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撞,承启,你太莽撞了。”罗三虎做在凳子上一脸愁容:“这里杀人虽不是什么大事,哪里好这么光天化日杀的,这下好了,恐怕不用一个时辰,整个风沙镇的人都会盯上我们。”
“虎叔,你就安心吧,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朱柄躺在榻上,十分安逸地喝了一口茶,这有钱就是好,五两金子下去,这房里的茶都换成了西湖龙井了,好。
“我也觉得承启这回做得好。”齐行武也挺赞同朱柄的做法:“只是我没想到承启的胆子这么大,要是换了我,我是想都不敢想。”
“哦?怎么说?”罗三虎倒是奇了,自己这一路都是小心地过来,这一到了对方的地头,反倒是高调了起来。
“明摆着的事情。”朱柄对齐行武抛去一个赞许的目光,然后解释说:“这消息会传出去不假,不过我既然出了这么一手,谁还能不知道我是一个杀神,他们现在最希望的是把我们这些杀神尽快送走,而绝对不是来招惹我们,反正我们也只在这地方待一天,看着吧,今天夜里要么平安无事,要么来的人,肯定是跟那八字胡一伙的。”
就在朱柄说着,葛天平从外面推门进来:“秦川那边都安顿好了,让她一个人住一间上房,剩下的三间房,我们挤一挤。”
罗三虎点了点头,朱柄却又问道:“那个秦川派人盯着了吗?”
“盯着了,让兄弟们时刻轮班守在房顶上,按照你的意思,就算是她洗澡也盯着。”葛天平看着朱柄的眼神有些古怪,不明白朱柄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天恐怕又是一个难眠之夜啊。”朱柄倒在榻上,忍不住地要叹息一下。
“承启,你为什么这么在意秦川那个小姑娘?”葛天平犹豫了好久,才终于忍不住问道:“她这一路上也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原还以为你是看上这小娘们了,这么看来你是对她有所怀疑了。”
“我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小娘们,这真是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啊。”朱柄却突然将头转向了罗三虎问道:“虎叔,如果某一天你走在大街上,一个小孩子经过你身边,突然拿出一把刀刺你一下,你会不会有所防备?”
罗三虎一听,若有所思:“凭我的功力,一个小孩子想要伤我那是开玩笑,但是按照你的说法,八成会着道。”
“这也仅仅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不过,只要是我能想到的事情,那就必须得防备到,不能有丝毫的疏漏,这是我师父一直教得我最多的东西。”朱柄冷笑着说道:“你们难道就不觉得,这个秦川一路上太正常了吗,甚至都让我觉得她没有什么存在感,虎叔,要是猛虎寨给人灭了,你会怎么样?”
“我现在才明白九爷为什么要让我们把你带出来了,真想看看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罗三虎深深地看了朱柄一眼,对众人说道:“大家劳顿了一天了,都回房去,白天好好休息不得出门,晚上全员戒备。”
似乎从苍山开始,这支队伍就开始慢慢地以朱柄的想法为主导了,不像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更像是整只队伍发号施令的领导人,罗三虎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次往西安的一行,最终的结果是好是坏,可能全在朱柄一个人的身上了。
风沙镇最大的地下赌场,一个满脸皱纹的精瘦老头弓着背,穿过赌场的前堂,避开嘈杂的人群,趁人不主意钻进了一扇暗门,穿过绕来绕去的走廊之后,走进了一间小精舍。
精舍内十分安静,布置得十分雅致,摆着的瓷器木雕全都不是凡品,一个青铜香炉摆在正中央冒着袅袅的白烟,散发着沉木香气,一个白衣翩翩公子盘腿坐在锦榻上,闭目养神着,只是脸上一道长疤看起来煞是可怖,等到老头推门进去,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公子,贺老三死了。”老头朝着白衣公子躬了躬身说道。
