:
“哇,老大真行!”
“得手了?”
林森正心情烦躁,把毛巾枕头朝头伸得最长的“洪金宝”一下掷过去:
“得你个头!”林森衣服没脱直接钻进被窝。
“嗯——”“嗨!”室友们都为林森叹着气把头重新缩回被窝。
第二天,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目光偷看李菲和林森,李菲眼哭得肿得像桃子。
同学们“唏嘘”,还以为林森怎么着她了。都以为林森太不哥们,太——。哎——怎么说呢?“朋友妻不可欺”,李菲是谁?李菲是大头看中的女孩。
大头是你林森的同桌兼原先的好朋友,你林森就是找,也得再换换人。太不地道。太不义气。
太不仁义。
一时间批林森的话语成了宿舍中茶余饭后的资料。小胖子“洪金宝”感觉这事有点蹊跷,据坐在李菲身后的“洪金宝”观察,李菲扭头看林森的频率,和李菲看林森时的目光,不应该是同学们传说的那样。

“班里可传你威胁李菲做她的朋友”“洪金宝”觉得作为他的朋友有必要弄清真相,他在宿舍里单刀直入地说。
“我操!谁说的?”林森十二分激动,那架势找出他一定打得满地找牙。
“好多同学都这么说。”

“MD我去找她帮大头联络感情!”林森一激动脏话连篇。这件事在“洪金宝”的解释下班里才逐渐归于平静。
大头对林森仍旧不冷不热,这段友谊看来是无法挽回了。
林森深深自责。本来从来不愿向别人吐露心声的他缺少了昔日与大头的亲切聊天和变着法的作剧,他变得百无聊赖。
苏诺千每天低着头看书,林森一堂课看蚂蚁上树也不再问他。
林森心里空荡荡地,以前他虽然爱玩,恶作剧,但是集中精力学起来能在最大范围内猎取最多的知识,通过课本,通过电脑、手机,通过报纸书籍,把所需要的营养在最短的时间内储存最多的东西。
最近,端起课本能呆坐半天,缺少了苏诺千的管束真的好像少了很多东西,自己忽然明白。
原来那已成为习惯。

林森扭头看看苏诺千,黑瀑布似的长发宽松随意地梳成一缕牛尾垂在背上,明眸皓齿,皮肤白净。咖啡色的 上衣露,黑色牛仔裤把她衬托得纯洁、白净,浑身闪耀出圣洁的光辉。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一个尤物。

林森不知道苏诺千为什么生那么大气,一连那么多天不理他。林森非常为难,对于大头和李菲他已经尽力弥补过失了,但是无能为力。也许缘本如此。

这天晚自习上历史课,历史老师是个将近退休的老头,又黑又瘦,又矮又丑。他又故伎重演在那画化学老师的丑化漫画,他画一笔瞅一眼老师,画一笔抬头看一下,老师似乎觉察到什么,绷着脸几步跨到他面前,他早用历史课本挡住画,装作在课本上写字。
“做什么?”老师严厉地白他一眼。

“背书!”
“你给我背背这一段!”老师指着书本上一段用线画住的地方说。
他居然背得滚瓜烂熟,你不能不赞叹林森聪明。聪明背后也有汗水的付出。
林森的方法是全身心投入地学,才能毫无顾忌地玩。
历史老师那又黑又瘦的老头狠狠看看他,走了过去。
这事放在往日苏诺千一定敲着桌子:“学习、学习,不要嘲笑别人的弱点。”
一改往日,今天苏诺千毫无表现,连基本的厌恶表情也没出现。林森彻底尝到了极度的孤独和焦躁和落寞。

“苏诺千,这一题怎么做?”他没话找话抓起一道几何题问。苏诺千瞅瞅他手里的几何试卷,上下都没做。冷冷地说:
“不知道,我是狗拿耗子”林森噗嗤笑了。

“对不起,我错了”
前面林森原初中同学马奔往后望望,还没听高傲的林森对谁认过错。日头从西边出来了?小河水倒流了?反常啊反常。
“别生气,笑就是赔不是了”说着又故意对苏诺千呲呲牙。
苏诺千没理他,继续做她的习题。
看来真的生气了,林森后悔地想。
完了,苏诺千是彻底不理他了。她越不理他,林森反而越想和她说话。

四、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故地重游是重温记忆,缓解纠结最直接的方法。
一天,林森又鬼使神差地溜到救苏诺千的那条偏僻的小路上,那颗高大的粗杨树,沟边那些野花野草,压得高低不平的黑色煤矸石路面,似乎都充满诗情画意。
林森又徘徊在当初他英雄救美一展身手的地方,除了回忆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沉吟再三,徘徊再四,想找回当初能印证的实物,只看见一只到处飘悠的哈巴狗。
他一抬头,看见亭亭玉立的苏诺千,但看到的不是苏诺千一个人,在她旁边还有一位高大帅气的男生,虽然不及他林森,但也一表人才。两人正有说有笑从西边大路往苏诺千家走去,显然,自从经历那一事件后,苏诺千不到万不得已不再走这边小路应急。

