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止低下头看林姗靠在自己的肩头一动不动,想催着说,“姗姗,我们回去吧!”可林姗分明听不见他的声音。他摇了摇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如水。
她的目光还保持着先前远眺日落的弧度,嘴角还是抹淡笑,时间就像在这一刻静止,介止抱着她摸着她的侧脸,温柔地道:“姗姗。我们回去吧……”
林姗听不到。
“姗姗,我们回去吧?”介止还在说,可是声音却愈加低落。
林姗已经没了体温了,介止突然伏在她身上哭,像个孩童一样,要把所有的悲伤事情全都哭出来,才算解脱。
“我好不容易得到你……你就这么抛弃我一个人走了,你不觉得很过分吗?什么白头偕老,相濡以沫,林姗,你个骗子。我恨你!”最后三个字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在山顶上久久响彻。
不过说的再大声,也不过是给身边的人听,她现在听不到了,又有什么用呢?介止抱着她,一直不肯接受她死去的消息。
当林爸爸和林妈妈赶到介止家的时候,介止正抱着林姗,眼睛失去了焦距,像个活死人。
“阿姨,你快劝劝我们小少爷吧!他已经以这个姿势抱着少夫人两天了,这几天也不吃饭,也不睡觉,什么都不干。”云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小少爷。
平时那个俊俏的公子哥,现在一夜间颓然了很多。
林爸爸和林妈妈自然也看见了介止的样子,不过比起他怀里抱着的人儿,真的没什么好担忧的。他们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姗姗!姗姗!”地哭道。
介止看了他们一眼,眼睛里冷冰冰的,“姗姗在睡觉,你们别吵醒她。”
林爸爸和林妈妈愣了愣,“姗姗已经走了,把姗姗还给我们!”
“不行!你们谁也不能碰她,她是我的妻子!”说完,他大喊道:“保安,把这些人给我赶走!”除了他,他不允许任何人碰姗姗,都是这些人把她害死的!
“女儿,我的女儿……“林妈妈涕泗横流,抱着一旁的柱子不走,“她已经走了,你还不能让她安心的走吗?”
介止看向林姗的眼睛有了焦距,“她没走!没走!她还活着!等她醒来,她还会叫我的名字她很快就会醒来的,很快。”他的眼睛里是自欺欺人的色彩,林爸爸看了一眼揽了林妈妈的肩膀,“小翠,我们走吧!”
“姗姗……我的女儿在他那里,我不走!”林妈妈哭着,“你让姗姗入土为安吧!”很早已经就计算好了林姗会走的消息,只是没想到她走的这么突然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从来不觉得,他们会欠自家的闺女,欠了这么多,连上天都要惩罚他们,现在上帝收走了他们的女儿,才知道林姗在他们心里是占着不可代替的地位,毕竟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啊。
“顾少爷,你让姗姗入土为安吧!”林妈妈哽咽道:“姗姗,看你这样也会走的不安心的!”
“她不要入土为安她是我的妻子,我要守着她!”一听到入土为安,介止就急了,他叫云妹来,“我要去冰窖。”
云妹迟疑了一下,“小少爷,这种事,让下人来就好了我会把少夫人”
“不要!我不相信你们,都是你们害的她,都是你们把她害死的!”介止疯狂地道,抓起一旁的古董花瓶就扔,“你们都给我滚!”
拿了去冰窖的钥匙,介止抱着林姗,在她耳边轻轻道:“姗姗,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不知道他有多傻,对着一个死人说不会让她死的。把她放在冰窖里,又细细抚摸了她的脸,那么精致那么地漂亮。
“我说过我会眷顾你的,现在却放你在这里一个人孤独。”每当想起这句话时候,介止的眼泪就簌簌流下,他不是个爱哭的人,却有自己想守护的爱人。
后来,不知道听谁说着,说在玉石峰上,有个道人,只要人死之后,身体未腐烂,他就有机会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这个几分迷信,几分骗人的消息却让介止抱了特别大的希望,他随便开了一辆车就打算去那个山上寻那个道人。
山下,看玉石峰的山路崎岖,介止便把车停了下来,准备徒步上山。山上偶尔几块碎石砸到身上,眼睛未有半刻的退缩。只是一步一步踩着不好走的山路,往上攀爬。
爬了半把个小时,终于看见山上有个破庙。有个道人正好在破庙门口往外看,见了人便马上露出欢喜的深情,朝介止拱了拱手道:“我家师傅在里面等候多时。”
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介止往破庙里面走去。有木鱼的声音,一个老头儿模样的人端正地坐在薄垫上,瞧木鱼的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介止凝了脚步,道:“你就是灵木道人了吧。”他向来不信神佛,只信自己,可是为了林姗,宁可错信,不会错过。
“我等你很久了。”苍老的声音从道人身上传出,“你是不是觉得我会神通,复活你的妻子?”
