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似有心事?”段毅腾看到赵红嫣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出声,心里还是微有疑惑。最近朝廷内对边境战争的事情争论十分大,主战派和主和派辩持不休。但是一些开国元老却是在争论中显露出有把话题推到滕王身上的趋势。
本来就坐不稳龙椅的段毅腾开始心有戚戚焉,这段时间也更为的暴虐。常常有宫女太监因为不小心顶撞了他而被杖死或是鞭死,人命在他那里不过就是个发泄的工具罢了。但是段毅腾又不能做什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不真正的算这个天下的主人。
帝王心难测,先皇把王位传给他但是却把大权留在了前臣手里,这意思实在是太明显。而他在一帮大臣的监视下根本动不了手脚,几年的部署收拾了一个柳相其他的大臣却更有愈压不住的势头。段毅腾心有不甘又不得不步步为营。
当初几乎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本来以为先皇偏爱他才把皇位传给他,平日里他也尽力事事做到最好来博得那个男人的喜爱,宫里宦官无不阿谀奉承,仿佛他今后就一定是那个坐上王位的人一般。而先皇待他,也是极为有礼的。可是父爱里是不会跟礼节扯上关系的,这个以前的段毅腾并不懂。
而那个世人皆传丑颜的滕王表面上皇帝对其不屑一顾的滕王,而有一次段毅腾却在无意中看到皇帝正把他抱在怀里训斥,面色三分严色里却有七分慈祥。他不想知道这代表什么,而在他成年之后他却开始深深的憎恨先皇,原来他到底也不过就是挡箭牌,真正被保护的最好的从来都不是他。
段毅腾的眼神微微有些恍惚,也把心思从前事之中抽出来。今日他本来是想借着听说赵红嫣滑胎之由来探探王府虚实的,没想到王府竟没有人接待。想来这王府本就人少,他今日算是领会了。一下午直至用了膳他都没见着滕王的影子,毕竟不经夫就见人妻还是于理不合。
段毅腾虽然等得窝火但是也不得不卯足了劲继续等,想了想,他这皇帝当得也真是憋屈。估计段毅云也是知道了他的来意才故意把他晾在这里,这个天下,段毅腾越来越觉得握不住,也更怕它不小心就坠地。
段毅腾正打算走人却看到正在“散步”的赵红嫣,说是散步,也实在是段毅腾的误会,只能说赵红嫣实在是走的太慢了。段毅腾摸了摸下巴,现在他对这个自己以前的老婆倒是好奇起来,很明显此红嫣非彼红嫣啊。滑胎不过三四日竟然就能下地行走,这女人的身体恢复能力是不是也太好了些。
“嗯?”赵红嫣猛然回神,一抬头才看到皇帝正站在自己前面。路本就不大,他好巧不巧的挡在中间。“皇上想多了,我……红嫣哪儿有什么心事。”赵红嫣本来想称我,又觉得应该称臣妾,反应过来觉得怎么都不对,这规矩倒也真是个麻烦事。
“哈哈……”段毅腾本想借机跟她多搭几句话,但看到她似乎并没有想跟他说话的念头。他一国之君自然也没有必要自讨没趣。段毅腾干笑了两声,接着道,“不知弟妹可知滕王去了何处,朕找他有要事相商。”
赵红嫣一听段毅腾这话,又看了看月色,心想这皇帝不可能是现在才来的吧。便开口问道,“敢问皇上来了多久了?”
