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冰见刑逸尘段雯他们一去几天毫无音讯,不禁心中着急,想去洛阳。谷大虎道:“段姑娘和刑逸尘公子有李氏兄弟保护,你尽可放心。如果你一去,也许会打乱人家原有计划,说不定。”“说不定什么呀!”如冰道:“我又不是夜狼教中人,我自己走我的路,谁管得着。”
正这时,有侍从来报:“前厅有人造访。”谷大虎道:“咱们去看看。”
到了前厅,护法韩铁农,巡查使沃项,副巡使北宫野在左首坐着,右首坐着两人,一个老和尚,身后站着一排僧人;一个姑娘,身着棕灰衣服,剑眉方脸,煞是威严,身后站着一个背剑女婢。
如冰等在偏角拣了个位置,坐下静听。
老和尚道:“老衲的师侄在贵教分舵遇害,想借助贵教的力量寻找一下凶手。”韩铁农道:“不知大师是否知道凶手的大致相貌呢?”老和尚向身后道:“了然,你把你那天所见,再向韩施主说一遍。”
一个小和尚走出来,施了一礼道:“那日小僧不见了明云师叔,于是出去寻找,走到一片林子,远远听到打斗声,小僧急忙跑去,见师叔不知何故,正与一黄衣姑娘纠缠打斗。小僧想上前劝解,就见那黄衣妖女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用一根断树枝,刺死了师叔,就跑了。师叔武功高强,又练过‘铁布衫功’,刀枪不入,一定是妖女使了妖术。”
“了然!”老和尚喝道:“不可如此诽谤别人。”了然缩了缩头,不敢说话了。
韩铁农问道:“明云师父遇害是在哪里?”“青州。”夜狼教三使一听,便明白了八九分。几人互视一下,韩铁农道:“此人既然在夜狼教辖地害死了少林寺的高僧,我们一定尽力把她找出来,给少林寺一个交代。”老和尚点头谢过。
韩铁农向那棕衣姑娘问道:“姑娘,请问您来敝教所为何事?”姑娘眼也不动一下,冷冷道:“我找刑逸尘。”角上如冰几个都惊了一下,不知此人什么来头。韩铁农道:“刑公子日前有事,随教主去了洛阳,不在舵中。”姑娘又道:“他们共去了多少人?”“有五百人。”
姑娘起身道:“好,多谢,告辞。”说罢带着婢女走了。老和尚也站起来道:“打搅贵教上下了,希望能尽快抓到凶手,还我少林一个公正。”三司使忙起身相送,韩铁农道:“我们一旦抓住凶手,定将她交至少林,请大师放心。”老和尚道:“如此甚好,多谢施主,老衲等告辞。”一群和尚也去了。
众人走后,韩铁农道:“这下糟了,教主看来要出事,我看得赶紧派人去通知一下。”何如冰道:“让我去吧。”谷七虎也都要去。三使给他们备了马,当下出城。
谷大虎自与刑逸尘段雯失散后,日日与如冰厮守,尽管如冰总是爱搭不理的,可他心中总也高兴。如今又要见刑逸尘了,如冰定要离他而去。他心中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洛阳。
段雯他们连守几天,不见左九龄,知道他又在使那“打一仗,歇半月”的政策了。越子杰道:“教主总不在舵中,容易群龙无首,怕出事,还是先回太原吧。左九龄半月不出洞,岂不浪费教主时间。”段雯想想也对,于是决定,在洛阳建立分舵,由李氏兄弟暂理,在此驻守,等候左九龄。
尽管如此,段雯还是决定要留守三天,她反复对刑逸尘说她预感到最近一定有事发生。
晚上,一个纸团从窗外飞入,落到刑逸尘身上,刑逸尘打开一看,脸色大变。抬头看了看段雯,睡得正熟,于是蹑手蹑脚下“床”,开门,出屋。
过了半晌,门又吱呀一声开了。刑逸尘刚走进来,就听见段雯说了一句:“逸尘哥哥,你干什么去了?”问得心平气和,没有丝毫责备之意,却突如其来地把刑逸尘吓了一跃。
刑逸尘关上了门,笑了笑:“人有三急嘛!”
