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哨划过天空,殿内轰轰散开巨大影雾,数十个影者破土而出,裹着赵王越空而过,急急地向黎明前的那一缕黑色中。
萧明山忙遣调耿苍穹、成又亮、周世通等人带兵追赶。
陈启没头苍蝇地冲出殿外,惨白着脸道,“洛妃不见了。”
萧明山大惊,冲进殿内搜了半晌,果然不见人影。
萧明山气的暴喝一声,杀死了几个萎琐地躲在殿角的太监与宫女,提剑向外冲去,洛离忙跟后追,花明、公胜明一干老成之人只得留守殿内协助陈启处理赵王余孽,安排唐皇及公主伤势一应事宜。
萧明山与洛离追出宫外,不见半点残影。
建业的雨渐渐稀疏,宫廷内外的血水冲洗着路面,几匹马飞过,溅起打湿琉璃瓦墙。骁骑们以队正的形式逐渐铺洒向宫殿的每个角落,在建业没有稳定前先确保宫殿是完全属于自己、完全可靠的,无疑是正确的做法。
观望中的右厢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倾巢而出,但被厚重的城门关在了城外。宫中的形势没有定下来,几处城门的守卒也处于犹疑而彼此不信任的状态。守卒们是土生土长的建业官差,一群较正规军缺乏战斗力却能随时改变局势的衙役。
两个时辰后,太阳冰冷地挂在天际,太子陈启所依附的左厢营与萧明山的势力终于掌控住宫内局势。而城内,杀声也归于寂寞,远处的民宅官所却不时地冒出几缕青烟、几声惨叫。
宫内的人们心头都很沉重,层层的布防后,将不多的兵卒开始向城内洒开。
在整场宫变中,原本被洛离强行遣去护守洛姬的柳初蝶、展虚影此时也没有了踪影,就像是洛姬与赵王一样,同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时候,公孙明坐在九门提督府,静静地喝茶。他的身后,是手按长剑的柳飘风与善使长鞭的花嫂,两人一左一右。他们的四周,数十余名亲兵弓刀盾钺相向,只等着那个站在窗前,背负双手的提督司赵大人的命令,他们相信,一声令下,眼前的这三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时间站的太久,柳飘风按着长剑的手开始发青,他不能保证毫发无伤地带着公孙明脱离险境。但是他实在不得不佩服坐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瘸子,宫变甫一开始,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判明局势,恰到好处地调动兵将,将一盘散沙的势力团结在一起,迅速而有效地打破了赵王的所有布置。与此同时,他又料定九门提督府并非唐皇的一道圣旨及太子的许诺便能完全忠心,所以专程前来坐镇。
果然,九门提督府的这位赵大人在犹豫,而因为公孙明的到来,犹豫的时间似乎要延长到宫变的结束。也因此,不知敌我的右厢营被关在了城外,互不相信的城门守将彼此监视。
宫内的杀声渐息,宫外的杀声落寞,长绵的犬吠声也渐渐归于寂寞。太阳已移到正中,隐隐地感受到宫内的人正在向建业城搜来。而赵大人的耳朵突然地一顿,凝神了半晌,叹了口气,终于转过身子来。
赵大人再次叹了口气,“公孙先生才智无双,王爷一直想延为西席,却数度被先生拒绝,先生难道觉得赵王不配为唐主么?”
公孙明手上的茶杯轻轻地放下,放到茶几上时手微歪了歪,喝了几个时辰的一杯茶如今还是满杯。
公孙明双手对拢到袖内,叹道,“将军终究还是做出了很不情愿的选择,某非常遗憾。”
赵大人两眼紧锁公孙明,“公孙先生难道不怕死?”
“若能得其所,死亦无惧耳,某只是为将军深为不值……”
“公孙明,任你巧言如舌,如今也逃不过一死。”门外,李久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截断公孙明的话。李久谋衣衫尽湿,发鬓贴在脸颊,略显几许狼狈。他的身后涌进一队黑衣人,黑衣人中间裹着的正是失踪的赵王。
赵王捏着手指关节咯吱响,面上的笑容不退,止住李久谋,轻声轻语地道,“五年前,孤与先皇同游北江南路,与先生共谈,万分敬佩。先皇说先生之才可留于后君谋天下。瞧瞧,孤尽心费力的布局,就这般轻易被先生破除。真乃诸葛孔明之才也。”赵王双目一收,逼视公孙明,“若先生肯助孤,孤许之右相相托,若何?”
公孙明合拢双袖,双眼微闭,面上无喜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