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秦川点起了蜡烛,却如何也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睡多了,还是因为心头怀了心事。
秦川推开窗子,仰头望着夜色,顿时一股子恶心的味道扑面而来,不过她习以为常,因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风沙镇了。
就在一个多月之前,她就在一群人的追杀之下狼狈地闯进了风沙镇,晕倒在了路上,与地上那恶心的泥滚成了一团。
只是醒来之后,她就已经被安置在了一个干净的小院里,旁边有侍女照顾,身上的伤也得到了处理,之后又有人一路护送着她进入了河北境才离开,只是背后的那个人一直没有露面。
她总觉得,这背后的人与她有着莫大的联系,但她却又不明白对方这么帮着自己,为什么不出来见自己。
“秦川姑娘,睡了吗?”听到朱柄在外面叫门,秦川便关上了窗子,还没等她应声,朱柄便拿着小刀撬起了门栓径直推门进来了。
“真是看不出,猛虎寨的人一向都这么不客气吗?”秦川冷笑着看着朱柄,庆幸自己此时衣冠是完整的,不然这丢脸就丢大发了。
“哦,你要是认为一伙靠着拦路抢劫为生,不管你同意不同意都要留下买路钱的行为是客气的话,那么我认为我不请自入的行为是相当客气的,哈哈。”朱柄觉得自己讲了一个十分经典的英式幽默,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完全不在乎这话在秦川的耳朵里算不算是幽默。
“这么晚前来有何贵干?如果没事的话我要歇息了。”秦川板着一张脸,开始送客。
“不要这么的不友好,仔细想想,我很多行为也是为了你好。”朱柄丝毫没有跟秦川客气的意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对一个弱女子进行拷问也是为我好不成?”秦川忍不住地要挖苦朱柄。
“拜托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一些破事趁早忘了,和和气气地多好,我跟你可没什么深仇大恨。”朱柄灌了口茶水,将自己的包袱放在了桌上:“来,这是弩箭,我淬过毒的,毒死一头牛没什么问题,给你十支,你那袖箭也适用,把原来的箭丢了吧,这袖箭我是做给绣娘用来打兔子的,想射死人做梦去吧,这是生石灰,给你一包,对着眼睛撒,百试百灵,关键时刻用来偷袭保命的好东西,这是轰天雷,轰不了天,吓唬吓唬人倒是不错的,带的不多,也给你十个,这板砖,额,算了,板砖我自己留着,剩下的东西给你你也不会用,就这么着吧。”
朱柄将东西整齐地放在一边之后,又拿出了一个外面画着黑白方格的小盒子,说道:“愣着干什么,把东西收好,这些不需要我教你怎么用吧,如果需要的话,那我会很怀疑你的智商的,不用太感谢我,要不是今夜太过要紧,虎叔又逼着我来,我也没那闲工夫来找你。”
秦川终于凑到桌前,仔细地看了一下之后,一一讲东西贴身收好,又给手臂上的袖箭上了三支箭之后,才有些怀疑地问道:“你把这些东西给我,就不怕我用这些东西来偷袭你?”
“得了吧,玩这些东西我是鼻祖,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就凭你那两下子想阴我,别把你的袖箭对准我,我好歹也是地级以上的高手了,躲你的箭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朱柄打开那个小木盒子,散落出来一大堆的黑白分明小木雕。
秦川听了心头骇然,她见过朱柄杀人,不过用的都是偷袭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到现在也没见过朱柄真正出手过,一直以为朱柄只不过是个箭术高超一点的普通人,竟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地级的高手。
太耸人听闻了,虽然每个等级都分九品,但每上一品就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她这辈子见过的地级高手不少,但无一例外都是些上了年纪的,最年轻的也都至少三四十岁,哪怕心中一直被称作是武学天才的他,两年前失踪的时候也不过刚刚进入玄级。
“来来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与其等着别人杀上门,不如先来跟我下两盘棋,我告诉你,这棋可有意思了,齐行武那家伙水平太臭了,把明年的工钱都输给我了还想来,切,老子不陪他玩了。”朱柄将木雕棋子分黑白放好,搓了搓手,兴致勃勃地朝着秦川招了招手。
秦川虽然出身武学世家,但因为是女孩子家,对习武方面没什么天赋,也就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但是琴棋书画却是样样精通,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棋,战马,战车雕得惟妙惟肖的,像是象棋,却又不是象棋。
“这是我发明的新玩法,有点像象棋,但是为了区分,我称它为朱柄象棋,来,可有意思了,我教你,你看这是卒,第一步能走两格,之后便只能走一格,只能往前走,能吃斜对角,这样……”
朱柄讲得生动,秦川被朱柄的话语所吸引,明白规则之后,也不禁被朱柄的才学所折服,因为这规则竟然毫无破绽,规则简单,战略却复杂多变,让她更加有些看不透朱柄这个人,当然她并不知道朱柄仅仅只是把国际象棋给照搬了过来而已。
朱柄象棋让秦川有些入迷,尽管连下了十把她没有一把是赢的,但她还是乐此不疲,反倒是朱柄却下得有些无聊起来,因为再好玩的东西,在没有了任何挑战性之后,都会变得无聊起来,早在赢下第五盘的时候,朱柄就已经开始时不时地拿话语调戏一下秦川用来打发时间了,只不过秦川一直都没有理会他罢了。
就在秦川皱着眉头思考自己下一步到底应该是跳马还是挺卒的时候,朱柄却打了个哈欠,猛灌了一通冷茶提神,估摸着这会也已经过了丑时了,怎么还没见有人动手的迹象。
就在秦川终于想到了绝妙的一招,不跳马不挺卒,直接拿自己的皇后去将朱柄的皇帝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大喊声:“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救火啊!”
“有情况。”朱柄仔细地听了一下,屋顶上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瓦片被踩碎的声音,冲到了窗边打开了一条缝朝外面望去。
只见外面人声嘈杂,火把四处晃动着,客栈后面一股浓浓的黑烟往前面飘着。
“火油?”朱柄抽了抽鼻子,火油这东西是他实验室里的常客,他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便朝着外面高声喊道:“虎叔,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来了很多人,就在你们还在一边下棋一边打情骂俏的时候,这上面就打起来了,如果你注意力不放在娘们身上的话就能听到了,这群狗日的在后院放了火,把我们的马车给烧了,马也都给惊了。”回应他的并不是罗三虎而是齐行武,不过听到齐行武还有力气取笑他,那就证明上面的情势并不是太紧张,朱柄的心下就稍稍安了下来。
“什么打情骂俏,人家明明没有理会。”听到这话,秦川有些羞,她又哪里知道自己的头顶上竟然这么多人蹲了一晚上了。
朱柄没有留意到秦川说什么,不过齐行武竟然敢嘲笑自己,朱柄当然也不会客气,取下灯罩,用里面的烛火点燃一个轰天雷便往屋顶丢了上去。
只听得轰隆一声闷响,上面人的脚步一阵杂乱,又踩碎了不少的瓦片,紧接着的便是罗三虎的大声骂娘,显然这轰天雷没有炸到齐行武,倒是炸到了罗三虎那边。
朱柄吐了吐舌头,为了避免误伤,他也不敢再乱丢了,要知道这玩意儿里面的铁渣子也都是淬了毒的,他可没有解药。
倒是罗三虎突然又叫了起来:“丢,赶紧丢,往楼下丢,他妈的,他们楼下还有人接应,不过不明白为什么都不进客栈,管他娘的,炸死他们。”
那还有什么说的,朱柄抓起几个,一股脑的往下丢去,也不知道到底炸着谁了,顿时下面一片的骂娘声与哭喊声,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