林森转过身,装作往回走。
“那男人是谁呢?”他在脑海里肯定了又否定,否定了又肯定,始终下不了结论。“苏诺千好像从来对男孩没那么亲切过,包括以前管束他时,也仅限于敲敲桌子,毫无感情色彩地说:“学习、学习”。
偶尔闪过一束闪光的眼神,会嗖忽又收回去。
在肯定否定折磨的第三天林森又看见苏诺千和那男孩又说又笑向学校走来。林森暗笑自己,“我干嘛那么关心她的私生活,你能管得住吗?”
“我说呢,原来名花有主了。
那也不必不理人吧。”只见他们大摇大摆地穿过校园,向教学楼走来。
“看来早就公开了”
林森忍不住满腹陈醋。 那高个男孩在高一一班门前停了下来,对苏诺千说:“那本资料别忘了看完给我捎来”
苏诺千笑笑:“知道了”。
林森一声不吭地回到班里,坐下来,脸像冬日的闷雷一样阴沉。

苏诺千像往常一样迈着轻捷的步伐 ,宛如一棵刚刚沐浴过春晨朝露的桂树,散发着香醇雅洁的芳香轻轻坐在座位上。依然文静,温柔、一脸的恬静。她熟练地掏出课本,练习本、考王、单元卷、文具。
扭头看一眼 南边,大头正头钻在桌子底下看小说,林森一脸的落寞和愤怒。好像暴雨前乌云滚滚的气势,这个大大咧咧略显忧郁的大男生,苏诺千还从来没见过林森这种样子,心生狐疑:谁又找他惹他了?
这两天,苏诺千就从和她卧铺头对头的室友张慧那儿听说了他那天找李菲是出于自责。张慧和她两个人是无话不谈的同寝室好友。
那天,收拾好学习用品,漱洗过之后,两个出双入对的好朋友同时熄灯就寝。张慧忽然轱辘翻过身伸过头,趴在那儿对着苏诺千小声地说:
“你知道吗?千千”她总是这么亲切地称呼她。“那天林森约李菲出去是想给大头他们牵线”。
苏诺千也一咕噜爬起来伸着头,两个姐妹头抵头窃窃私语,用假声哈出的声音仅限于两个人听到。
“听说林森一直暗恋李菲,但是为了大头他舍痛割爱努力撮合他们”啊?!苏诺千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传说倒给林森罩上了一层英雄主义色彩。“没想到他还有这么高尚的品格”,苏诺千想,“看来还真错怪他了”

苏诺千看林森那张布满乌云的脸滴挂着冰溜,半节课趴在那儿没动,这在林森是少有的稀奇事,以往无论老师找茬未果,还是同学之间打嘴仗,就是那次和大头,他也仅限于看起来十分难受,没耽误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会可真是暴风雪的前奏,看起来脸色吓人。
“呶,看看”苏诺千把一本新版的资料普塔斜掷到他面前,表示已经原谅他了。没想到林森这家伙居然连看也没看,动也没动。
真是荒地里跑野驴不识好人歹。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苏诺千斜睨了一眼丢在林森桌角上的资料,像一只无人问津的流浪狗一样可怜地一动不动地趴在桌角。

“你不看我还懒得给你看”苏诺千正准备把资料书重新拿回来,只见林森没扭脸一只胳膊支着头,一只胳膊胳膊肘没离开原地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把那本资料书拉到下巴下,老半天没动,也没看。
“这是做什么?”苏诺千百思不解其意,“管他呢”苏诺千打开课本,手握钢笔心里乱乱地,好长时间才慢慢平息下来。

那本资料直到放学放在林森面前也没有动过,既没有打开,也没有归还。
第二天,为了保护同学们的视力,班级进行座位大调整。一百八十度大旋转,苏诺千和同桌王英被调到了前二排南边,王英是个只顾闷头学习的书呆子,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对于班级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知,正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大头和林森被调到了前面的,由于林森个大,又被再次调到了后边。那本资料书也跟着林森从后面搬到前面,又从前面搬到后面。
距离产生美,产生不舍,产生思念和回忆。

