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臂孤掌这才发现一直锁住自己心神的不过是二十左右莽青,顿时停了脚步,嘿嘿笑道,“你这小娃娃追老夫如此之久,当也利索。老夫今夜还有他事,也不与你计较,速退可饶你一命。”
“冬春相交,寒夜耐长,小爷怕你一人寂寞,特来陪陪你。”萧明山斜依粗树,暗自调息,这顿好追两人都气喘血浮。
铁臂孤掌甩手抹汗,袖内三柄短剑急速如品字形打向萧明山前胸,嘴上笑道,“好个尖牙利嘴的小郎官,老夫正缺一门童,不妨收下你便是。”
萧明山铁棍划弧,击落短剑,棍劈铁臂孤掌,跟笑道,“小爷拜阎罗所托,请你去黄泉谋一好差使。你老可别误了时辰。”
铁臂孤掌不善进攻,只能运起自己逃命学来的轻功左闪右避。萧明山见老儿只顾游走,手下不慢,嘴上讥讽,“堂堂一个江湖有名有号之辈却如过街老鼠,真他娘娘的丢人丢到老丈人家去。”又说,“老头,你屁股着火了?老婆在家偷汉子么?”如此云云,意欲引铁臂孤掌打斗。
铁臂孤掌也不理他,心下暗思,老夫太过惊慌了,竟将此黄口小儿误作了空灵子,意欲借山林遁走。又想,这娃娃手上果有几下,不妨将其引入山庄,合众人之力图之。想罢,渐渐向山外移去。
萧明山好容易逮住这机会,见老儿要逃,心想八成是想去山外寻找救兵,这却不能够给他机会。接过对方一枚暗器,忽捂住右胸倒地,呲牙痛骂道,“铁臂老儿,当初你带兵烧我桃花坞,害死我师父,我今日遭你暗算便是变鬼也要报此大仇。”萧明山痛叫哀鸣数声,假作死透过去。
铁臂孤掌哪会理会对方是否用诈使计,甩出暗器打倒萧明山后迅速向山外遁去,耳边闻听萧明山哀叫,顿为震惊。猴儿泊那日昆夫子及项易、萧明山死战不休,却也寡不敌众,定是活不成。铁臂孤掌见现场已在官兵掌控,眼瞅着陈启与洛离在湖面竹筏飘荡,当时心道,那人好口信,不但得了前朝逆贼展秋曲的下落,更能将太子逼入陷地,我欲能击杀太子除了王爷眼中钉肉中刺,岂不是两大功劳。想罢欢喜地摸向湖面。
忽地那群黑衣骑士去而复返,撑着猴儿泊口场地空阔,驰马纵横。这些偷调来的步兵哪是那些精锐骑兵的对手,被切菜般剁在脚下。
铁臂孤掌只得隐到树林边,亲眼的瞧见黑衣骑士铁血刺杀,瞧见昆夫子、项易及萧明山倒在血泊,铁臂孤掌依旧耐心地蹲在草丛中暗待时机。不想这群黑衣骑士扫光战场,不论生死都会再补一剑,端是不愿留下一个活口,杀完后更是拉开队伍,扫搜方圆,行事紧密而章法有度。铁臂孤掌哪敢再逗留,刚移动身子,却被这群骑士发现,两人拍马前后夹击,铁臂孤掌好在所蹲之地在山坡左近,遁入树林险险地逃了性命,却被黑衣骑士弩弓射伤,将养了三个来月方才脱了险命。
这次冒险调兵,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陈启遇刺后回到建业,唐皇自是知道事情经过,严旨查办。赵王此时也得到铁臂孤掌回报,碍着铁臂孤掌背后势力,只得将其关在府上,以养老为名软禁了起来。其后,蒙城郡兵将大换血,守备以下凡知道实情之人均被赵王灭口。案情以为到此终结,再无话由。没想到前年底唐皇借口寻幸蒙城郡,并借大办洛妃婚礼之机,硬生生地在蒙城郡安下自己的亲信人马。赵王去年大半时间就耗在蒙城郡所部军权掌控一事上。
这些事也休提,后面再有说及。
铁臂孤掌越想越不得味,欲不是那次兵行昏棋,哪会被赵王软禁,被同僚小瞧?这次来清华道观行事,一半受背后势力出面保举,一半也是自己想寻回前年失利颜面,重在赵王府内站住脚跟。跑出数里地,终是返身入林查看萧明山,暗道老夫前次灰土头面,均败展秋曲所赐,既还留有杂种,少不得鞭尸泄恨方才快活。
萧明山刚在树林做作,诈死欲引铁臂孤掌来探,没想那老儿头也不会地逃走。萧明山郁闷地翻身意欲再追,远远地又看那老儿跑了回来。萧明山眼珠直转,暗自诧异,身子却极为灵敏地重返原地,躺下装死。
铁臂孤掌返回树林,看了良久没看出异常,甩手欲喂萧明山暗器毒药,只是这整晚他甩暗器毒药次数太多,频率太繁,已是周身只有两袖清风,命该如此,倒让萧明山逃了一劫。铁臂孤掌行事颇为小心,既然没有暗器,少不得扔数块碎石。好半晌,见地上“尸体”毫无反应,这才放心地走过来,将萧明山身旁铁棍揣出老远,方才一脚踹在萧明山心窝,啐道,“娘的,老子的独门暗器岂是你这黄口小儿能消受的。”
一语未毕,萧明山猝起发难,将手中暗器扎进铁臂孤掌腿肚。铁臂孤掌痛煞惊魂,拔腿便跑,腿脚痛疼跑的也便不利索。萧明山摸到铁棍紧赶几步,扫过铁臂孤掌腰际,打的铁臂孤掌撞断小树。萧明山一击得手,岂再给对方还手之力,使出吃奶劲力,将此老儿打的血肉横飞,惨恨而死。真可谓,会游泳的死在水里,会用毒的死在毒上,铁臂孤掌一辈子靠一身轻功与一手暗器,不知道害死多少人,最终还是惨死在自己的暗器上。
笑勒佛见身后追来的是空灵子,暗道,我命休矣。扔掉圣旨,立身守势,不敢再逃,以防空门尽露。
空灵子抄住圣旨,双眼锁住笑勒佛,合什道,“无量寿佛,暗中的朋友不妨显身一见。”
话音未了,出来两人,当中一人自是洛再,另一人让洛再惊讶之极,却是洛姬。洛再心神微凝,徐州初见洛姬,洛姬面容痴呆若小儿,众人都怜她护她,便是洛再刚受宫腐之人,也对洛姬多加照拂;桃花坞再见洛姬时,洛姬时哭时笑,举止精明合礼,哪有半丝傻女痴儿模样?白日再见洛姬与三郎争吵,其后谈话,更是一个满怀胸襟抱负、玩弄江山权术的女中政客;此时见洛姬,举手投足无不暗含武学哲理,当是长年浸染武术,深得武学最昧之人。
洛姬福礼掩口笑道,“天师果然学究天人,由术入武,道法高深。晚辈追尘莫及。”
空灵子眯着眼睛看向她,“姬姓女子?”
