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推,进来三个人,一个长了一把络腮胡子,一个又瘦又小,一个却腆着个大肚子。看样子年纪都不小了,和那老太太年纪相仿。老太太迎上去道:“大师哥,你们终于回来了。”络腮胡把外套脱下,挂到衣架上,道:“今天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哎,她是谁呀?”几个人同时指着段雯问道。老太太道:“我怎么知道她是谁!我只知道我与她是师徒!”
  “啊?!”几个老头瞪大了眼睛,问道:“她从哪里来?她要干什么?”老太太头也不抬地答道:“我早说过了,我怎么会知道。噢对了,她说来找一个人。”“什么人?”“好像叫做什么‘梁重云老先生’。“
  段雯暗想:“这老太太也不知是哪路的人,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刚刚说要带我见梁重云,怎么转眼又像不认识他似的。”
  哪知三个老头听完老太太的话后,先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络腮胡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长长的胡子贴在了地上。段雯不知他们在笑什么,倒是老太太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敲着桌子道:“我说师哥呀,助人为乐不是你一向推祟的吗,那还不快快帮这位小姑娘找梁重云老——先——生!”
  段雯不明就理,向三老作了一揖,道:“如果三位前辈知道老先生的住处,还请告诉晚辈。”看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大家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段雯更是奇怪,回身问老太太:“老前辈,您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他老先生的吗?”
  “是啊,可这里并没有梁重云老先生啊!”段雯一听,顿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她强压着火气,刚想说话,老太太却道:“这儿虽然没有‘梁重云老先生’,却有位‘梁重云’。”段雯一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只好硬着头皮道:“‘梁重云’也行,老前辈不是说要带我见他吗?”老太太笑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段雯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瘦子忍住笑,说:“师姐,你就别再逗人家了。姑娘,你说的‘梁重云’,就是我师姐,呶,你旁边的这位就是。”
  段雯刚刚还愤怒不已,一听这话,不禁瞪目结舌:这下好了,梁重云是个老太太,自然没有什么梁重云老先生了。老太太刚才不说,难怪呀。她连忙向老太太陪礼道歉。
  五人就座,大肚子问道:“小姑娘,你是夜狼教中人吧?”段雯点点头。他又问道:“大教主近来可好?”段雯犹豫了一下,道:“元教主他,他已经去世了。”
  “什么!”几个老人同时惊叫起来,大胡子问:“他害了什么病死的?”段雯道:“他没有害病。他,他是遭人谋害,两手腐烂,内脏损伤,流血过多致死的。”几个人一听,更加火冒三丈,叫道:“是谁把元教主害成这样的?我们要把这个狗娘养的剁成肉泥!”
  段雯道:“诸位老前辈且息怒。杀害教主的是一个叫左九龄的神秘人。
  胖老头一惊一乍地问:“你,你说什么?是左九龄?!”段雯点头道;“正是。不管他原来是干什么的,现在他却是个令夜狼教兄弟转眼毙命尸骨不全的大魔头!”老太太吃惊道:“左九龄不是已经,哎,小姑娘,那左九龄长的什么样子?”段雯摇摇头道:“不知道。他行事很诡密,十天半个月出来一次,可每次出来总是用黑布蒙着头。”
  瘦子道:“左九龄现在也学起神神秘秘的那一套了,怪不得叫做神秘人。”段雯道:“我们不知左九龄倒底和夜狼教结下什么梁子,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呢。小可说夜狼教老一辈人都知道左九龄的底细,于是我就到这来找几位前辈。希望能制服左九龄。”
  大胡子道:“左九龄这厮我们熟悉得很,你既来了,我就讲给你听听。左龄。”“哎哎大师哥,人家小姑娘是来问我的,应该由我讲才对。”大胡子哭笑不得:“好好好,你讲你讲。”老太太这才眉飞色舞地讲起来。别看她说话办事就像个几岁的小孩,说正事的时候,也叙述得蛮清楚的。
  原来,十几年前,元教主当政的时候,青云福地四老是魏博分舵的分舵主和三司使。而左九龄是总舵的护法。延和年间,夜狼教建立的最初目的是恢复突厥汗国政权,入教的都是突厥后裔。夜狼教的名字,也正是取了逆流而上之意。
  可是,大唐天下国泰民安,教主几年努力,终是壮志未酬。他去世以后,夜狼教逐渐由一支起义军变成了民间宗教组织。遍布北方各地的军团,驻刺本地,演化成了太原总舵和幽州、岳州、灵州、青州、魏博、云州、夷州、徐州八大分舵。
