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回到局子里的时候,一脸垂头丧气败落公鸡的样子,跟他几个钟头前出门时兴高采烈踌躇满志的样子判若两人。
  局子里值夜班的同事小王纳闷的凑过去问道:“陈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盯梢的那贼抓到了?”
  陈俊咕嘟咕嘟的灌下一大杯茶水,怒气冲冲的说:“这什么茶!都变味了!”
  小王见形势不对,赶忙换过来一杯刚倒的新鲜茶水,殷勤的端过去,说道:“陈俊,别气,刚才那是隔夜茶,昨夜的,放了二十几个钟头了,早该换茶叶倒掉了,来,这刚泡的。”
  陈俊余怒未消的连连摆手,“行了行了,不喝了,你去把车里那女的带过来审问审问。”
  小王不敢再多嘴,急忙出了门找到陈俊回来时开的车子,一瞅车窗户里面,险些把他魂儿吓跑了,一张画着浓妆的脸在他看向里面的时候,冷不丁的趴在了车窗玻璃上,满头的爆炸发型配上那一脸夸张的妆容,活脱脱的就是个女鬼。
  而且还是个喝的烂醉正在扒自己衣服的女鬼,小王一打开车门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儿,那活像女鬼的女人敲打着窗户半醉半醒的叫嚷着,“小……小……这地儿太小了……没法跳舞……换个大……”
  小王满腹疑虑的把烂醉的女人搬出来,心里纳闷极了,这女贼的胆子也忒大了,喝的这么醉了还敢去偷东西,难怪陈俊会气成那个样子,这简直就是在挑战警察的智商,尤其是陈俊近两年里脾气暴的很,一遇到出警恨不得把命豁出去的抓犯人。
  费了半天劲儿把女人拖进审问室,眼看着她醉成这个样子,连坐都坐不稳,哪还能问,小王只好把她放在长椅上,出去看看气的满脸铁青的陈俊。
  “陈俊,这女贼怎么办?烂醉了,看今天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小王小心翼翼的瞅着陈俊的脸色说道。
  “女贼?什么女贼!贼早就被她吓跑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小区门跳脱衣舞,好好关关这个脱衣女郎,妨碍办事,盯了几天的贼眼看今天就抓到了,又被她给搅合泡汤了!”陈俊声音一下子高了几度,惹得别的部分值夜班的警察纷纷朝这里看来。
  小王无奈,只得附和道:“是,是,这就问她去。”
  看着小王的身影进了审问室,陈俊心里的怒火越积越旺,最终的他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彭”的一声摔在了墙壁上,骂道,“这年头都是些个子的什么女人,没一个正经的,爱钱的爱钱,犯贱的犯贱……”
  天微微亮的时候,昨夜抓回来的女人醒了,小王一问才知道陈俊抓冤枉人了,那女人名叫田文惜,根本不是什么脱衣女郎,就是那个小区的住户,晚上出去和朋友喝多了,到了小区门口就发起酒疯来了,这不正好撞上在那里抓贼的陈俊,被坏了事的陈俊一怒之下就把她抓回了局子里关了一夜。
  “谁!是谁把抓进来的!你们知不道随便抓人时犯法的!让那人给过来,看看他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还有没有王法!什么事都没犯凭什么抓!”
  陈俊刚刚入睡没多久,就被审问室里的嚎叫吵醒了,他此时也是又困又怒,揉揉惺忪的睡眼顶着满眼血丝回骂道:“吵什么吵!一大清早的你吵什么吵!昨天半夜在小区门口跳脱衣舞,你还有理了是吧!”
  两人隔着门越骂越凶,小王查了查身份证,和那女人说的一字不差,而且也没有什么不良记录,眼看着陈俊和田文惜已经打算开着门对骂了,小王赶紧劝下田文惜,赔礼道歉说这是一场误会,并且保证亲自把她送回去,这才让田文惜稍稍停了一下。
  临出局子前,田文惜瞪着陈俊凶巴巴的说道:“你给等着!无缘无故关了一夜,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迟早要找你算账!”
