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是骑马就是坐车的,罗三虎便将自己的备马让了一匹给陈四儿,陈四儿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与朱柄搭不上什么话,便同着护卫打扮的罗三虎等人套着近乎,一群人聊着一些荤话倒显得也热闹。
舒梦狐趁着这个机会才靠近了朱柄,小声地问道:“承启,你不用猛虎寨的名号,还弄了个应天公子哥的名头,这城防军竟还如此地给你面子?”
舒梦狐问得隐晦,实际上就是在问朱柄是不是真的有朝廷的背景,生怕朱柄实际上是朝廷派来的人。
“嘿嘿,你看了就知道。”不等朱柄回答,齐行武就坏笑着将怀中的路引递给了舒梦狐。
舒梦狐狐疑地接过那由特殊纸张制成颜色微黄的路引,只见上面清晰地盖着一个通红的打印,“应天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印”,下面竟还写着是由锦衣卫都指挥使陈傲亲自签发的。
舒梦狐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朱柄。
“你别想太多,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了一个朋友给我造的,比你那个什么人皮面具差不到哪里去吧。”齐行武看着舒梦狐一脸的得意。
舒梦狐瞧着四周没人注意到自己,才把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说道:“假扮锦衣卫,还胆大包天到用指挥使的名义,这可是要灭九族的,你们不要命了。”
舒梦狐不疑有他,生怕一个不好被人看穿,给自己这些人招来滔天大祸。
“切,前些日子承启在风沙镇杀了多少人,你这两年在风沙镇杀了多少了,还控制了风沙镇的走私,这哪一条拉出来不用灭九族?”
齐行武收好路引嗤笑道:“放心吧,这是我请最好的手艺师傅做的,那手艺师傅早在一年前就做了古,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除非应天那边真的派一个千户以上的大人来仔细查看这张路引,就算真给发现了,那时候我们也早就完事回北边去了,往猛虎寨里一躲,谁有那功夫来找我们,谁又能找到我们。”
舒梦狐无语地朝他竖了竖大拇指,实在是佩服这些人的胆子,简直就是包了天了,一群不折不扣的疯子。
“树大招风,猛虎寨的名头在西安是用不得的,用官方的身份正好,也能让赵思常和胡德性胆战心惊一阵子的。”朱柄笑嘻嘻地不以为意,这只是张路引罢了,宫九手中的那块金牌牌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其实齐行武说那张路引是假倒也不尽然,上面那个官印倒是货真价实的,齐行武怎么说也是个百户,用锦衣卫的官印开张路引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上面陈傲亲自签发倒是假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陈傲哪会管自己到底签没签发过一张路引,哪怕真有什么事,后面还有宫九压着呢。
这运来客栈果然如同陈四儿所说的干净整洁,街坊四周住的也都是一些殷实人家,显得安静,价钱上有陈四儿的一番说合,自然也便宜上了不少。
陈四儿将人带到之后,又与这些护卫套上话相熟了,早就已经心满意足,又哪里真的敢跟朱柄坐在一块儿喝酒,叫那掌柜亲戚切了点酱牛肉之后,便识趣地打算告辞,却被朱柄强留了下来一起喝酒。
陈四儿从没想过喝酒的事,一旦真跟朱柄坐在了一桌,不免又显得有些拘谨了起来。
那老掌柜看自己亲侄子这架势,又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些人不是陈四儿的狐朋狗友,是真正的贵客上门了,哪里还敢像之前那样懈怠,将还在店里吃喝的散客驱走了之后,便将店门关了上去,撤掉了兑了水的假酒,换上了店里的招牌一壶香。
朱柄也不在意老掌柜市侩,商人嘛,哪个不是这样,给了足够的银子,就当是包下了这个店。
朱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干,也不免叹一声好酒,入口绵柔甘冽,还带着些微花果香味,虽然度数比不上后世的白酒,不过也算是朱柄到了大锦之后喝过最好的酒了。
“陈大哥,不瞒你说,我这次从应天来西安,其实是带着任务来的,至于是什么事情,恐怕也用不着我多说了吧。”朱柄亲自给陈四儿倒了杯酒之后说道。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陈四儿受宠若惊,连称呼都从在下变成了小人。
“初到贵地,还要麻烦陈大哥与我说说这西安最近的近况了。”
朱柄的一口官腔倒是让在其他桌喝酒的罗三虎都有些惊讶了起来,暗暗地朝着众人比了个大拇指,表示朱柄不去当官真的是可惜了,众人深以为然。
“说起来,这西安最近的一些事情,还真没有比我们城防军更加清楚不过的了。”陈四儿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酒说道:
“我大锦朝户籍一向管得严,开路引一直都是麻烦事,没路引的那就能算流民,抓了直接关上都没说的,就最近这两天,这西安却来了好些江湖游侠儿,没有路引,全在夜里靠着本事翻城墙头,那有些本事的,都流窜进了城内,没本事的,已经给抓了好些个了,都司衙门都在成天的抱怨牢里没地方关了。”
回想起这两日夜里的辛苦,陈四儿忍不住一口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还不是给那什么绿林大会给闹的,若不是马帮和古月堡在当地实在势大,指挥使大人早带人把他们给灭了。”
“这马帮和古月堡最近如何了?”朱柄倒不是很关心这西安府到底混进了多少江湖人士。
“指挥使大人想要有什么动作,都越不过布政衙门,怕事情真的闹大,所以也只能暗中派人盯着两边,倒是打探到了一些消息。”陈四儿不敢隐瞒,将平日里打听到的一些消息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交代了出来:
“现在的马帮赵思常成了大当家,不过底下还是有不少人对秦关西忠心耿耿,不服他的差遣,只是势单力孤,没什么动作,赵思常和古月堡现在就差穿同一条裤子了,现在西安的江湖,就他们两家人说了算。”
“不过我听一个在都司衙门当差的兄弟说,这召开绿林大会似乎并不是赵思常和胡德性的本意,这两人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要是这绿林大会最终不顺他们的心意,要流不少的血,而且我看着这两家也是貌合心不合,赵思常现在根基不稳,需要胡德性的支持,而胡德性也想把自己的手伸进马帮的生意里,就算没有这绿林大会,我估摸着,这两家人早晚也会大打上一场。”
朱柄倒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城防军士卒,竟然对西安当前的局势了解得这么透彻。
“不光是我,这些东西只要是军中的弟兄没一个不知道的,只不过都秘不外宣罢了,这说出去只会闹得人心惶惶,没什么好处,这些东西,我也只敢现在对大人说,就是不明白大人此行是怎么样的目的,我陈四儿也不敢胡乱地过问。”陈四儿解释道。
“陈大哥,你在军中可有好友,要那种能够过命的交情。”朱柄突然问道。
“有,有,大人。”陈四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说道:“在城防军中熬着的,哪个不是苦哈哈,与我关系要好的有不少人。”
“这事你得暗中去办,不能让上头的人知道。”朱柄顿时计上心来:“你附耳过来,我仔细说与你听。”
“嗯,嗯。”陈四儿听得连连点头,听完之后满脸的红光:“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办好这事,从今往后,唯大人马首是瞻。”
“没那么严重,吃菜吃菜。”朱柄呵呵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