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金陵城的热闹,近来无非是因为萨亲王纳妾一事。而娶的,就是这醉仙楼当家的金二娘。虽是不说,可金陵百姓心里头谁都知道何员外与金二娘的暧昧关系,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如今她金二娘进的,竟是萨亲王府。
日子定在正月十五,天却依旧还是飕飕的冷,丝毫没有转春的迹象。金牡丹愣愣地望着窗外,泪水划破冷凝的夜色,映出满月有些刺眼的光。
琴霜默默地在一旁理着嫁妆,这般零碎的珠宝首饰,都是醉仙楼大大小小的姑娘们凑出来的。她金牡丹在这金陵无亲无故,醉仙楼的姑娘们竟是成了她最后的故人。
一步错,步步错。
只为逞一时之快,到头却是落得如此下场。
金牡丹转过身,抱住那琴霜,失声痛哭起来。
十五。
萨亲王府的轿子准时停在了醉仙楼,即是热闹,却看不出任何喜庆的气氛。人们可惜的也许是这一代风流金牡丹就此会销了声,匿了迹,也许是醉仙楼让人迷醉的风韵,然而此中痛楚,能知晓的,怕只有金牡丹和那个站在醉仙楼前满面泪痕的男人了。
“二娘。”他突然冲了上去,竟是突然哽咽了起来,“对不起。”
然后他看到她的笑容,醉仙楼金牡丹最迷人的笑容,它们就这样穿透了他最柔软的肋骨,如毒药般悱恻缠绵。
“员外,牡丹要起程了,若是晚了,怕是惹的亲王抱怨牡丹不敬。”
转身。
上轿。
刻在何桑怀眼里的,是金牡丹无法言表的绝望和哀伤。
壬时,醉仙楼的金二娘终是上了萨亲王的轿子。
没有人见得到她的忧伤,还有她最后一丝温暖的泪光。
桑怀,我的痛,你永远也看不到。
娶亲的行路被凑热闹的人们围了一圈又一圈,分不清哪是锣鼓声,哪是庆贺声。
何桑怀听道着这声音,幽幽地进了醉仙楼。
“金牡丹,老爷我要你为我弹一曲。”
“金牡丹,你弹是不弹。”
“金牡丹,连老爷我的话你都敢不听?”
“金牡丹你个贱人,你他妈给我回来。”
“金牡丹,你回来啊,我娶你啊。”
“牡丹,回来啊。”
“回来啊……”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佳人何去行人醉自觞。
萨亲王早早地迎在了门口,当日的少年如今却是显得英姿勃发,让旁观的姑娘们不由心生爱慕。
金牡丹的轿子甚准,一边等待的媒婆立刻欢喜地迎了上去,三下两下便将新娘子背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念叨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吉利话。
萨亲王望了望媒婆身上的新娘,转而进了内堂。
内堂。
屋子的每个角落都堆着大小官员送来的贺礼,折算起来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堂中放着萨亲皇族历代祖宗的祭牌,皇上赏赐的一对小金猪被安插其中,不免有些别扭。
媒婆放下金牡丹,朝萨亲王点了点头,走开了。
那少年望着眼前红艳的一片,冷冷地笑着,而后牵起她的手。
颤抖。
“二娘,怎如此之恐?”
金牡丹微微昂起头,朦胧之中却触到一双近乎燃烧的双眸,来不及生怕,却被生生地拉了进去。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