旁边笑勒佛见两人说话,缚在自己身上的压力一轻,弃了巨扇欲逃。洛姬杀意顿现,起落间变掌做爪,五指长甲抓破笑勒佛秃头,指甲进入头内,击毙其人,收回五指。五指犹在流血与脑浆黄白之物。
空灵子眯眼轻宣了声道号,“贫道今晚不能留你,要为我主提前除此大害。”收掌,递拂尘,如送细碎小物给洛姬。
洛姬却立即跳开,反手打了个金色道符,电闪雷鸣,嘴上唤道,“阿再,怎么还不出手。”
洛再略一犹豫,终是出手相助。
月青却是不屑与那黑衣人久斗,高呼道,“这里有刺客。”左近的道士围了数人过来,火把招过,将黑衣人围住,斗做一块。
月青趁机与躲在一旁的洛离拔脚开溜,月青大叹道,“我说你今晚跟来有什么用处?”
洛离学萧明山耸肩道,“看热闹。”翻过一橦小院,反问道,“你出手不重不轻的,半点杀机也没有,这与人打斗又有什么用处?”
月青也耸肩回道,“凑热闹。”
洛离忽地将月青拽到一旁,两人所在正是洛再、洛姬与空灵子三人所在。
洛离看着洛姬伸掌做爪抓死笑勒佛,与月青转过脸处齐齐地呕吐。
月青苍白着脸道,“这女人怎么这般的狠毒?”
洛离早已看出是洛姬,心下震惊,难以置信,干涩地道,“她是我妹子。”
月青拍了拍洛离肩膀,探头去看,应道,“就是那个疑似妹子?我看肯定不是你妹子。”
洛离抬眼看洛姬竟能用道符,更是呆了,闻言茫然地道,“为什么?”
月青道,“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行事作风哪像你这头呆鹅。”看了会又道,“这女人怎么长的这般的邪美?”又看着洛离,又瞅着洛姬,忽忽地笑了。
洛离摸不着头脑,困惑地道,“做什么笑的那么贼?”
月青嘿嘿笑道,“我曾经在师父那里看过一首词,有两句话怎么这般的配你和她,这倒奇了。”
“什么词?乱七八糟的话就不要跟我说了。”场中洛再与空灵子过了一招,似受了伤,掌风凛凛,刮的洛离脸颊隐约生痛。
月青道,“前面两句是极好的话,说是,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你长的虽不是阆苑仙葩、美玉无瑕,却也风清云朗,极耐观瞻。”
“哦?”洛离靠坐墙角,“别净说有的没的了,那老道太厉害,我看他俩都斗不过一个人,你是否考虑出手?”
“我为什么要出手?”月青研究似的看向洛离。
洛离抿嘴道,“我可以考虑听你说全这首诗词。”
月青耸肩道,“我无所谓啊。”月青动了,身若娇狐,剑颤而鸣,惊魂一剑,必杀一剑,却是刺空一剑。
空灵子束势收身,错移脚步,拂尘丝丝如钢,自中每丝断裂数百,满天银雨罩向场中三人。
四人斗的时快时慢,时轻松时凝重,竟不似他人那般高来高去,游走斗狠。
洛离心想这鸡都打啼了,四人都还未有个高下。又想,我虽不会武功,却也不能在这里干瞧着。说着动起手来,半个时辰左右在自己左近摆出一个太古阵法来,正是昔日在徐州裂痕内的阵法——洪荒七杀阵之幻血腾妖,只是各种道具皆无,只以心头血为媒,勉强成阵,威力多大,不可而知,唯尽心耳。
洛离布阵即毕,脸色已是惨白,额间渗出汗雨。他强行爬上墙头,呼唤道,“姬姬、月青、阿再这边。”四人正在打斗,凝神戒备,哪能知晓周身事务?洛离沿着墙头走到瓦檐旁取了些瓦块,扔将过去,皆未近周身,俱被击飞掉落。
洛离盯向场中,蓦一咬牙,提起压制寒毒的一口真气强行运气使出“逆水行”,电卷风驰冲将过去,这才带动了场中气势。五人气势相引,游走到阵法当中,洛离终是气血不支,寒气上窜,大吐一口浓血,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