  第二任教主公正廉明,他掌教期间,对各族人都视之如一,有不少汉人和其它各族的人入教。但是,这个教主脾气暴燥,疾恶如仇,对于那些恶人,深恶痛绝,他从《轩袁经》中演化出一套能致人死地于眨眼之间,尸骨不全的武功,这就是一度令恶人闻风丧胆的“断肢掌。”第三任教主便是元教主。
  元教主认为“断肢掌”所记录的武功太残忍了,于是自己从不去练,也禁止本教中任何人练。可因为这是前教主所创,所以当时未毁掉。左九龄那时却瞄上了《断肢掌》。其中的曲折,外人也不明白,只知道《断肢掌》的一半被左九龄偷走了,另一半据说与红玉杖有关。左九龄那时还未练得精纯,总想着回来偷红玉杖,以得到《断肢掌》的另一半。结果被元教主发现,怕他将来魔掌练成会为祸武林,于是冲他脸上撒了把戳魂砂,结果了他的性命。
  段雯听完后,大为吃惊。按照描述,应该就是这个左九龄无疑。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段雯问道:“几位老前辈可知怎样能破这《断肢掌》?”瘦子摇头道:“当年创这套武功的时候,只想着怎么所向无敌。怎样惩恶扬善,哪里去想怎破解!恐怕就是二教主在世也无法告诉你怎样对付左九龄了。”
  大胡子若有所思道:“《断肢掌》招式倒没有什么奇处,就是这残尸魔掌太利害,一碰到身体就立马完蛋。那么,如果我们不让他的魔掌挨上。”“这怎么可能呢?”大肚子道:“大师哥啊,他就是怎么着,也不会不让他的爪子粘在人身上。”大胡子没理他,自言自语道:“残尸魔掌为什么能把人,可惜我没有看过《断肢掌》,不知其中机关,否则,定能知其破绽。”
  老太太忽然叫道:“哎,我们可以想一想,什么东西被他抓住后不会烂。”段雯摇摇头:“好像没有,连铜铁兵刃都难以幸免。”老太太道:“那什么东西他不敢抓?”几人眼睛一亮,问道:“什么?”老太太晃晃脑袋道:“烧红了的铁,怎么样?”瘦子一拍大腿:“对呀,他就算能把钢铁捏碎,烧红了的铁,恐怕也能把他的手烫熟了。可话又说回来了,师姐,这些烧红的铁有什么用啊?”
  老太太一翻眼皮,得意洋洋地说:“真笨,这还想不明白?把铁烧红了,当衣服披在身上,或者当兵器拿在手里,还怕他不成?”
  大肚子道:“师妹呀师妹,你怎么胡涂到这步田地,把烧红的铁披在身上,那,那那那左九龄还没来呢,自己就先被烫死了。”老太太眨眨眼:“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众人商讨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夕阳的最后一抹光亮也渐渐消失在山后。段雯怕刑逸尘他们不见了自己又要着急,想赶在客栈关门之前回去,只好急急忙忙告辞。瘦子送她回城。
  到了客栈,瘦子便告辞段雯回去了。
  客栈里,刑逸尘、二李早等得慌了,终于盼到段雯回来,忙围上去询问。段雯把左九龄的出身大概说了一遍,又提起了那个傻不愣登的老太太以及她的三个师兄弟。李恨天道:“听家父提到过,想来就是他们。老大公羊治善使一把金蛟剪,因长了一副大胡子,江湖上人称‘赛关羽’;老二段开天因肚子大,被称做‘苦面佛’,老三梁重云是个渔民,水性极好,善使一根鱼竿,因此称作‘镇四海’;老四易风尘,人称‘红尘隐侠’。这四个人合称‘青云四圣’。”
  段雯道:“怪不得,原来那老太太是‘镇四海’!我说她怎么和正常人不一样呢!”众人都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段雯便把以烧红的铁对付左九龄一事说了,大家都笑起来。刑逸尘道:“明日咱们再商讨对付‘残尸魔掌’的办法。雯儿,我先告诉你我们今日探得的事情。”
  白天,刑逸尘他们去探访遇害的名医处所,从尸体来看,确实是残尸魔掌所致。所有被害名医的住处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也不知在找什么,药箱之类是翻得最为利害的,所以怀疑左九龄是要找什么药品。刑逸尘已将随行兵士派出,暗中监视保护全城的名医。
  段雯同众人一样,也绞尽脑汁想不明白。左九龄倒底在找什么呢?
  李氏兄弟道:“教主日间操劳,想也乏了,不如我们先告辞,教主好好休息,明日再作计较。”说罢众人离了屋子。
  晚上,刑逸尘又去睡他的板凳床。熄了灯,二人还在说话。刑逸尘问:“你去了这一整天,都干了些什么?”段雯道:“说来也没干什么。去时不认路,得一个老叫花子指点,到了以后,阴错阳差,也不知怎么的那疯老太太就要教我游水,足足耗了一天,我才修成正果。我本想让她带我去找梁重云,可因为误以为梁重云是老先生而惹她生气。总之是经了一番周折,才从四圣口里得知了左九龄之事,因此这么晚才回来。“
  刑逸尘仰着脸,自语道:“我在想,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太,脑筋缺根弦是什么样子。”段雯笑道:“还能有什么样子,傻样呗!”
  两人笑起来。奔忙了一天,真是有些累了,没过多久,便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