“约摸着有一两个时辰了。”段毅腾也有些不自在,皇帝等王爷几个时辰,这说出去倒是要被作为笑柄的。段毅腾兴许也是习惯了这个状态,这便是他非要争王位所要付出的代价,语气里到底还是透着几分无奈,不过更多的却是坚决。
红嫣点点头,梅苑的门果然紧闭,来回也不见几个侍从。梅香阵阵漂亮,这段毅云倒是不知道是真的不在还是假的不在了。他这几日,究竟是为了避皇上还是为了避他呢。不过这皇上都已经亲自来王府了,看来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
“最近朝中风雨紧,弟妹刚滑胎身子不好,有事没事莫要多出门,养身子要紧。”段毅腾又望了一眼梅苑的方向,接着又若有所思的叮嘱了红嫣一番,眼神略过赵红嫣的肚子的时候似乎有片刻的停顿。
“红嫣记下了。”赵红嫣自是不想与他多分唇舌,面纱下的脸上也未含半分的笑意。这个伪善的男人,若不是现在还不可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虽然如果不是他把柳红嫣整死就不会有她赵红嫣的重生,可是想到他的所作所为还是令人发指。
每次见到段毅腾赵红嫣都会觉得这幅身子好似在微微发颤,这种颤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恨意。这幅身子很少会出现不在赵红嫣控制的情形,除了见到段毅腾的时候。赵红嫣自然知道这是柳红嫣的遗念在作祟。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对柳红嫣也是对自己说,不要担心,不要着急,我一定会帮你报仇。到时候我帮你立衣冠冢的时候一定是用这个男人的血做祭。
段毅腾点了点头,想了想也没什么话好说。他只能摆出一个自认为还算是和善的表情对赵红嫣道,“本皇就先告辞了。”其实段毅腾心里也有些奇怪,都说段毅云宠妻如命,怎么会放刚滑胎的妻子一人留守王府,难道其中还有隐情不成。
亦或是,他们的恩爱相从来都只是做出的样子?段毅腾带着疑惑出了王府上了御轿。赵红嫣深吸了一口气,阶级的力量真是可怕,有了权就可以生杀予夺。就算她赵红嫣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跟千军万马斗,也难怪有这么多人喜好追名逐利了。不过这也真的是白搭了段毅腾这么好的样貌。
不过想想刚刚段毅腾那神情,似乎最近真的有大事发生,而她在这王府里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无论她知道不知道,这一切重要么?她要报仇,可是应该怎么报,是杀了段毅腾还是颠覆这皇朝?
她能感觉到柳红嫣的恨意仅仅是针对于段毅腾的,不过随着她了解一些事情之后,对高冰姿和太后的恨意也在加深。赵红嫣想起太后,段毅腾的母亲,能在后宫这个虎穴一般的地方能从皇后的位置安安稳稳的坐到太后的位置的真的是不多。
可是这段毅云又该当如何,在那些勾心斗角的戏码里,他到底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他可还是她的丈夫,又或者他只是个王爷?红嫣无意识的揪了揪自己的衣角,忽然觉得十分的疲倦,虽然已经走到梅苑的门口,心中思量许久,到底还是转身,原路折回。
“王妃来了又走了。”初一在段毅云身旁小心翼翼的禀报道,这王爷坐在这梅苑中守着这盘散棋已经三天了。这朝中都快翻了天了他还是只看着他的散棋,偶尔会摸下旁边的一条浅碧色发带,似乎在想念着什么。只有这时候他的眉头才会舒展。
段毅云再次习惯性的把那根发带拿到眼前,懒懒的开口问初一道,“还有多久?”
初一一怔,眼睛里也出现了些不舍,似是有些不情愿的开口道,“还有月半不足。”为什么非要王爷去前线,难道这偌大的大泽皇朝除了刘无畏就没有一个能够上阵打仗的人了么,这皇帝是故意的,明知道滕王的毒还没解。
“你们留下来,帮我好好守护她。”段毅云把那发带系到自己的左手腕上,也或许,她根本就不需要来自于他的守护了吧。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有了自己的秘密。什么时候,他开始分毫都放不下她。就算三天不出梅苑,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在干什么,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王爷!”初一和十五双双道,这一去生死未卜,他们怎么能不跟随,初一十五的眼睛里已经有湿意。
段毅云并未领会,棋盘上多个黑子围一子,胜负已出,可是强势的黑子之中却有弱势,那是被他护在心头的地方,谁都不能伤。待他凯旋归来,必把繁华送与她面前。清尽后宫,给她一片净土。
赵红嫣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东西,但是又想不出个头绪。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贵妃椅上,小莲怕她受了凉,又拿了条毛毯给她盖住身子。倒是真的把她当成寻常人家的女子来看了。
赵红嫣抬头望着清冷的月光,心里一片惘然,这王府倒是真的像个牢笼,那皇宫自然也不遑多让。而她又是什么,金丝雀还是逗乐的八哥鸟。她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去处,那么这笃高墙以外的地方呢。
偌大的天下,可有她的去处,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她到底要什么,她到底有什么。眼前一闪而过那个男人的脸,胸口处有微微的失落感,她是在想念他吧。而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会来,子规啼,倒是春归人未归。
又或者,他不会再来。这个狭小世界的感情,太经不起打击。段毅云三天来第一次踏出梅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赵红嫣躺在贵妃椅上摇啊摇的,将醒未醒的样子。他不能走近她,怕一走近她就会惊醒她,更怕自己会忍不住拥抱她或是带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