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嫣躺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醒来,许是觉得夜有些凉,许是觉得这摇椅有些硌,赵红嫣到底还是没能睡得着。而她更不想承认的是没了那个人的怀抱,无论在哪儿都还是觉得寒冷。她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赵红嫣么。
  赵红嫣放下手中的软毯,小莲本来还在眯愣,一看到自家主子起身,也立马跟了上来。手里还捏着件不薄不厚的披风,这秋天也该要到了。
  赵红嫣走向里屋的时候南苑的吵闹还没有停歇,依稀辩得是柳姬和元湄,这两人倒是没有消停的迹象,都已经这个点了。她们也算是有精力。赵红嫣不由得挑了挑眉头,望向那高墙的时候心里又多了分愁绪。
  进屋的时候忽而听得过耳风声,赵红嫣身为武者反应也是灵敏,从破空声听得并不是什么力气便徒手来接,而后若无其事的塞在袖子里进了屋。入手感觉像是什么纸质,只是碍的小莲在旁边不好直接打开来看。
  “主子,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小莲只看到赵红嫣的手微微动了下,她看了看头顶,难道这王爷府就该修葺了么。
  赵红嫣摇摇头,似还是有些未从梦里醒来的样子。小莲见此也不再多问,只道主子看来真的是太累了。
  半夜,赵红嫣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成眠,却听得小莲已有微微鼾声。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这丫头心性倒是单纯的紧。悄声起床,展开手里握着的纸条。接的时候觉得是个硬物,也只是为了方便在里面包的小石子。敢给她传信的人想来也是胆识过人。
  借着月色,赵红嫣依稀可辨,这信上写着的只有四个字,“天下将乱。”信纸的末尾有七星堡的标志。赵红嫣回想遇到段毅腾时候他说过的话,看来真的是风雨欲来呀。赵红嫣想了想,还是穿了衣服,从窗子飞身而出。无论这段时间他因为什么原因不出现,她还是要见见他。
  一路到梅苑,在不惊动主人的情况下穿过了阵法,才发现还有灯火未息,而那灯火的方,。向正是段毅云的房间。赵红嫣似是听到若有似无谈话的声音,看了看左右,发现四顾无人后直接一脚点地动作轻巧的上了房顶。
  没想到她也会干起了这等偷听的事情来,并且偷听的对象还是自己的丈夫。不知道被初一十五这种趴惯自己房顶的人知道会不会当做笑料来说,赵红嫣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估摸着这腾王爷内阁的房顶倒是没人敢爬吧。
  赵红嫣轻手轻脚的掀起一片瓦,然而屋里的情形却是叫赵红嫣大吃一惊。平日里那几个在朝堂上说话十分有影响力的三个大臣此时竟跪在滕王的面前似乎是在恳求着什么,面色凄婉。那表情就好像老母亲对自己即将远游的儿子所摆出的表情,而滕王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表情。
  赵红嫣不由得心生疑惑,这唱的又是哪出,正想看下去。忽见滕王若无其事的轻轻执起一粒黑子,射来的方向正是自己被掀起那片瓦所留下的房洞。赵红嫣脸色一变,微微侧头避开滕王射来的黑子,黑子的破空声径直从她耳旁擦过,直直冲向地面。
  赵红嫣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段毅云的功夫竟是如此可怕。他当真是大不了他几岁的夫君,而不是修炼了千万年的老妖怪么,赵红嫣不由得腹议。想来滕王也知道是她,故此没有下狠手,否则这这朝它丢来的也就不见得会是黑子这么简单了。
  赵红嫣知道他已知晓自己的行迹,想了想还是很识趣的把这瓦片又悄悄盖上,起身下了房顶。转而去了当初他们赌阵的那个楼阁,看到那坠落在地的黑子,赵红嫣又一次意识到自己这夫君的可怕。
  他竟能把黑子的运行轨迹算的如此精确,要知道她一个通晓物理的21世纪高端复合人才都不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坐到,而他就好似信手拈来一般……也幸好这黑子跑的远再加上屋里那老家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几个老家伙才并未注意到滕王的手部动作,也并未发现自己。
  可是他这样做,是代表什么呢?赵红嫣神色一暗,两人之间到底还是出现了间隙么。赵红嫣望了望亮灯的屋子,到底也没有了偷听的心情。只觉得好像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没几步便走到了小亭子,今日人再看昔日景,已经是另一番心情。
  “王爷,万万不可,只有您才是我们的储君,在这泽亰中他不敢对您动手,除了泽亰可就什么都说不好了呀?”白胡子大臣此时也是急的手心直冒汗,他已经想尽各种办法,怎么还是说服不了这滕王打算再次上前线的决心。
  “王爷,您还身中剧毒,本就是气虚之体,怎还可经受那刀光剑影的厮杀?王爷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这天下想想啊。”太尉也跟着把手一再举高,希望滕王可以改变心意。
  而另一位看起来稍微机灵点的大臣摸着胡子想了又想,突然故作担心的道,“王爷,您要知道王妃曾是宫中的皇后,王妃一届弱女子必然不可能跟着您上战场,您一走,难免皇帝不会对王妃下手呀。”
  一提到赵红嫣,滕王的眼神才算是重新有了焦点,仿似大梦惊醒的样子。他抬头看了看房顶刚刚被赵红嫣掀过瓦的地方,此时已经一片平静,想必她还是被她惊走了吧。“嫣儿……”段毅云喃喃自语道,眼神许久没离开房顶的那个位置。
  段毅云声音太轻,大臣们并没有确切听到赵红嫣的名字,但看到沉默许久的段毅云终于有了动静,心想还是王妃又用,虽然腹议红颜祸水的道理,但是只要能说动段毅云,就算是红颜祸水又有何妨呢。
  “各位休要再说,吾意已决。请相信本王不会打无把握之仗,这场仗不仅要赢,而且要赢得早赢得好。”段毅云看三位大臣又有再度开口的趋势,段毅云干脆直接开口堵住了他们的话,却又在心里默默道,红嫣,赢得一个天下换你开心可好?