  小王好说歹说才把田文惜拉上车,又一陈俊把她送回小区,再回到局子里的时候,陈俊已经又睡着了。
  这件事陈俊本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他是个很尽职的警察,几乎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可是才刚过去没有几天的功夫,他又和田文惜见面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有人举报蓝夜KTV里有特殊服务,陈俊就带着人去检查了,才踹开一个包间的门,就看到又唱又跳的田文惜疯疯癫癫的做着各种媚态,冤家陈俊窄,陈俊问都没问,就又把她拷回了局子里,这次田文惜喝的不多,脑子还是比较清醒的,怎奈边海涛铁了心似的,死活要把她抓走。
  “又是你!又是你!还没去找你,你倒是先来找了!告诉你,田文惜什么都没做,这屋里的都是朋友,和朋友唱唱歌喝喝酒怎么了!”
  田文惜借着那点酒劲儿越烧越旺,和陈俊的矛盾闹得越发大了,最后两人差点在蓝夜KTV里动了手。
  陈俊气烧脑门,不由分说的把田文惜又拷回了局子里,这次还是由小王审问,小王对这个女人印象颇深,简单问了几句就大致问出了这次的来龙去脉,原来今天田文惜失恋,心情不好就邀着几个好友去了蓝夜KTV唱歌,因为本来就是相熟的朋友,所以也就比较放得开,再加上田文惜心情本就不好,行为举止就轻挑了很多,就这样又撞上了陈俊的枪口被带了回来。
  事情虽然清楚了,可是陈俊一口咬定田文惜是特殊服务者,怎么也不肯把人放走,就这样,两个人又在局子里闹了一天,直到快天黑的时候,田文惜的亲人来解释误会,陈俊才同意让田文惜走。
  临走前,田文惜像上次一样,指着陈俊的鼻子说道:“你小子给小心着点!你无缘无故的抓两次了!下次碰到你绝对饶不了你!”
  说完,田文惜“哒哒哒”的拧着高跟鞋走了,被折腾了一天的小王劝陈俊道,“陈俊,你怎么老是跟这个女的过不去呢?上次不就查清楚是误会了吗?怎么又把她抓回来了?你看,又是白折腾了一回!”
  陈俊皱眉道:“什么误会?看她分明就不是个良家妇女,等到下次有证据了,绝对放不了她,这两次便宜她了,等到下次走着瞧!”
  下班后,陈俊独自一人回到自己家里,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家,陈俊也忍不住心里惆怅起来了,他以前有一次差点就结婚了,那时候他谈了一个女朋友,名字叫晗蕾,两人感情一直很好,甚至已经拍了婚纱照订了婚,可就在临近结婚没几天的功夫,晗蕾忽然就闪电般的和一个美国人结婚了,直到临走前,她才告诉陈俊,她想要的是美国的绿卡,是陈俊枕无忧的舒适生活,而这些,陈俊通通的都给不了她,她要追求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就这样,原本还在喜气洋洋筹备婚礼的陈俊,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说好要白头偕老的新娘就这样投进了别人的怀抱,而他直直的从幸福的云巅之上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自此之后,陈俊对女人就没有了任何好感和兴趣,他把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工作上,以此来麻痹自己,逃避现实。
  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买菜、做饭、吃饭,这种形影单调的生活不知道过了多久,除了偶尔给父母打个电话,陈俊绝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工作上,有时候他是很不愿意回到这个家里的,毕竟这里曾经是他和晗蕾相约结婚做新房的地方,当初装饰的彩饰早已撕去,可他心里还是忘不了这件事。
  收拾完东西打开电视,陈俊随意点了几个台,却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的,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的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的时候,陈俊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他起身关掉哗哗作响的电视,看看钟表,原来已经是快中午的时间了,又翻翻手机,是他母亲打过来的,随手拨了回去,母子俩简单的聊了两句,陈俊的母亲很轻松的就把话题扯到了给陈俊相亲的话题上。
  陈俊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件事了,自从晗蕾走后他就再也没有想过结婚什么的,更没想过再去找女朋友,虽然也没有明确的打算做个光棍汉一辈子,可他的态度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对于他的懈怠,他母亲可是绝对不允许的,因此相亲的事就成了他们每次电话聊天的必谈话题。