林森孤零零地坐在后边,心里空旷得无边无际,冷森森地好像落进了悬崖谷底。他的目光数次不自觉地就落在苏诺千梳着的马尾,温顺地搭在咖啡色褂子的背后,褂子和头发间露出光洁的脖颈和小巧玲珑晶莹通剔的耳朵。
晚自习下过,根据同学们以往的习惯,爱学习的同学总会学一段时间再回去。
苏诺千和王英是常客,每天不到时间不回。坐在苏诺千他们后面的桌上的两个同学都早早回去了。
林森鬼使神差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怎么坐到苏诺千她们后面的座位上。
他脸色阴沉,耷拉着头拿出一本课本放在面前,翻开好放在那儿,眼睛呆呆地盯着一个地方却没动。放本书纯粹是做做样子,掩饰发呆的样子。脑海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没有,什么也没想,身体就是一个空壳耸在那儿。

“诺千,你那本书借我看看好吗?”李英对苏诺千说。
“你想看哪本,李英?”李英来自农村,家庭情况拮据。好多资料舍不得买,总是借着苏诺千的看。
苏诺千也乐于帮助她,总是有求必应。
“那本,你前些天借你表哥那本。”

“表哥?”林森一机灵。
苏诺千转过头向林森座位搜索,没人。她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遍,最后在身后发现了一脸忧郁的林森。

“林森,我那本书呢?”
“哪本?
“装什么糊涂,昨天那本!”
“我还没看”
“你不是不看吗?拿来!别人的,等着要”
“一(1)班尖嘴猴腮那小子吗?待会我给他说”
林森不紧不慢地说。
“不准你侮辱我表哥”苏诺千收敛起文静,小脸一绷面若覆霜。
“好好,你表哥赛罗成,比潘安,超过刘德华,气死周润发,行了吧?”
“你就铁嘴铜牙吧!”苏诺千扭过头抱歉地对王英说;“等他看完就给你看,我给表哥说晚一天给他”。

好像灵魂归位,林森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无限的空间洒落在他身上,给他注入了能量和自信和幸福。
抑郁消失了,压抑减轻了,孤独还在,被深深地埋在心底,也许只有某一天,某个人才能把它真正连根拔起。
林森感到心里从来没有过的踏实,也许他以前就没有在意过这种感觉。

他站起身,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那本迟迟未曾打开过的资料.......。
自从那次经历后林森深处不知何时涌起一缕莫名的渴望和恐惧。那种恐惧应该是来自“无花堪折枝”的忧虑。

林森最近上课老走神,满脑都是苏诺千,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只要有空不时就在他脑海里晃动。读到那些唐诗宋词什么“杨柳岸晓风残月......”什么“ ”会引起他莫名的感伤。听到一些混混沌沌的歌曲会让他热泪盈眶。

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他似乎有些玩世不恭,内心深处却孤独而清醒。他知道这种危险的情绪可以使人振作也能让人堕落,能助人成功,也能拉人下水。可是自己实在控制不住,就像决堤的洪水,越是堵截越是泛滥成灾。

林森实在抑制不住诱人的折磨,虽然有时此时无声胜有声,可是需要表达的时候再压抑会把人憋死。
这天下过晚自习后,苏诺千走得很晚,快到熄灯时间了才独自一人在路灯下拖着嵚长的身影回宿舍。这时,林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

“诺千——”他手里递过一只红色长方形精致的礼品盒。“明天我生日,朋友送的。”苏诺千不知道他想传递一个什么信息。脸上热辣辣地,心里扑通扑通跳,脚步慌乱手无足措停一下低着头快步朝宿舍走去。

苏诺千到宿舍已经熄灯了。室友们有的已经睡倒了,有的正在昏黄的蜡烛下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就寝,苏诺千把手里抱着 的书籍放好,没敢把那个红盒子拿出来。
苏诺千这一夜几乎失眠,零点多了她还辗转反侧,她拿出那个红盒子打开,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心,清澈透明,一眼能看到对面。
其实送什么样的东西意义都是一样的,传递同样的信息。
就是盒子底上那封信,聪慧的她即使不看也能 猜到内容,只是那颗心比她想象的要热烈 的多。该怎么对待这份过早抽出纯洁的感情。
她的心里很甜蜜,也很矛盾。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实际,也很理智,不到大学绝不会恋爱。然而,小爱神丘比特是个调皮的小男孩,他的箭不分年龄,不论场合,毫无顾忌毫无目的 地乱射,而只要中箭的人,就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 会让人那么不由自住地全身心投入,像个傻瓜。

“........你是我的天使,是我心中的安琪儿,你让我痴迷,让我癫狂。为了你我夜夜失眠,心绪不宁,我快要崩溃了......,你是我的全部,我愿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你......”
她不愿意耽误学业,更不愿意伤害这份纯真圣洁的感情。
第二天,林森故意从前门走进教室,林森 人高马大,同学们纷纷抬头看去,苏诺千也抬起头,正迎上林森探寻的热烈的目光。
苏诺千羞得满脸通红慌乱地低下头,林森看到她那个样子心猿意马,傻傻地笑。他以为苏诺千当天夜晚会有所表示,没想到苏诺千像往常一样和张慧两个人走回寝室。
这一星期天只有苏诺千和张慧两个人在宿舍。

