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柄一副乖巧模样,那妇人看着又是泪眼朦胧起来,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妇人到底和自己的母亲有什么渊源,但是那满满的善意却是朱柄真真切切能感觉到的。
  但是安慰小孩子,说说瞎话哄哄绣娘朱柄拿手,面对这么个美貌妇人,朱柄还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只能一脸无辜地回头看着宫九。
  罗三虎也最是见不得老娘们哭哭啼啼的,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连忙将妇人拉了起来:“薇清莫要这种小儿女姿态,柄儿看着也是有出息的,既然相遇了,那便是大喜事一件,赶紧收了眼泪。”
  说着,罗三虎拉过了朱柄:“柄儿,来,过来见过一下你的薇清姑姑,是你冷叔叔的姐姐,也是你母亲当年情同姐妹的大丫鬟,虽说是丫鬟,不过你可不能看不起你姑姑。”
  “怎么会呢,柄儿自幼没了母亲,又哪里会嫌弃姑姑,高兴还来不及呢。”
  朱柄赶紧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十分郑重地磕下了三个响头:“侄儿朱柄见过薇清姑姑,望姑姑减轻哀思,柄儿日后自当好好侍奉姑姑,如同自己的母亲。”
  “好,好,好孩子。”冷薇清却是强忍着不哭,将朱柄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番相见,冷薇清情绪大起大落的,没一会精神头便有些不足,既然朱柄和宫九打算在猛虎寨长久居住,日后不愁见不到面,在罗三虎的劝说之下,也便回去休息去了。
  罗三虎三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几人随意聊了一会之后,约了宫九晚上详谈之后,便各忙各的的去了。
  其中,最开心的就要算朱柄了,腰上别着长剑,背着铁胎弓,怀里还揣着两块沉甸甸的大金块,又加上自己多了个亲人,高兴得有点雀跃了。
  金块不说,长剑被他挂在了腰上之后便没什么心思管他了,不说宫九没教过他耍剑的招式,光着快有他一人高的长剑,挂在腰上都拖地了,朱柄光看着都费劲,反而那铁胎弓却是让他十分的感兴趣。
  把玩了一番之后,朱柄却抬头朝着宫九问道:“师父,我明白当年的许多事情你现在不会告诉我,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不过既然已经遇上了,这冷薇清姑姑的事情,你总该跟我说点什么了吧。”
  “早知道你会问,我也没打算瞒着你。”宫九笑了。
  “罗三虎说得没错,那冷薇清曾经确实是你母亲的丫鬟,两人情同姐妹也是事实,从小一块玩到大的玩伴。”
  “按说冷薇清那样的身份,听着挺高贵,实际上最终也是当你母亲陪嫁丫鬟的命,这辈子不可能有什么出头的日子,不过当时的情形还是有些复杂,你母亲又是良善的,自然不愿意冷薇清跟着自己跳进火坑,所以费了好大的力气把冷薇清放了出去,嫁给了罗三虎。”
  “几年之后,形势更加不堪,特别是有了你的出生之后,原本就十分紧张的几方面势力一下就炸了开了,嘿嘿,那段时间,应天真的能算得上是血流成河。你父亲的身份特殊,所以你是见不得光的,那些人也没打算让你们母子活命,所以源源不断地派人追杀你们。”
  “你母亲一个弱质女子,哪怕有你父亲严密的保护,但毕竟是不好摆明面上的,给人钻了空子,你父亲却是被人盯得死死的,被硬生生地给逼到了墙角,不能出手。冷薇清感念你母亲的恩德,说服了罗三虎冒险来救你们。要知道,罗三虎可是你父亲的得力属下,要是罗三虎出手,那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父亲严令罗三虎不得妄动,罗三虎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果断地背叛了你父亲,将你们母子救了出来,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你母亲拼死将你保了下来,自己身受重伤,逃亡途中没能熬住,那时候你身体也不好,后面又有数不清的追兵,眼看着你也要熬不住了,恰好那时候我出来办事,看你小子顺眼,就把你救了下来,结了一段缘分,不过,因为干系重大,我也只能带着你四处流浪,而罗三虎带着一帮子人逃到了这里占山为王。”
  “出事前,冷薇清恐怕也是一直在犹豫,当时要是冷薇清能早些劝了罗三虎出手,怕是能保全你们母子,你母亲的死,恐怕是冷薇清这辈子永远都解不开的一个结了罢,不过,说到底,还是恩义二字困住了她,能不能想通,还是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朱柄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他也知道宫九这一段说得不尽不实的,不少的漏洞,不过其中的大概朱柄还是听了个明白。
  自己母子被追杀,被罗三虎夫妇救下。
  在这里面,罗三虎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宫九扮演的什么角色,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父亲又是扮演了什么角色,敌人又是谁,这些都让朱柄没办法想通。
  看罗三虎的样子,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出手,肯定是得了自己父亲的暗示,而宫九的身份这么神秘,又肯定与自己的父亲有很深的关系,又为什么能够这么“恰好”地出现将自己救下,而没有那么恰好地将自己母亲也救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故。
  不管是什么缘故,自己的母亲肯定是必死的结局,又或者说,他们母子必须要死一个,来堵住敌人的嘴。
  倒不是说宫九对自己不是真心实意,只不过朱柄却是感觉有些悲哀,这里面又哪里有什么恩义,恐怕宫九说得没有错,最痛苦的,也只有不知真相的冷薇清了吧。
  朱柄叹了口气,默默地跟在了宫九身后。
  察觉到了朱柄的失落,宫九又哪里能不知道聪明如许的朱柄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停下脚步,认真的说道:“记住,需要别人保护的人,永远都是弱者,因为你那时候是最弱的,你母亲也是弱者,所以你母亲死了,替你死了,不想你身边的人死,你就得变强,不顾一切地变强。”
  “我不想变强,我只是想活着。”
  朱柄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担负的,远远要比自己想象的来得沉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恩义这东西,在某些时候也会变得这么肮脏,既然这样,我会好好活下去,来全了这一份恩义,要是谁要阻挡我,那只能是死,哪怕师父你也不行。”
  不管是谁,生命都只有一次,既然自己有了第二次生命,不管是谁,也不能阻止自己好好活。
  看着朱柄冰冷的眼神,宫九神色有些复杂。
  他从来都没有把朱柄当作普通的小孩看过,哪怕朱柄只有十岁,他甚至都不能确定早就成这样的朱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只不过一瞬间之后,朱柄脸上又恢复了那人畜无害的温暖笑容,好似那冰冷的眼神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就连宫九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些把握不住朱柄了。
  “师父,这里应该有铁匠作坊吧,别告诉我没有,我是不会相信的,这么多制式兵器,要是光靠采买,不管这寨子有天大的关系,恐怕也早就给人告发被官府灭了。”
  宫九一愣,想不明白朱柄突然找铁匠作坊干什么:“是有作坊没错,不仅铁匠作坊,一些比较常见的作坊这里应该都有,你找铁匠作坊又是要做什么?你这已经又是弓又是剑的了,寻常兵器可没你手上的这两样趁手。”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朱柄嘿嘿笑了笑:“虽然对那东西我也只有详细地了解过没有做过,不过只要稍微小心一点,多试验几次,总能做出来的。”
  朱柄故作神秘叫,宫九也听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