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段雯刑逸尘整装完毕,带了十个人离开洛阳,分舵正式建立。
  出了洛阳没有二里,就觉得周围草木开始沙沙作响,游蛇惊走,百鸟飞绝。众人心中寒颤,不知何故。
  越走,这种惊天震地的动静越大,树上乌鸦喳喳地叫。突然,黑压压一片乌鸦从天而降,冲众人扑来,霎时间乌毛满天飞,众人拔剑出鞘,乌鸦散去,闪出一个蒙面人,有人惊叫:“左九龄!”
  左九龄落在树梢上,一阵阴森森冷凄凄的狂笑,笑得树叶都在发抖。兵丁中“啊呀”惨叫,三个兵丁喷血倒地。段雯悄悄对身边一个兵丁道:“等会趁机回洛阳搬救兵。”一面高声叫道:“左九龄,你三番两次把我教中兄弟害得尸骨不全,倒底是何居心!”
  左九龄道:“我不愿意别人活着,我要你们都死!小丫头,你把红玉杖留下,我自会一掌了结你们,让你们死得痛快。”这声音幽幽带着回响,好像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似乎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段雯道:“呸!我们誓与红玉杖共存亡,魔头,总有一天,你会死无葬身之地,你手上的冤魂,一个个都会吃你的肉,饮你的血,叫你体无完肤!”左九龄大笑着:“是吗,那就让他们来吧,我还嫌这世上的冤魂野鬼太少了呢!”说着在树上猛一翻身,向只乌鸦一样直扑过来。
  一个兵丁趁乱向洛阳城赶去。左九龄像影子一样在人们中间闪来闪去,每过一次,地上就多一个尸体,烂得不成人形。在林子里练的闪身术,到了这儿,谁也忘了用。
  不到一会,已死了七八个人。正这时,远处有马蹄声。众人心中大喜,没想到救兵来得如此神速。向后看,果然最前面的是李恨天越子杰。
  左九龄哈哈一笑道:“来吧,都来吧!”一闪身进了人群。所经之处,无不尸身纵横。
  新来的人还比较机敏,将所练之功运用上,左躲右闪,居然闪过了数招,左九龄抓了几个空,大为恼火,狂啸一声,伸手冲两个兵士头上抓去。只听两声惨叫,左九龄双手一用劲,活活把两个头盖骨给掀了下来。
  这下可把众人吓坏了。左九龄来了劲,一溜行走,连掀了数十颗头盖骨,惨叫声接连不断。也有只顾护头,被抓出肠子的,也有把四肢绞断的。惨不忍睹。
  左九龄忽然转身向段雯冲来,段雯侧身闪开,他连捣几下,都没能碰着段雯,于是故伎重演,手抓向段雯的头骨,大叫一声:“小丫头,拿红玉杖来!”
  段雯心中一沉,料自己死定了,两眼一闭,下意识运了一下气,就听轰地一声,睁眼一看,左九龄被震得倒退了几步。众人愣了一下,随后欢呼起来,围剿左九龄。原来段雯无意中使出那招劈星式,将气运到了头顶,躲过了这一下。
  于是她连连使出劈星式,连守带攻。左九龄一气之下,把《断肢掌》中致命的几招全部使了出来,先是‘饿鬼掏心’,然后是“小鬼推磨”、“牵肠挂肚”、“四分五裂”,无论手打到哪,都被段雯运气挡回,无意之中,劈星式式已运用娴熟。
  来去几回,《断肢掌》上的招式已经使完了,左九龄一愣,段雯气已运到手指,翻指一点,立时封了他身上七大穴道。周身之气一下子散了个精光,左九龄腿一软,瘫在了地上。点穴之功居然在这时练成,段雯真是又惊又喜。
  众人一拥而上,要将左九龄擒住。哪知一到近前,俱被震开了。左九龄对段雯道:“后生可畏呀,小丫头,厉害!”段雯道:“左九龄我有五件事不明白,希望你能回答我。”左九龄咬着牙站起来道:“你说吧,我知今日要命丧于此,有什么话我都会说的。”
  段雯道:“第一,你过去也是夜狼教司使,为何后来反叛夜狼教,还以如此残忍的手段屠杀教中兄弟?第二,你既然已练成了残尸魔掌,为何还千方百计盗我红玉杖?第三,我听说,当年你被元教主撒了把戳魂沙,打死了,为何又复活了?第四,你每次残杀我夜狼教兄弟以后,为何都要隐匿半月之久?第五,你武功如此高强,却为何行动诡秘,总蒙着脸?”这几个问题,也正是众人急于知道的。
  左九龄缓缓地说:“小姑娘,你们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听完了,你们就什么都知道了。”越子杰道:“你说吧。”
  左九龄看了看天空,将往事娓娓道来:
  “我本是总舵护法,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不满足,不甘心有人压在我头上。我想当教主。可是,无论哪方面,我都比元双峰差好远,我只好从武功上超过他。武林当中武功至圣乃是少林,其它诸如碎星诀等也很厉害,但这哪是我能学得了的。都说上任教主有套断肢掌,厉害无比,只可惜元双峰这个傻瓜不让人们练习,把断肢掌密藏起来。我费尽心思寻找,终于得知,断肢掌与红玉杖有密切关系,我又决定暗中盗取红玉杖。
  一天,我路过元双峰的房间,听见里面有动静,就过去看看。一个白衣人看见我,急忙跃窗逃了。我进去一看,红玉杖立在旁边,桌上放着一块破旧的麻布,最上面写了五个字:轩袁经。我心中狂喜,忙把那块麻布塞进怀里,因怕别人发现,我从此隐于山林,潜心练功。
  可是,后来发现,我所得到的《断肢掌》,只有一半,而呼吸吐纳之法则在另一半上。由于我内力不能自调,所以每发功一次就需调节半个月。
  我想断肢掌的那一半一定还与红玉杖有关。尽管那时我的残尸魔掌还未练到炉火纯青的程度,可我还是决定盗取红玉杖。这样确实太冒险了,我在潜入总舵的时候,被当作叛徒发现。我努力想逃走,逃至困龙滩,被他们抓住了,没过几招,元双峰这个老贼,竟然下了死手,冲我撒了一把戳魂砂。那是剧毒。尽管我拼命闪过,仍然有几颗打在我的左脸上。我当时就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上下雨,我醒了过来,发现我还活着。从他们手里捡回一条命。我挣刺着回到林子里,又栽倒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不顾一切地挣刺,我要活着。我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露水,终于恢复了体力。可是,我的左半边脸却不能动了,那几颗破砂子,让我的半边脸永远笑着,不会再有任何动作,成了‘断肢追魂叟’,我不能见人,只好用布把脸蒙起来。
  我更加拼命地练功,我要报仇!是夜狼教那帮狗贼,害得我破了相。断肢掌只有一半,却足以让我变得威力无穷。
  二十年苦练,造就了我这双残尸魔掌,如今,我左九龄又回来了。我恨透了夜狼教所有的人。在寻找红玉杖的同时,我把我看到的所有夜狼教人全部杀光。
  那天夜里,我潜入总舵,终于手刃了元双峰,夺走了红玉杖。过青州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杖子就找不到了。我抓过八个矮汉,威胁过孔剑南,可是杖子仍不知其所终。
  于是我不停地杀人。在青州,我听说,洛阳有位神医,能治戳魂砂伤。我到了洛阳,可我杀遍洛阳名医,仍未找到那种药。这回,我再也出不了洛阳了,我注定要为我的杀戮付出代价。你们想杀我,那就来吧。”
  教众们纷纷拔出剑,大喝一声,向左九龄刺去。霎时,他成了一只剌猬,缓缓地倒下了,犹如一座山,重似千斤。
  段雯走上前去,伸手扯下尸体脸上的布罩。
  一张恐怖的脸呈现在眼前,左边脸怪异地扭曲着,丑陋地笑着,笑得那么狰狞,右边脸充满了怨恨,仇愤,两只眼却睁得大大的,
  洛阳安定下来,左九龄之乱终于了结。段雯回到太原,给洛阳分舵拨了一千人,一切基本恢复原样。
  段雯与刑逸尘整日在一起,反而显得生分了。经过这么多生生死死,为什么却变得有了隔膜?这是更近了的一种反差,还是一种物极必反的疏远?
  每天就像普通的人一样,互相打个招呼,便不再说话了。
  刑逸尘最先忍不住了,找到段雯,对她道:“雯儿,你这些天怎么了,为什么不跟我说话?还是为了那个周若玉?我早说过了,她跟本就。”“你不用说了。”段雯道:“我哪能有这么小心眼?我只是,只是总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
  刑逸尘道:“有什么好疙瘩的?”段雯道:“你的父母家人呢,周若玉呢?到时侯也由不得你呀!”
  刑逸尘沉默不语。
  回来的第二天,段雯问起如冰他们,韩铁农告诉她:“如冰姑娘带着七虎去洛阳找你们了,怎么没见着吗?”段雯正要派人去找,如冰已带着七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