  “初一十五送客。”段毅云也不想再面对老臣们恳切的身影,还是坚决些比较好。踱步到棋盘旁,再次跟自己跟自己对弈,仿佛关闭了六感,充耳不闻世事。大臣们看到段毅云这幅样子,心知再说也无用,心里的叹息一个比一个重。
  初一十五本来站在一旁打盹,一听到段毅云的喝声没被吓得差点没站稳,立马挺直了身子才反应过来王爷是叫他们送客。不由得腹议道,这几个老头还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红嫣一个人坐在凉亭栏杆的石柱上,望着那片梅林,目光微冷,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呆了一会儿之后心头那股子烦闷也消之不去,月影本就阑珊,将她一个人的身影称的更是凄凉。她三番思索自己该不该回去问个究竟,横竖又觉得自己不是个如此纠缠的人。
  正想起身,梅林里却是缓缓的走出一个人来,莲步轻移,动作甚是优美,着水红色衣衫,更衬得她整个人多了几分柔色,容貌虽比不得赵红嫣绝色倒也算是个清丽出众的佳人,而这女人虽然面貌清秀,眼角眉尖却是暗藏一分狠色,想必也不是个普通的女子。
  凉亭本就跟梅林相距较远,那女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因此并没有发现此时正观察着她的赵红嫣。赵红嫣依稀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但横竖是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梅林有阵法,能这般神色自若走出来的除非是阵法高手要不也就是熟人了。
  这也倒是赵红嫣除了初一十五以外第一次在梅苑中见过的其他人。赵红嫣正想着,女子已经走到了段毅云的房间门口,似乎说了句什么,就推门而入。因距离太远,赵红嫣又不可能第二次爬房顶,只是神色又暗了几分。想了想,终究还是起身离开了梅苑。
  许是因为跑来跑去极为疲累的缘故,赵红嫣沾了床便倒下了。虽然感觉身子实在是疲累,却到底还是没有真的能进到深层睡眠,似醒非醒之时觉得被人拥进了怀里,本想推开但实在又懒得睁眼,手在那人身上推了几下感觉推不动便停了动作,沉沉的睡了过去。
  段毅云看着怀里的人儿迷迷糊糊的样子不觉好笑,月色照在她脸上更显得她肤色白皙,咕咕哝哝的样子又显得极为可爱,段毅云也正当壮年时期,那小手退在他胸口的时候倒是真的让他有些把持不住,可一想,这段时间还不得不冷淡她,心里也直叹气,娇妻当前竟还需自控。
  段毅云只得为红嫣拢了拢头发,想了想又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挪了挪,感觉两个人已经贴的没有半分缝隙才不再动弹。三天几乎没怎么合眼的段毅云在拥着红嫣的这一刻也忽然觉得倦意上涌,瞧着红嫣没一会儿两眼也觉得有点睁不开。
  还是因为心里压的事情太多,段毅云眯了一会儿,天将亮的时候醒了过来,轻手轻脚的放开赵红嫣,又把被子给她掖好,段毅云这才从窗口出去,也不忘把窗子带上。回了书房,又拿起边境地势图来看,然而想着赵红嫣的睡颜却是怎么都看不下去了。
  夏虫在窗外叫的格外烦人,入秋即亡的虫子自是要抓紧最后一段时间疯鸣。段毅云听着这虫子的鸣声,又想起沙场上成片的尸首和遍地的鲜血,心里多了分疑问,这天下终究还是要用白骨才能铺就太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