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情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子发展,但对于事情的结果,朱柄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对付小孩子一向不是朱柄的擅长,绣娘乖巧听话还好,怎么说他算起来也是三十大好几的人了,难道还让他上去跟两个小屁孩较真,吵不过了还打一架不成。
  猛虎寨的早饭还是蛮丰盛的,不过却让朱柄有些腹诽。
  因为是山匪的寨子,又是坐落在深山老林里,所以物资与外界并不是很相通,基本上都是家里养些家禽家畜又或者是山里的野味,蔬菜也是自给自足,稻谷更是想也不要想的,早餐虽说丰盛,小米粥加大块的肉,却让朱柄腹诽不已,要是每天早上都吃这么油腻腻的,换谁也受不了。
  小米粥就着可怜巴巴的一碟子咸菜,早饭总算是打发过去了,宫九便带着朱柄前去见罗三虎,算是一个正式的拜会。
  山寨里的房子都简陋,大多都是就地取材,用木头夹杂着一些山石建起来的,木头外面还涂着一层油亮亮的东西,朱柄也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据说是用来防火的,像这种地方不弄点防火材料,一旦有敌人用火攻,那是只能坐着等死,逃都没处逃去。
  猛虎寨议事厅就在罗三虎宅子的前边,前面是一个大的黄泥广场,上面放着各种的兵器和一些石锁,大清早便有许多的人赤裸着上身在那边操练着,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那肃然的面孔,铺面而来就是一股肃杀之气,完全不像是一伙山匪,更像是一支军队。
  没错,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且是一支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军队。
  朱柄整个人都被震撼到了,当面对这样的一群人,朱柄从内心深处出现了深深的恐惧,他从打心底里不想与这样的一群人为敌,哪怕自己有多强,因为你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有打赢的机会。
  “师父,你确定这里真的只是一个山匪寨子,而不是在一个军营吗?”朱柄再一次对宫九问出了这个问题。
  强大的军备,再配上这样的一支人马,虽说数量不是很多只有不到几百人,但朱柄敢肯定,真要放到战场上,横扫几千人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虽然现在大锦朝的军队也是从战火里爬出来的,可是几十年的安乐日子早已经磨灭了血性,除了北边的燕王铁骑,南边的军队基本全成了纸老虎。
  “要养这么一支兵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那花费可大了去了。”宫九嘿嘿一笑:“人们都只知道长白响马厉害,却不知道,这长白附近还有一伙更加强大的山匪,居庸关有燕王铁骑,蒙古人可没那个实力打,兴安岭那边还有朵颜三卫驻守,可是西有蒙人,东有女真,还有表面听话,实际天生反骨的高丽,真要打起来,朵颜三卫也吃不消,这里也算是过了山海关之后的第一道咽喉,这猛虎寨真光靠抢抢过路的车马可过不下去日子,主要还是出关打蒙古人和女真来以战养战,没点战斗力可不行。”
  感情这猛虎寨还真的是个军营,只不过是潜藏在水面之下,得不到官方承认的军营,要是真的如朱柄所想是朝廷特意安排的,恐怕在关键时刻,这几百人却是一支奇军,稍作装备一下,便能深入草原腹地,打元蒙的老家。
  朱柄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凝重,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议事厅挂着正气长存的牌匾,冷冷清清的,笔直的两排椅子都空着,只有上首坐着三个人,却是罗三虎和猛虎寨的二寨主冷秀清,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一个面白长须,斯斯文文的文士,在这个满是武夫的山匪寨子中倒算是异类,不过也不奇怪,不管在什么地方,都需要一个高智商的谋士来掌管经营。
