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两个月以后。
  刚出院曾周就拉着夏胜朋去领了结婚证,红色的结婚证上两个人笑的满足开心。夏岄当着两人的面,祝福的话就没有停过,也帮她们瞒着爸爸曾周以前的工作是鸭子。让爸爸只是略责怪了他们闪婚,却也没多说什么。一切都顺利的像场美梦。
  曾周知道这个老人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而且,他一向更偏爱夏岄那个小心眼。无妨,同意最好,让夏胜朋没有负担,也省的他多费唇舌。只是夏岄表现的真的像个乖巧的妹妹,她最近实在太反常了。
  但那又怎样,那天的事大家心知肚明。虽然夏胜朋,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不肯相信是夏岄设下的局,但总归相信不是自己故意。
  时间还长,曾周相信,之后的人生有了夏胜朋,会快乐,会安康。其他的,都不再算什么。夏岄想干什么,只要有夏胜朋在,他都奉陪。
  他大概不会再在黑夜里一个人醒着,独享孤独无边。或者呆呆看着灵儿的照片,任往事和愧疚在内心沸腾翻滚了。
  灵儿。你会祝福我吗?
  婚礼选在教堂,夏胜朋喜欢西式婚礼,但为了省钱她死活不肯办婚礼,只说领个证回家吃顿饭就行了。可是结婚啊,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怎么可以省略。哪怕不能给她最盛大豪华的婚礼,虽然他家夏胜朋也不稀罕那个。而且,以后要生活,钱不能乱花,但是婚礼总是要办的,而且要办西式的。
  所以曾周选择瞒着她谈好了一切,送婚纱给她的时候,夏胜朋哭的又幸福又心疼,都是毛爷爷啊,曾周之前的钱每次都烧了,他能有多少?
  虽然,柳媚儿出于愧疚,之前说了一年十万,又说曾周陪了她很久了,也是朋友。到底塞给曾周了一张卡。夏胜朋还是很肉疼,这些花费本来完全可以省下的!
  夏胜朋应该美的不像话吧。曾周穿着很少穿的正式西服站在牧师旁边,略显羞涩局促,却在帅气中增添了几分可爱。
  牧师是四五十岁左右的英国男人,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孙子,说好给新娘当花童,在下面打闹,清脆的笑声朗朗传入耳朵。曾周看着他们,眼神柔软温暖,充满了好奇和爱。他大概会是一个好父亲呢。牧师想。
  他笑着打量今天的新郎。在阳光照耀中,发丝都被打上了光圈,点点闪烁,配上白皙干净的脸庞,略带的红晕。像,孙子看的童话书里,略年少却勇敢的王子一样。新娘是什么样子呢,唔,怎么还不来,新郎都等急了。
  而另一边,夏胜朋和妹妹一起已经到了教堂门口。妹妹勾着夏胜朋的胳膊,笑的开怀,“姐姐,你的婚纱真的好漂亮!你就要结婚了耶!“她笑的越大灿烂“如果爸爸来,就更好了呢!“
  多可惜,爸爸在医院已经没什么好呆的了,手术或者药都没有什么作用,医生劝她们还是把爸爸接回去吧,吃点止痛药,就在熟悉的地方安安静静度过最后的日子。所以这次没有让爸爸来,夏胜朋她们准备晚上再回去陪爸爸吃顿饭。真是错过好戏。
  “没什么,我们晚上会回来陪他吃饭呀。“顿了顿,夏胜朋又问“真的好看吗?洋洋,我好紧张啊。这一切都跟梦一样。“
  已经下车,走到教堂下的草坪了。鞋跟没入柔软的绿草,每一步像踏进了虚无,就这样离他越来越近。曾周,我们要结婚了呢。
  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着,呼出的气息因为紧张而更加灼热。夏胜朋低头,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经甜蜜的翘起,而脸颊的红晕衬得她白玉般的皮肤似乎更加洁白光滑,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在发光。而迷离的眼神更是因为令人紧张羞射又幸福快乐的心事,变的妩媚起来。
  夏岄冷笑,眼底的轻蔑一闪而过。开心吗?快乐吗?你知道吗姐姐,你的幸福都是因为毁掉我的幸福得到的。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是和楚旭在一起。他那么好,又帅又有钱,待我那么温柔那么宠溺。都是你!全是你害的!不然我也不会你这个贱人,因果报应,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和曾周结婚的!
  夏岄懒懒的回答:“很美,你今天美极了。这所有发生的事,又怎么会是梦呢。是,也是个噩梦!“越后,她的声音越微弱,夏胜朋看不见的那一边脸,嘴角却依然是讽刺的笑容。
  而你也没什么好怪我的,我只是,拿一点利息罢了。你今日所受的伤痛,哪里比得上我所受的万分之一!从头到尾,你都是被宠爱的那个,何其幸福。可你不配!
