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牡丹那一曲可是唱动了整个金陵城,于是约曲的,邀人的,接踵而至。醉仙楼的姑娘似都失了色一般,只留那金牡丹绽放如春日阳光般灿烂。不过,既是这醉仙楼的老板娘那就定是要有些老板娘的架势,这一曲似乎成了金牡丹的绝唱,哦,不,本就可以说是破天荒的一回,自此以后,醉仙楼的客人们也便再没有这个福气享受这绝伦的曼妙了。
何桑怀心里清楚得很,她金二娘的献声无非是为了讨得那少年的欢心,也亏得她金二娘有这个本事,要是换了别人,怕是怎么也撑不住台面的。
究竟这少年有何等魄力,竟逼得她金牡丹金二娘上台,何桑怀依靠着楼榭前的台柱,一时想出了神。
金牡丹在内屋梳洗时竟是发现镜中的那一张皮面如此妖艳,甚是有些狐狸精的味道。想罢,金牡丹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男子都是喜欢漂亮皮面的,再配上一副甚好的架势,便是什么都全了。只是她却是时不时地疼痛,无关存活,说不清也道不明。
“二娘,何员外找您。”
金牡丹的思绪就这样停滞在粘稠的空气里,化作不见的云烟,透过纸糊的窗子。
“哎,好。”
她重新打理了一番,又瞄了一眼镜中的人儿,微微一笑,便下了楼。
“何员外这么早光临醉仙楼,真是让二娘我不甚惶恐啊。”
“哎?二娘这么说分明是在嘲我,莫非二娘不愿意见到何某?”
“何大人想多了。”淡色的丝绸吻过何桑怀的嘴角,女子的纤纤细腰一个不妨,摔落进他的怀里。
“倒不如二娘你今个儿为何某唱一曲,也算何某今朝没有白来。”
这个何桑怀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金二娘又岂会从了她。只见那白皙的脸上绽出一个殊魅的微笑,便是一甩手,向门口走去,“呦,林大人,怎么今天才想起我金二娘呀?”
何桑怀听着那矫情的嗔怪,一时打翻了五味瓶,铁青着脸在中堂坐了下。
再是那白面少年,自听得金牡丹一唱之后,那少年便是再没有光顾过醉仙楼。有人说曾在别处的酒楼见过那少年,依旧是指名了些女子,买了几个晚上。金牡丹自然也是听闻过这般说法的,自是有气也只能憋在心里。
她堂堂醉仙楼老板娘的调子你不爱,倒是爱那烟花巷里的娘们,整一个不识抬举。
想过那么一两回,这事也就逐渐淡了去,况且醉仙楼的生意日益红火,也让金牡丹一时忙得不亦乐乎。
事实永远是如此巧合,就在金牡丹早已忘却的时候,少年又再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这一次,他带来的,是一道圣旨。
“皇上有令,将醉仙楼金牡丹赏给萨亲王吴偿为妾,即刻进门,钦此。”
金牡丹诧异地抬起头,只见得何桑怀的马车飞驰而过。
金銮殿。
“皇上。”
“哦,是桑怀兄啊,何事让桑怀兄如此焦急,连发暨都顾不得整就进了宫。”身穿龙袍的年轻男子微笑着拉出何桑怀发间的玉暨,一时间,那一处黑如瀑布般直泄下来,遮住了那清秀的眉目间焦急的神韵,让人好生心疼。
“皇上,桑怀自知触了礼节,请皇上降罪。”
“桑怀既然说要降罪,那朕也就不作推辞了,今个儿你就留在宫中陪朕一宿吧。”
那黑发后的人儿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却是依旧说了下去,“皇上,桑怀此日来是为了醉仙楼金牡丹一事。”
“金牡丹?”男子微微皱起眉头,既而歉意地露出笑容,“桑怀,你说的是?”
“就是皇上许给萨亲王为妾的醉仙楼金牡丹。”
“哎?”男子突然俯下身,指尖略显轻佻地挑起面前人儿的下颚,幽幽说道,“桑怀的语气过分迫切了些吧?”
那人儿明显地颤抖起来,漂亮的睫毛低低地垂了下去,仿佛是羞却又仿佛是恐惧,直到那托着自己下颚的手抽了去,才听得一阵颇为急切的呼吸声。
“萨亲王请示过朕,一个平民女子能攀上枝头变凤凰,朕思索再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变下了旨。”男子冰凉的眼神抚过何桑怀的眼角,割下一道晶莹的泪,“‘君子一言,四马难追’,想必桑怀兄也是知道的。”
何桑怀淡淡地点了点头,想他风流一时,如今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抢了去。却是还来不及悲伤,便被人一把抱起,狠狠地丢在棉布丝绸之中。
何桑怀望着面前男子,竟是突然笑了起来,“何桑怀啊何桑怀,你是何德何能,竟能将当今圣上迷得神魂颠倒。”
何桑怀疼痛地闭上眼睛,二娘,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