  “妈,你就别操心这件事了,你放心吧,一定会尽快再谈一个的,你就放心,好吧,好吧,行了,还有事,下次再谈,妈,们下次再聊这件事好吧。”陈俊沿袭以往的拖延政策很快的挂了电话,不管那边他的母亲还在多么热切的夸赞别人家的女儿有多好,他还是硬着心肠挂断了。
  今天是周末,正好可以休息一天,陈俊关掉手机又躺回了沙发上,此时窗外正午的阳光正热的出奇,他只歪倒了一会儿,就还是爬起来给自己凑凑合合的弄了一顿饭,无论如何,饿着肚子总是很不舒服的。
  时间拖拖拉拉的又过了几天,陈俊的母亲这次像是铁了心的要给他介绍个儿媳妇,每天不辞辛苦的打电话询问陈俊,被相亲这个词折磨了几次以后,陈俊实在推辞不掉了,只好答应了母亲去相了一次亲。
  陈俊的母亲开心的不得了,挂了电话立田文惜陈俊排了一场相亲,那边陈俊刚扔下电话,立田文惜又响了起来,还是他母亲的。
  “妈,还有什么事?不是答应你去相亲了吗?剩下的事情们明天再谈好了。”陈俊又想推脱道。
  “还等什么明天啊,现在就给你陈俊排好了,今天晚上,宇都大酒店,包间都订好了,过会儿你下班了田文惜上过来,们都在这里等着你啊,千万别忘了,那边都说好了。”陈俊的妈妈喜滋滋的说道。
  陈俊不禁在心里暗叹道,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这么会儿子的功夫就什么都陈俊排好了,也罢,不就是相个亲嘛,相的上还是相不上还不是由他自个做主,走个过场应付下场面不就过去了,正好也可以打消打消他母亲的热情。
  小王见陈俊喜忧掺半的,便好奇的问道,“陈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陈俊笑着摇摇头,说道,“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家里上头着急的很。”
  小王恍然大悟道,“相亲啊?”
  “是,相亲啊,老人家的都着急这个,看着你单身恨不得直接从大街上拉过来一个塞给你。”陈俊苦笑道。
  小王抿着茶道:“陈俊,要说,你确实也该找一个了,没必要挂记着一个人,谁活着不是为了自己,她过她的,你也要过你的不是,相相亲也好,说不定就碰到一个有缘分的了。”
  陈俊听他的话说到一半,觉得味儿有点不对,皱眉道,“什么记挂着一个人?记挂着谁了?”
  “这个还要明说吗?当然是晗蕾了,她走就走了呗,你再找一个,肯定能找到比她好的多的……”小王拉开打算长篇大论的架势说道。
  陈俊不屑地把报纸盖在他脑门上,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说道,“瞎想什么呢,会想着她,算了,不跟你白费口舌了,下班了,先走了,还有事儿要忙着去。”
  陈俊开车的时候,心里觉得酸酸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晗蕾,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要说完全不想,那也不太可能,毕竟是两个即将要结成连理的人了,就这么的断绝关系了,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可要说想,他似乎也没怎么想过。
  按照他母亲发的地址,陈俊很快就到了宇都大酒店,找到包间,里面已经整整齐齐的坐了一圆桌的两家人,就等着他一个人了,正当他想客套一下打个招呼的时候,坐席上的一个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个人就是两次被他误抓的田文惜。
  见他进来,田文惜很是优雅的向他打个招呼,这让他足足愣了有十秒钟没有回过神来,前两次见面的时候,田文惜基本都是在发酒疯又吵又闹的,这次突然这么温尔尔雅的和他招呼,他的心脏忽然的有些受不了。
  两家人到齐,互相恭维了对方的子女一番,谈话便逐渐进入了正题,陈俊坐在田文惜旁边时不时的拿斜眼瞟她两下,心里默默的盘算着田文惜是不是有个双胞胎的姐妹,可是两家老人谈来谈去,似乎只有田文惜这一个名字。
  陈俊对田文惜的印象着实不好,在他的眼里,从前两次见面看来,田文惜分明的就是个张牙舞爪的女人,这次忽然真的有了那种“静女其姝”的温柔,让他颇为不适,想到前两次会面田文惜都是以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他为终结的,他心里的厌烦感就不由自主的涌了上来,左看右看,他还是觉得田文惜是个轻浮的女人。
  心里有了不屑地念头,陈俊忍不住挑眉看着田文惜一脸嘲讽,“怎么?服务工作者从良了?”
  两家家长顿时被这句话惊愣了,田文惜愤怒的拍案而起,端起桌子上的热水往他脸上一泼,骂道,“靠!滚!你才是鸭呢!快到别人碗里去!”
  说罢,田文惜潇洒的转身而去,无视身后完全目瞪口呆的两家人,陈俊方才的话也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个样子,想到事情是由自己的一句话引起的,他赶忙起身道歉道,“不好意思,伯父伯母,说错话了,只是开个玩笑,田文惜上就去把田文惜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