“千千,你管他那么多做什么?一个十足的吊儿郎当的小混混,他啊,我看这辈子是发不粗,长不长了”
“他救过我,古人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受人玫瑰手有余香”两位密友星期天休息在寝室打趣着。
“ 你受他玫瑰了吗?”苏诺千文静的脸上一红,在张慧背上拍了一把掌,
“个该死的,叫你胡说”
“说真的?”张慧一脸认真地说。
“说真的,我只是打着报恩的思想,绝没有其他成分。
我只是看到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荒废了可惜”
“啧啧,还怜香惜玉。”张慧砸吧着嘴说。

“我叫你再说”苏诺千追着张慧满寝室跑。跑累了两个人都坐在床沿上手挽着手直喘气。
“我说真的,你可把握准奥,我怎么听说他可是给你写过信”
“信,什么信?”
“情书,别跟我装蒜,实话实说”张慧持着满不在乎的口气。

“没........"苏诺千认为不应该对自己最亲密的朋友隐瞒下去,也没必要。再说,她也拒绝了不是。
“是有,前几天......,可是我没答应”
“你做的对,千千。
我们正处在学习的好时段,恋爱等我们功成名就了以后,想什么时候谈不能谈,你说是不是;现在耽误了学业将来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你说是不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多了,你说是不是?”
“是,大教育家,好像我苏诺千真在谈恋爱的似的”苏诺千对着张慧的耳朵大声说。
“就是真谈,也不能找他。”

“为什么?”
“你们两不合适”哈哈,苏诺千哈哈地笑。
“你不要笑,你看,他吊儿郎当没正经,你一脸严肃装高深,真在一块了不经常斗才怪。
他好比是老鼠,你就像猫,老鼠整天想逗猫,猫就整天看不惯老鼠,懂吗?傻瓜”
“嗯,分析的还真特别透彻”苏诺千故意点头颔首称赞不已。这下张慧更高兴了。她眯着眼睛望着苏诺千笑。

“怎么样?分析得到位吧?”一脸讨好的样子。
“到位个屁!我压根就没想过谈,即使谈也不会找他”她这一次调皮地对着张慧的脸,飞了她一脸唾沫。其实,她自己知道那只不过是口是心非。

苏诺千感觉到理智在爱情上确实战胜不了感情。
林森没有等到苏诺千的反应,心里像十来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这丫头到底什么个态度呢?”林森身体里像贮藏了千万只虫子,爬来爬去让他坐卧不安。
林森像丢了魂,干什么事情也打不起精神来。
星期二的晚自习后,爱学习和不爱学习的同学各得其位,回宿舍的回宿舍,没回宿舍的在教室里埋头写。林森无声地坐在苏诺千身后,苏诺千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她写了一会心里乱七八糟,老怕林森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举动,她收拾好东西拿着一本准备练习的试卷下了教学楼,准备回宿舍去写。
她这么些天来一直在逃避,逃避林森,逃避感情,也在逃避自己。
苏诺千刚走到楼道暗影出,胳膊就被一只手捉住 ,她不用扭头知道是林森,身体跟着颤抖一下。
“诺千,我们可以聊聊吗?”苏诺千被他的称呼叫出了鸡皮疙瘩,她才记起上一次 他也是这么称呼的。
苏诺千用手把他的手拿下,点了点头。她快步朝门外走去,林森跟在后面。学校周围最僻静 的地方就是校后的那条小径,也就是上次林森约李菲的那条小道。
在一棵小树边苏诺千停了下来,林森有一种想要拥抱她的冲动,他闭了闭眼,没动。他觉得在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以前,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都是对这个纯洁的女神样女孩的亵渎。
“千千,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还叫我诺千吧。”
“我给你的东西和信看了没有?”
“看了”
“那你——?”一向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干脆利索的林森懦懦地问。

“林森”
“嗯?”
“谢谢你对我这么欣赏,我会非常珍惜这份纯洁的感情。”

“那我们——”
“我希望我们还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互相帮助,共同进步,为了对我们的人生负责,为了我们的未来........”
“你的意思是——”
“让我们把它深藏在心底,不要随便再说出口,我们都希望对方有一个好人生,你说是吗?”
“嗯”
“那我们就都尽最大努力不辜负对方的希望”
“嗯,我们都是对方的唯一,一直到最后。”林森激动地说,火辣辣的目光盼望她答应。
“嗯”
“努力!”
“努力!”
他们伸出小指深沉紧紧地钩了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