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姜才和董士元一直战到天亮,姜才的兵马也丧了不少,那董士元二千兵士,却只剩得数十名伤残败卒了。董士元见势不好,正想逃走,早被姜才手起一枪刺死马下。姜才便整顿队伍,正想前进,忽见迎面又来了一彪援军,原来阿珠见姜才出城之后,竟奔向高邮去,阿珠深恐董士元非姜才敌手,便遣了一员有名的勇将,名叫巴延彻尔,又调了自己麾下五千精兵,叫他带着来救董士元。那姜才士卒当下见了这支兵马,一来是认得他的旗帜,晓得阿珠麾下士卒皆非常勇猛;二来是战了一夜,已筋疲力尽,实在不能再战,以此当下吓得四散奔走。姜才也不能禁止,只得带着败兵奔逃回来,到得城下,仍旧是仗着两枝枪冲进重围;到得城中,见了李庭芝,请罪说明原由。李庭芝也晓得他实在是因士卒力竭,不能再战,便也无可奈何。却说那阿珠见姜才不曾接着粮食便败回去了,心中忖道:“我此刻可以去劝他投降了。”因叫起先那几个使臣奉了帝显手诏,再去劝降。李庭芝此时正困得没出气处,见那使臣又来劝降,便把他一齐诳进城来,挪到城上一起杀了,将一个个头颅掷向城外去,又把那手诏拿到城上,当着元军烧了。那阿珠见了,还不死心,以为李庭芝是因为前回射死一个使臣,惧罪不敢投降,所以此番率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个痛快。因又飞书回去,叫帝显再写了一道手诏,来赦他杀使焚诏之罪,叫他速速投降。李庭芝被他弄得厌烦起来,便也不去理他了。
且住——看官,说书的说了半天,说得头昏眼花,几乎要说出破绽来了。
那文天祥辞相的时候,帝昰不是下诏召李庭芝入都为右丞相,召姜才为保康军承宣使吗?为何他两人此刻还在扬州呢?看官,须知这不是说书的挂漏,这就是一张嘴难说两下里话。原来李庭芝奉到这诏书之日,正是元兵至扬州之日,李庭芝守城要紧,所以一直耽搁到如今。今见城中食尽,外无救兵,看看势已危急,因想我不如与姜才两人冲出重围,一来去请救兵,二来便奉诏入都,岂不胜似在这里死守孤城吗?想定主意,便向朱焕说知此计,叫他留心在此再耐守两日,等候救兵,自己和姜才等到夜半时分,领了一千兵马,暗暗开了城门,放下吊桥,冲将出去。这一阵元兵无备,倒被他冲得个马仰人翻,阿珠眼睁睁地看着他俩逃走去了,没处出气,便连夜叫三军一齐奋勇攻城。那朱焕倒顺时知命,次日便开门迎降,也不等救兵了。李庭芝正走得不远,当时得了这信息,只气得目眦尽裂。那阿珠得了扬州,只分兵一半,叫几员大将守着,自己并不入城,却领着军士连夜来追李庭芝。李庭芝被他追得急了,便逃入泰州城中,暂避寇锋。那阿珠也追到城下,把城围了起来。
此时姜才背上忽生一个大疽,十分利害,终日卧帐中,不能复战。李庭芝见了,越发着急,偏又遇着这泰州裨将正是孙贵、胡惟孝他俩人,是和朱焕一样的脚色,当晚竟偷开了北门,迎元兵入城。李庭芝得知,晓得无处可逃,便连忙扶了姜才,一齐跳入莲池中自尽,偏又被元兵得知,登时赶到,把他两人捞起来救醒了。李庭芝和姜才见了阿珠,睁目大骂,那阿珠还是忍气吞声。劝了一回,怎奈他两人心如铁石,死不肯降,阿珠没奈何,只得把他两人杀了。从此阿珠便乘胜直下,势如破竹,不日真州也失守了。那真州守臣便是苗再成,和那守将赵孟锦两人皆殉国死节,这都不在话下。
如今要说那都元帅阿楼罕、董文炳的大军侵福州了,原来他这大军究竟与众不同,先声足以夺人,所过郡县,皆望风奔溃。阿楼罕便兵不血刃,一直破了婺州、衢州,来到处州。朝中得信,方才大惊,连忙命秀王与带领大军出御元师。无如此时元兵锐势正盛,锋不可当,那秀王去了几日,忽边警报道:“处州府知府李珏、瑞安府知府方洪,皆献城降元。秀王与战败身死,元兵已破处州。进兵攻建宁府了。”皇太妃和帝昰得报不胜惊痛,流涕问计,群臣皆束手无策。张世杰此时真急了,便欲亲自出御元师。正是:灰犹未死终难冷,地剩立锥总有为。
欲知张世杰果出师否,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