次日,段雯对众人道;“要破左九龄,首先还是要避开他的魔掌。至于怎么避。我们谁也不是左九龄,无法互相演习。昨天,我就发现了一小片林子。别看小,树却密得很。我想,我们可以去那儿练兵。在林子中随意练习,但不准碰着任何树木或人。”
众人一听,都拍手叫好,急着要走。
林子离这并不远,一会就到了。不必多说,众人入林练习。因为左九龄乃一劲敌,一个不留神就死无全尸。所以大家都分外认真。
刚一开始,满林子鸟都被吓得哇哇叫,扑扑飞走,树木也被撞得摇摇晃晃,不时传来劈哩叭啦树枝折断的声音。
渐渐的,碰撞的声音小了。日已过午,有些人走熟了地形,全然可以畅通无阻,无论怎么动,都不会碰着树木。段雯令他们交换地点接着练。
这样过去了一天。
晚上,二更已过。一个纸团从窗外飞到刑逸尘身上。他打开后皱了皱眉头,尽管表现出不耐烦,他还是悄悄出了屋。段雯翻了个身,装作没看见。
第三天,段雯又带众人去树林练功,大家不时换换位置适应不同的环境,刑逸尘离了树林两次。段雯对刑逸尘这几天反常的活动感到有些奇怪,想问他,但总被支吾过去。
夜里段雯一直未睡,纸团从窗外飞进来,刑逸尘咬咬牙,嘟囔了一句:“怎么又来了,真麻烦。”起身出了屋。刑逸尘前脚出去,段雯后脚就翻身起来,跟了出来。
一直绕到了后院里,段雯听到有说话声,忙趴在草丛里看。刑逸尘正冲一女子说话,那女子背对段雯,看不见脸,只见身材宽大。那女子尖着嗓子叫:“你全忘了当初两家的约定,自己跑出去没了踪影,害得我苦苦等你。我去了刑府,伯母告诉我你与夜狼教有瓜葛,还带着什么姑娘,你。”
“你小声点好不好?”刑逸尘低喝道:“你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我就这么大声!”那女子故意把声抬得更高,“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就怕我大声!我偏要让人们都知道,你刑逸尘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刑逸尘气得脸色发紫,怒道:“你才做了亏心事呢!哪个好人家的闺女这么疯疯癫癫,生怕自己嫁不出去,追着找来的!”
“你。”那女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草丛中段雯多少也听出了点眉目,心中一颤,眼泪夺眶而出,她起身跑了,草丛被撞得沙沙一声响,刑逸尘叫道:“什么人!”跟着跑出去,那女子喝道:“刑逸尘你等着!”也翻身上墙没了踪影。
刑逸尘找不着人,便回了屋。段雯还在床上躺着,他也悄悄躺回板凳床。
段雯一开始还忍着,到了后半夜竟啜啜泣泣地哭了起来,刑逸尘吓得赶紧过来看,问道:“雯儿,雯儿,你怎么了?”伸手拍了拍她。段雯使劲甩开手哭道:“走开,你别碰我!”刑逸尘莫名其妙,坐到床边,轻声问道:“雯儿,你倒底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还是谁又气着你了?”
段雯猛地坐起来,两眼通红盯着刑逸尘,把刑逸尘吓了一跃,站起身来问道:“雯儿,你。”段雯怒吼道:“你别再装出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来骗人了!走开!”刑逸尘道:“雯儿,你倒底怎么了?”刑逸尘看了看段雯红红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段雯哭道:“你自己怎么样,你还不知道?”
刑逸尘沉默了一会儿,坐到床边道:“雯儿,你听我说。”“站在地上说!离我远点!”段雯使劲拍打着被子。刑逸尘站起身,很认真说:“雯儿,你愿意听我把我和这个女子的故事说一说吗?刑家和周家是世交指腹为婚,在我之前我家已有三个男孩,而周家就生了一个女儿,叫做周若玉。我们的婚事在出生前就定好了,周若玉认定了我,对我百般好。只可惜,她脾气暴躁,又固执,我,我一想到我未来的妻子是她,我害怕。于是,我私自逃了出来。”
“你,你上次出来,是为了逃婚?”段雯问道。刑逸尘点了点头:“就是那次出来,我遇见了你,我觉得你才是我的知己,我真的想和你一起远走高飞,再也不为那些事俗礼教所牵挂。可是你师父的仇,是你无法放下的,如果我让你放开你师父的仇,放开所有的事情跟我走,你愿意吗?唉,我们只是人间的两颗细沙,无论怎样也摆脱不了太阳的炙烤。”
段雯扑到刑逸尘身上大哭起来,好半天,才哽咽着问:“指腹为婚,那你是非与周若玉成婚不可了?”刑逸尘道:“与一个我不爱的人在一起,还不如死了好。”段雯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刑逸尘道:“规矩是人定的,我就定‘指腹为婚者可以不成婚’。还怕她来逼婚不成?就是真要逼婚,我就对她说:‘我刑逸尘是个短命鬼,嫁了我你要守活寡’。”段雯赶忙捂住他的嘴,啐道:“呸,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哎,那周若玉明天还来找你,你怎么对她说?”刑逸尘道:“我要说:‘我已有了心爱的人,除了她,我谁也不娶!’”段雯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段雯道:“逸尘哥哥,我相信你,但你不要让我做第二个周若玉。”刑逸尘举起手来对着月亮发誓,“我刑逸尘日后若负了段雯,就叫我死于《断肢掌》之下。”
段雯推了推他,道:“我不要你发毒誓,我信你。快去睡会儿吧,明天回太原还要赶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