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间,陈循、王文之子会试不中,二人以私情怒考官取人不公,皆具奏考之不精,欲杀考官,朝廷不从乃已。天顺四年,会试举子不中者俱怒考官,有鼓其说者,谓贤有弟让不中,亦怒考官。一举子遂奏考官校文颠倒,宜正其罪。上见其所言,疑而未定,召贤问曰:此举子奏考官弊,何以处之?贤对曰:此乃私忿,考官实无此弊。如臣弟让亦不中,可见其公。上意方回,乃命礼部会翰林院考此举子,验其学,多不能答题意,具奏其狂妄,遂枷于部前以示众,羣议方息。不然,欲诉考官者尤众。贤谓此举子曰:
(贤谓此举子曰,谓原作为,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改。)
若尔所作文字有疵不中,是尔学力未至,非命也;若尔文字可取而不中,乃命也。不知安命,可为士乎!初,亦有朝臣子弟不中者,皆助此举子,及见此事发,赧然而愧矣。
四年,秋八月,虏酋孛来大举入寇,自大同、威远西拥众南行。边将高阳伯李文按兵不敢当其锋。已而,虏众直抵雁门关、代、朔、忻州一带,四散抢掠,炮火彻于京师。人民惊疑,弃家走避,
(弃家走避,走避原作北走,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改。)
拥入京城莫能止。上初谓此虏穷乏,不过在边抢牛羊而去。贤见人民惊走如此,乃言于上曰:京师宜出军于紫荆、倒马二关驻札,非欲与之对敌,一则安抚人民,一则使彼知惧,不致深入久停。上方欲命总兵者议,会兵部奏,欲遣将统京师军赴大同杀贼。
(会兵部奏欲遣将统京师军赴大同杀贼,欲字原缺,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补。)
上曰:缓不及事,徒劳人马。驻关之说可行。于是,遣都督颜彪领兵赴紫荆关,冯宗领兵赴倒马关。然此虏既有所获,见我兵不动,去而复来,遂复敕二关之军赴雁门。人民恃此以不恐。上意初不欲,虽勉强而从,终不悦。后见此虏复来,始以为然。人亦谓贤多言,贤曰:古之大臣知无不言,今虽不能如此,于此等利害,国家安危系焉,不言可乎?纵得罪疏远,不可顾也。
四年秋,上召贤与王翱于武英殿,曰:今兵部、工部缺侍郎,卿等择人用之。贤谓:副都御史白圭可为兵部侍郎,
(副都御史白圭可为兵部侍郎,白圭,原作白珪,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及明史卷一七二白圭传改。)
其湖广巡抚亦暂设耳。上以为然。翱曰:南京户部侍郎马谅服制将终,可转工部。上亦以为然。谅至,适户部亦缺人,因上召言及谅,贤以为舍正缺而他转,班序反出其下,莫若就命以户部。上以为然。命下,舆论亦惬。翱亦曰:如此处置,甚安。谅自南京府尹升此职,钱谷之事久经心矣,贤非一时自定,
(贤非一时自定,自原作所,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改。)盖亦素闻众论耳。
四年冬,闰十一月十六日早,见月食。钦天监失于推算,不行救护。上召贤曰:月食人所共见,钦天监失于推算如此。因言:汤序以礼部侍郎掌监事,
(因言汤序以礼部侍郎掌监事,以字原缺,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补。)
凡有灾异必隐弊不言,或见天文有变,必曲为解说,甚至书中所载不祥字语多自改削而进,惟遇天文喜事却详书以进。且朝廷正欲知灾异以见上天垂戒,
(且朝廷正欲知灾异以见上天垂戒,上字原缺,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补。)
庶知修省,而序乃隐蔽如此,岂臣下尽忠之道!贤曰:自古圣帝明王皆畏天变,实同圣意。序若如此,罪可诛也。上曰:今有此失,法不可容。于是收下狱,降为太常少卿,仍掌监事。
四年十二月六日。(四年十二月六日,六日原作十六日,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改。)
上于奉天门朝罢召贤曰:吏部右侍郎不可久缺,况尚书王翱年老,早得一人习练其事。命与翱访其人,得巡抚南直隶副都御史崔恭。明日早于文华殿具奏,上喜,以为得人,以山东布政刘孜代巡抚。因论人才高下,上曰:若徐有贞,才学亦难得,当时有何大罪?只是石亨、张軏辈害之。宁免后世议论,可令原籍为民。贤与翱曰:圣恩所施最当。即传旨下之户部。
天顺五年正月,大理卿李茂卒。上召贤曰:大理寺是审录官法司,囚徒皆从此,平允至为紧要。今虽有寺丞二人,名分犹轻,恐不敢与法司持辨,须得职稍重者一人,卿可择之。贤请与吏部尚书王翱议,上曰:然。于是议以旧卿李宾最宜,但忧制未终。明日,见于文华殿,上曰:得其人矣乎?贤与翱以宾对,遂用之。
五年二月,因锦衣卫指挥所行江西弋阳王败伦事涉虚,上召贤曰:宗室中岂愿有此丑事?彼初既以为实,(彼初既以为实,彼字原缺,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明古穰文集本补。)
今却云无此事,以此观之,其余所行,枉人多矣。贤曰:诚如圣谕。因言法司明知其枉,畏避此辈,不敢辨理。贤曰:须旨意付法司,
(须旨意付法司,须原作若,据明古穰文集本、明纪录汇编本改。)
但有枉者与之辨理,不许畏势避嫌。上曰:然。于是召法司戒饬之,人人皆悦。一日,上言及此事,贤曰:清平之世,若刑狱枉人,实伤和气,惟陛下明见如此,斯民幸甚至!
天顺五年四月,上召贤谓曰:今府库钱粮所入者少,所出者多,奈何?且军官俸一季关银十四万余两。贤曰:自古国家惟怕冗食,今一卫官有二千余员者。上曰:一年四季或以一二季支与布钱,如何?贤曰:须与户部议。一日,上召贤,曰:同吏、户、兵尚书议此事。上曰:尔户部奏来,朝廷复命会议。不然,不惟归怨朝廷,亦归怨尔类人矣。慎密之。贤因言:在京军官老弱残疾者,令兵部渐调出在外,却以军补其缺,以省冗费。上曰:此事特恐难行。贤曰:宜安静行之,如无事,然使其不觉可也。上颔之。贤又言:军官有增无减,且天地间万物有长必有消,如人只生不死,无处着矣。自古有军功者,虽以金书铁券,誓以永存,然其子孙不一,再而犯法即除其国,或能立功,又与其爵,岂有累犯罪恶而不革其爵者?今若因循久远,天下官多军少,民供其俸,必致困穷,而邦本亏矣,不可不深虑也。上曰:此事诚可虑,当徐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