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环境没有让友佳觉得新鲜,只有陌生,喧闹的小吃街、互拥的情侣、处处的灯红酒绿,可别人的热闹与她又有何干系。
自觉地跟人群疏离,带着她可爱的小丑鱼穿行于校园的角落。一个人其实可以做很多事情,看完那个像是大酒店一般的图书馆里的恐怖书籍,用恐怖的故事刺激自己的感觉,以免麻木不堪;在学校幽静的小山谷中闲闲的坐一下午,念诗给小丑鱼听;拿着画笔给小丑鱼画像,鱼缸里的它、湖中的它、天空中的它;看荷塘里的荷花盛开和凋落,就这么度过一个季节。
母亲送友佳来学校离开时只说了一句,“你该长大了,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了!”
友佳好好的爱自己,爱小丑鱼,在这里,她只有它了。
“你会永远陪着我,对吗?”友佳怜爱的看着鱼缸里的小不点。
小丑鱼用它的鳍隔着玻璃拥抱了友佳。
入学的第三个月,传来噩耗,抑郁成疾的母亲选择了以跳海这种方式来作为最后的解脱。
都要消失了么?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友佳只是紧紧的抱着她的小丑鱼,她想不通,也想不到……
整个葬礼过程,友佳都面无表情,她看着母亲黑白的照片被摆在那丛百合之中,照片上的母亲笑容还是那么的美丽,静止的东西都会很美吧?
看见满头银发的外公,老泪横流,友佳心里突地刺痛,鼻子一酸,滚下几颗泪来。还看见了父亲和那个女人,她长得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母亲,只是眉梢眼角带了些尖酸刻薄之气。
他的眼里满是憔悴、自责、伤心与疲惫,他想不到,友佳的母亲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来惩罚他,在他们初识的地方,以那样的方式来让他永远记得她。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当时的一时糊涂,最后居然会造就这样一个结果,他对不起她,更对不起友佳,只是现在什么都迟了。
“友佳……”父亲看着友佳。
友佳眼里的冷漠冰冻了父亲未说出口的话语,这时候,说什么都迟了吧!
有那个女人站在旁边,友佳觉得这个父亲也不是自己的父亲了,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们两站在那里,就像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外公见着父亲,一个耳光重重的落在了父亲脸上,父亲被打的一个踉跄,低下头,不敢看外公的眼睛,外公冷冷的盯了父亲许久,眼里满是憎恨。
“当年我怎么会瞎了眼,把丫头嫁给了你!”
“是你女儿自己没本事守不住男人,你怪别人干嘛”旁边的女人果然刻薄,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友佳不想听他们讲话。
房间里的东西都还在,床上的被子铺的整整齐齐。打开台灯,它发出了柔和的昏黄的的灯光,打在一个相框上,那相框里的三个人在诉说着当年的一切美好。看见壁镜,友佳站在那里照了照,镜中女孩一头乌黑长发,大大的双眼此刻显得很无神,扯扯嘴角,却扯不出一个笑的表情。母亲以前出门时总是会在这里试试衣服,让友佳帮忙看下搭不搭。友佳第一次偷穿母亲的高跟鞋时就在这里臭美了大半天,后来母亲为她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双高跟鞋,纯洁的白色,母亲还直夸友佳有她当年的清纯样儿,那鞋子友佳到现在还留着。
友佳蹲在了地上,她反应迟钝,到刚才为止她也没有办法相信母亲已经离开的事实。在被叫瞻仰遗容时,友佳拒绝了,她不愿意看见母亲躺在那个冰冷的盒子,她的母亲,永远都活着。所有的一切都与母亲相关,所有的一切都还在,可是母亲不见了……
这样的现实要我怎么接受?
友佳哭的全身颤抖,她用牙齿咬着自己的拳头,迫使自己不发出声音,悲痛到了极点。
哭了好久好久,哭够了,擦干眼泪,友佳做了几次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神态,抱着她的鱼缸出了门。
已是寒冬的天气,刚下过雪的缘故,树枝上都结满了美丽的冰棱,而这晶莹透亮的冰棱,此刻却像刺刀一样在友佳的心上,来来回回刮着,她的心已经血流如注。
灰色的海面雾气蒙蒙,遮住了友佳的眼睛,让她看不到未来,原本金黄的沙滩已被厚厚积雪所覆盖,像铺在这里的白练,潮湿腥咸的海风卷起来的浪花狠狠的拍在岸上,想要击碎所有。
小丑鱼在鱼缸里躁动不安。
妈妈,你对我说过,经历了风雨的洗礼会让自己更加强大,更加美丽,可是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选择呢?
妈妈,这里很冷,让我来陪你吧!
友佳走进海里,海水冰冷,冷到了她的骨子里,母亲当时也是这种感觉吧!
“丑丑,我带你回家,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友佳的笑容很苍白,海水快要没过她的膝盖。
“知道么?我一直觉得我是海里的美人鱼,在海底缤纷的世界中游来游去,对着鱼儿微笑,跟大海龟打招呼……”寒冷让友佳发抖,她絮絮叨叨的说着。
小丑鱼突然从鱼缸中跃了出来“啪”地落入海里。
“你等不及要回去了吗”友佳低下头俯身问在海里的小丑鱼。
只见小丑鱼小小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跃出水面,挡在友佳的前面驱赶着友佳,想让她回到岸上。
“怎么都不乖了呢?我要陪你回家啊!”友佳笑的一脸绝望,继续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