介止点头,眉目间微微收敛,感觉,怎么地有些不对“不瞒你说吧!我此次前来,就是想救回我妻子一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我分离。”
“呵呵,我不能救你的妻子。”道人敲着木鱼,“我只是普通的人。”
“我被骗了?!”这是介止的第一个反应,他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人道:“先别走,听我说!你还是将你妻子入土为安吧!毕竟她人已经去不可复返了。”
介止回头,瞪着他:“不懂你这个道士胡说些什么!”
“放下吧,放下是福……”道士轻叹了一口气,“你放下她,会有另外一个人出现在你生命里,但是前提是你放下她。”
“我不会放下她的!”介止那时候是这么说,道士看着他离去的步伐叹息。
“师傅,他已经走了。”
“让他走吧!”道士掐指一算,“生命中很多人都会成为过客,也许曾经那段感情让他刻骨铭心,但是当他遇到第二个人的时候,就不会这样了。他们相遇的时间,不会太久。”
介止回去的时候,把书房里的古董全部砸了一遍,他躲在房间里绝食了一天,他什么都吃不下,也没胃口吃东西。
下人们也不敢打搅他,云妹叩了叩房门,“小少爷,吃点饭吧?!”
“滚,都给我滚!”介止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扔了个枕头摔在门口,身子直直地躺在地上,手指被破玻璃割出了血,他神色怔了怔。
电视里是歌手在翻唱,唱着那首《天使的翅膀》,歌声中透着淡淡的忧伤。
“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曾飞舞的声音,像天使的翅膀,划过我幸福的过往——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依稀留着昨天的芬芳,那熟悉的温暖,像天使的翅膀,划过我无边的心上。
相信你还在这里,从不曾离去。我的爱像天使守护你。
若生命直到这里,从此没有我——
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介止勾了勾唇,眼泪却滑落泪滴,每当想起那怀中的温度渐渐冰冷的时候,就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姗姗……”他的泪流在一块,以为自己不会这么悲伤了。
高三的这一年,介止本是要去读高三,可是他的状态不是那么好,便休了学。
他又染了发,染了一头绿毛。当理发师问道为什么要染这个颜色时候,他笑了,很久没有人看见他这么笑了,他说,“绿色,多自由的颜色。”随即就敛了眉目,静静地发呆。
云妹还跟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看着他不再如最初的几个月般把伤心挂在脸上,反而是让伤心流在心扉里,有时候会劝道:“小少爷,你不开心的时候要说出来,如果是为了以前的事情,那么不要不开心了,过去的都会过去了。”
介止会没心没肺地应道:“你看本少爷不开心了吗?”除了那天决定把林姗从冰窖里带出去,就再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有时候,别人不经意的讨论起这个名字,他都当做没听见一样,就像林姗这个人彻底的从他世界里消失了。有一次,云妹听见他喝醉了,说的话,“林姗?别和我提起她,我恨她!”
是啊,因为害怕伤害,所以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对方身上,也是她的离开才造就了他这般地颓废。云妹揉了揉眼睛,心想:少爷,我觉得还是红色毕竟适合你。
但是在心里转了几圈,看着他一脸的满足,也就抿了唇,什么都没有说。
A市一般是不下雪的,但是今年的冬天却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那时候,介止正站在楼台喝着酒,风刮的脸上生疼生疼的。他身上的狐毛大衣落了雪,他轻轻地抖落,就听到街上有人在唱,“天使的翅膀。”声音清脆,落在他耳朵里,格外好听。
便敛了神色,收了酒瓶,目光往下看。
只那一看便疯狂了所有的思想。
“林姗!”他喊。
雪花落在那唱着歌曲的女孩身上,她似乎也听到了有人在叫她,声音有些飘渺,雪花四落,看不清是谁,便加快了脚步往前赶。
介止使劲揩了揩眼睛,心里想着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这么大的雪,哪还知道谁长的什么样子,便拾起酒瓶端着酒杯又重新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