  而黑面大汉三寨主达赤金却是最特殊的,一个性情鲁莽无比,却又勇武无比的蒙古人,汉名金达赤,接近两米的大块头,曾经有把一匹冲刺的马给活生生撞翻的纪录,据说他整个部落上到老人下到小孩的男人全部被屠杀,女人和羊被抢得一干二净,而可笑的是做下这一切的还不是大锦人,却是他们自己的蒙古人,很简单的一场部落吞并,而他侥幸逃生,流落到大锦被罗三虎收留,对长生天发誓要报复蒙古人。
  冷秀清十分装逼地摇着白纸扇笑眯眯地看着朱柄,滑腻腻的好像如同一个大色该看着一个大姑娘一般,让朱柄浑身都起着鸡皮,想着刚才那拖着鼻涕呆愣愣的小孩子又是他的儿子,不禁有些恶意地怀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金达赤却是咧着大嘴,努力地装出一副慈祥可亲的面孔,可是那粗犷的面孔,血盆大口和伸出来都能舔到鼻子的舌头,除了能吓哭小孩子以外却没有其他任何的功效,不过确实不得不赞是一条生猛的大汉。
  而罗三虎还是非常慈爱地看着朱柄,就如同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朱柄从他眼中看出来罗三虎是打心眼里疼惜他这个见面不到一天的便宜侄儿。
  没有二话,朱柄上前便抱拳施礼:“朱柄见过虎叔,二寨主,三寨主。”
  没等话音落,便听到金达赤闷雷般的声音响起,只见金达赤跳了下来,使劲地拍着朱柄的背,笑着说道:“乖贤侄实在太过见外,叫三虎虎叔,叫我金达赤却三寨主,我金达赤难道比不过三虎不成,小子,以后叫我老金也得叫叔叔,叔叔我带你去大块大块地吃肉,哇哈哈哈哈,不过朱柄小子,你的身板可是有点弱啊,可得多加操练操练。”
  “正该如此才对。”冷秀清也是捻着胡须笑嘻嘻的。
  朱柄痛得龇牙咧嘴的,金达赤的那几巴掌,差点没把他拍出血,幸好还练过那么几下子,不然早就给拍趴下了。
  宫九笑眯眯看着不说话,也不管他们胡闹,径自找了把椅子坐到了一边,长年累月的深宫生涯,加上身体上的某种缺陷,早就养成了他少说话多做事的阴沉性格。
  朱柄乖乖地照着他们的吩咐,分别以长辈的礼见过,算是真正当了他们的贤侄了,不过长辈见小辈,这礼都是不可少的,罗三虎送出了一把上好的铁胎弓,罗三虎武功境界不高,才刚入玄级,不过却是一个使弓的好手,百步穿杨什么的早已经不屑玩了。
  秀士冷秀清则送了一柄古朴的长剑,看不出年岁,从外面皮鞘上的磨损来看,应该是冷秀清的常用之物,剑一出鞘,便感觉隐隐透着寒气,锋利无比,让朱柄相当的喜欢,倒不是说罗三虎的铁胎弓不好,只是相对于弓的霸道,朱柄更加喜欢暗地里阴人玩的弩箭,剑还勉强能耍上那么一两手,以后出门也好别在裤腰上装剑客。
  而憨厚的金达赤送的东西却让朱柄有些哭笑不得,黄澄澄的两大块金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熔的,外表也不是非常规整,只是分量却是十足,朱柄估摸着少说也能有个十斤重。
  按金达赤的话说:“我老金没什么稀罕玩意儿,这两块金子,就当我给你的零花。”
  宫九是闷的,朱柄却是话多的,跟着一起坐着,说起了平时路上的一些见闻,专挑着一些有趣的说,却也是大家伙有说有笑的很是开心。
  这时,却是外面有人飞快地冲了进来,一个布衣荆钗,却难掩美貌的少妇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朱柄移不开眼睛,捂着嘴巴眼泪直掉,说不出话来。
  “夫人。”罗三虎站了起来,却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只是微微偏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姐姐。”中年秀士却是直直地迎了上去,扶着那妇人:“姐姐莫哭,不要吓坏了柄儿和九爷,原想早些告诉你,就怕你受不住,所以姐夫才先瞒着你的。”
  妇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擦干了眼泪,缓缓地走进大厅,朝着罗三虎说道:“老爷莫怪,今早听说九爷来了,还带着一个孩子,原想等些时候问过老爷再说,却还是忍不住想过来看看,他,是不是小姐的孩子。”
  说着,妇人走到了朱柄的面前,伸手轻轻地摸着朱柄的脸,满脸的慈爱:“应该是了,就跟小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想不到竟是长这么高了,可怜这么金贵,却从小就四处漂泊,吃尽了苦头,不过现在看着健健康康的,小姐要是在天有灵,应该也是能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