“我已经听说了。”白衣公子笑眯眯地说道:“这个贺老三不听我的劝告,死得不冤,倒也是可惜了,以后赌场里又少了个送银子的冤大头了。”
要是有人能有机会看到这白衣公子,定会奇怪当初被古月堡堡主逐出家门之后,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许久的二儿子白衣秀士胡梦舒,竟会是风沙镇中最大的赌场背后的主人,更是风沙镇暗中的实际统治者。
“这少年,小小年纪倒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有胆识,有头脑,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苍叔,打听出什么来了吗?”胡梦舒抿了口茶,接着问道。
“尚没有消息传来,只知道是从猛虎寨里来的,那在苍山上挽弓的汉子,就是猛虎寨的大寨主罗三虎。”老头侍立一旁,恭恭敬敬地为其倒茶:“赵思常最近在马帮闹得有点过了,开始有点不可一世起来了,听说,不仅仅只是江湖上,就连朝廷和无为宫那边都惊动了。”
“赵思常是个蠢人,当着马帮的二把手,偶尔搞点小动作也没人去理会他,偏偏又野心太大,想坐上马帮老大的位置,也不想想秦关西当年杀了多少人,才有的现在这个马帮,也亏得他攀上了燕王的大腿,才能活到了现在。”胡梦舒听到赵思常的名字冷笑一声:“朝廷要的是安稳的西北江湖,燕王殿下要的是平平安安地得到源源不断的战马,我那糊涂老爹和废物哥哥恐怕到现在还没有明白,竟然有胆子参和进这样的事情。”
胡梦舒走到棋盘边,捻起一颗翠玉棋子落在一个眼上,瞬间将一片白棋连成了一块,屠了黑棋一条大龙:“马帮要乱,古月堡也摇摇欲坠,一群人竟然还乐在其中,不知道他们当初将我赶出家门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等我再回古月堡,成为堡主的时候,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胡梦舒摸着自己脸上的那条疤,脸上露出了阴狠。
因为这条疤,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亲手用刀生生地留下的,仅仅只是因为秦川喜欢的是自己而不是他,而他的亲生父亲,当时却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随后将自己赶出了家门,自己的母亲也被关进了地牢不见天日。
眼前这个小主子是自己从小照看大的,看到他这么痛苦,苍叔的心里也不是很好受,但是面上却掩饰得非常好,因为小主子不喜欢别人的可怜。
“马帮也派人来了,来的是赵思常的弟弟赵无常,贺老三没给他们打探到什么消息就死了,估计这赵无常忍不了太久,今晚就会动手。”苍叔将一块小玉佩放到了胡梦舒的手中:“听说公子喜欢古物,这是赵无常送来的手信,希望公子就算不帮手,也不要理会。”
“这赵无常倒是比他哥哥识趣,知道这风沙镇是我的地头,宋时的东西,看着色泽圆润,手感平滑,倒是件不错的东西。”胡梦舒手中把玩这那个玉坠子说道:“秦川那丫头也在那伙人中吧。”
“那伙人中有个女子,蒙着面纱,不清楚面貌,不过看样子是差不离,应该是秦丫头没错。”苍叔知道自己主子与秦川那点风花雪月的事情,虽然胡梦舒不提,但是清楚秦川在自家公子心中的地位不轻,要知道,秦川逃离西安的时候,要不是有胡梦舒暗中帮助,秦川又哪里有机会到得了猛虎寨,所以不敢胡乱说话。
“那就顺着赵无常的意思,派人远远地吊着,只许看戏,不许动手,猛虎寨在燕地那么大的名头,我倒要看看赵无常那点本事能杀猛虎寨多少人,要是有人敢动秦川丫头,不管是谁,不要留下他的命来见我。”
胡梦舒双掌一捏,将手中的玉坠子拍成了粉末倒进自己的茶杯中冷笑:“发信给所有人,风沙镇今夜照常,但谁也不准去招惹猛虎寨那帮人,违者格杀勿论,嘿嘿,一个一两百两银子的玉坠子就想打发我,那客栈老板今天还得了五两金子呢,这赵无常可真是好大的手笔。”
苍叔应了一声,准备下去安排,服侍了胡梦舒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胡梦舒这不帮,就是已经决定要出手帮猛虎寨了,准确地说,应该是要帮秦川了。
“慢着。”
胡梦舒突然叫住苍叔,十分反常地犹豫了一下,才叹了口气,写下一张纸条说道:“苍叔,找个机会将这纸条交给秦川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