  夏胜朋没有听清是后面的话,却直觉有什么不对。离教堂只有几步之遥,她疑惑的站住,转身正对着夏岄,双手放在她肩上,略微施力。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洋洋,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是什么?“
  夏岄心里的魔鬼猖狂大笑,但她表面仍然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甚至眼里雾气迷蒙,“没,没什么。你不要问了,我不会说”她突然停住,眨着眼睛不发一言。
  夏胜朋果然着急了。她有点慌乱的把夏岄搂住,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温柔的问“到底怎么了洋洋,我是你姐姐,亲姐姐,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吗?“
  夏岄下巴抵在夏胜朋肩上,眼里一片清明,带着嘲笑,和胜利者的自豪,她完全可以确定,她赢定了。夏胜朋啊,你要怎么接招呢。她不说话,装出抽泣的声音。
  夏胜朋意识到不对劲,夏岄这是出大事了吧,自己最近跟她关系已经很好了,爸爸的境况一直是这样。楚旭的事也过了很久了,到底怎么了?
  她把夏岄从怀里推开,夏岄低着头,她用手想拨开夏岄遮住眼睛的刘海,夏岄慌张的躲开。
  夏胜朋急的直接用手捉着夏岄的下巴,硬把她的头掰起来,而夏岄的眼泪也刚从眼睛掉到脸庞。夏胜朋咬着下唇,“你就给我句话吧,你这个样子,我婚都没心思结。“
  她注意到,说到婚的时候,夏岄的眼睛里有恐慌一闪而过,然后,眸色更深了些,像是将有泪流。她隐隐有不好的念头。
  夏胜朋松开手,双手环胸看着夏岄,等她说话。夏岄觉得挺累,装腔作势真的太累,要不直接上重头戏吧,哈?给那个贱人一个干脆?她还真是仁慈啊。夏岄用力的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姐,我给你看个东西吧。“
  夏胜朋“嗯“了一声,想,看东西?大概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吧。她松了一口气,放下双手自然的垂在腿侧,然后,夏岄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她隐约看到,有什么医院。
  夏岄动作很慢,像是非常艰难,甚至时刻准备退缩,把纸收回去。
  夏胜朋心里一惊,夏岄该不会……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吧?想到家里爸爸还躺在床上,重病缠身,夏胜朋一股酸涩感从心里直往咽喉涌,她一把抢过那张纸,是一张化验单。耳边是夏岄轻轻的,缓慢的,艰难的声音“我,我,这个孩子是“
  她紧盯着夏岄,“洋洋,到底是谁的?“
  夏岄一脸的忧伤,开了口却又闭上,几次反复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然后,说:“是曾周的。“
  夏胜朋愣住了,她不能思考,她听到了什么?什么?心脏好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甚至觉得不能呼吸,刚刚吸进来的一口气就这样硬生生的卡在鼻子里。她口不能言,手不能握。
  手颤抖的再也捏不住,那张明明很薄,却让她心上如坠巨石的纸。化验单摇摇晃晃的落到地上。她张嘴,却发不出去任何声音来。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夏岄看到她的模样,畅快的想要大声笑,却生生忍住。不能功亏一篑,虽然相信有了那天晚上在夏胜朋眼前活生生上演的那一幕,她肯定傻傻的相信自己,但现在笑太不合时宜,她此时此刻是装不出苦笑了。
  “姐我“她装出不知所措的样子来,呐呐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夏胜朋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她,眼里有重重的伤痛和一大片的茫然。夏岄看着她,当初哪天晚上,那个雨夜,在她家门前呆了很久的自己,就是这样的眼神吧?她深深的闭上眼,用夏胜朋的痛治愈自己的痛,一物偿一物,可是她仍然亏了不是吗?
  夏胜朋能感受到那种心情吗?被强暴呢。在被深爱的人抛弃之后。而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这个贱人,活该,活该啊。夏岄心里,一半是痛,一半是快。痛有多深,就有多快乐。报复的快感让她飘然若仙。
  夏胜朋突然浑身打颤,她捂住耳朵,大喊“你不要说!你不要说!我不听!不听!“
  此时的教堂内,曾周频繁看表,“怎么还有半个小时啊!“他小声的说。
  牧师一笑,“年轻人,等不及了啊。“他的一楼普通话已经十分纯正,曾周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好像已经在想她了。“
  牧师的笑容更加深刻,额头的抬头纹深深的挤在一起。他说到,“别急,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等过来的。女人嘛,就是常要男人。“
  曾周挠头,“是哎,你说的挺对的。“他想想又说“不急,我们还有半辈子呢。“
  而这时的夏胜朋,摇着头,不可置信的神色完全取悦了夏岄,但她还是凄惨一笑,慢慢蹲下来,抱住自己,然后埋头闷声笑,反正听起来像哭声,而且夏胜朋捂着耳朵也听不清楚。
  夏胜朋眼泪不住的往外涌,她也哈哈大笑,接着却转身就跑。她不要看,不要听,她不管,什么都不要管。世界好像突然天塌地陷。
  夏胜朋穿的是纯白色的婚纱,曾周选的不是拖地长裙,只及脚踝。夏岄在听见她的高跟鞋提提踏踏的离远了之后,悠哉的起身。顺光,她眯着眼睛看,夏胜朋的裙摆悠悠扬扬在风里飘荡。
  夏岄面无表情的看着,良久。捡起化验单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骄傲的笑了。
  夏胜朋,你难过吗?所有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