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帮的乱子在秦关西的出现之后并没有持续多久,立刻就稳定了下来,毕竟老当家的统领了马帮这么多年,是大部分人都信服的。
  这秦关西倒也有些好手段,稳定了内部之后又招收了一大批的新人补充血液,虽然西北绿林已经被朱柄杀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只是些歪瓜裂枣,不过马帮的生意竟然还是有条不紊地重新展开了。
  朱柄安排好了所有事情之后却开始有些百无聊赖了起来,便决定第二天启程回去,不过心头有所郁结,一直得不到什么发泄,便在前一天晚上,谁也没有告诉,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到了一家酒馆喝酒。
  “活计,再上一坛酒!”朱柄丢下手中第三个小酒坛子,高声喊道。
  说起来,朱柄的酒量倒算不上是顶尖的,五六十度的白酒也就一斤左右的量,不过这个时代的酒度数并不是很高,朱柄此时正在喝的桂花酿更是只有十来度,对他来说跟喝啤酒似的,这种半斤的小坛子,再喝上两坛都醉不了。
  “这位客官,这夜可是深了。”那店小二也没有拿酒,反倒是上去有些为难地说:“近两日西安府事多,官府那边决定一过戌时便开始实行宵禁了,现在已经快戌时三刻了,小店就要打烊了,还望客官见谅,客官您也还是早些回去,路上被官爷给抓去可就不好了。”
  “都这么晚了啊。”朱柄有些迷迷糊糊的,没想到自己出来都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就在朱柄往身上上上下下掏银子的时候,却从外面又进来了一个人,一身贴身的江湖行走打扮,背着一柄长剑,头上戴着一顶竹笠,竹笠之下倒长这一张白皙的俊脸。
  那人将长剑往桌上一放,也高喊了一声:“店家,好酒好菜,都给小爷拿上来,赶了一天的路,可是饿坏了。”
  那店小二顿时苦了脸,也顾不上朱柄了,回头又跟那人解释去了。
  “诶,慢着。”朱柄掏出一些碎银子丢在了桌上,本来就喝得没有尽兴,这会又有人来了,乐得高兴,便上前说道:“这位兄弟,今儿我正好也没有喝高兴,无奈这店家就开始要赶人了,不如跟着兄弟我找个地方再去喝上一番,如何?”
  “甚好。”那人见朱柄有着些许的醉态,但看着也没什么恶意,想着自己肚子也的确是挺饿的,便点头同意。
  “来,给我切点卤肉小菜,再拿几坛酒,不要拿那种甜滋滋的桂花酿,可着烈的给我上来,我要带走。”朱柄高声喊着招呼店小二。
  店小二好不容易将两人送走,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这阵子宵禁,还要去外面喝得醉醺醺的,要是被巡城的发现了,铁定要被抓去关两天。
  不过这也跟自己无关。店小二插上了门闩打烊,将桌上的散碎银子收了起来,将酒菜钱多出来的部分偷偷摸摸塞进了自己的腰包之后,才开始收拾起地方来。
  只是没想到,朱柄在离开了酒馆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那人有些疑惑,还以为朱柄是喝醉了,便上前问道:“这位兄台,莫不是已经喝多了不成?”
  “没有,我是在想,咱们是去什么地方继续喝比较好。”朱柄苦笑着回答。
  而事实上,倒不是他不知道去哪里喝,等回了客栈,管他宵禁夜禁的,喝得烂醉如泥也没事,而是发现这西安城他从来都没有好好逛过,这来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竟觉着有些迷路了。
  “在下倒是有一个喝酒的好去处。”明白了朱柄心头的疑惑之后,那人便指了指西安府城南方向:“今日入城之时发现城南有一个城隍庙,房屋高大结实,倒是个不错的好去处。”
  “城隍庙?晚上那里是乞丐睡觉的地方。”朱柄撇了撇嘴,抬头看看今天的月色不错,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去处,跟我来。”
  朱柄带着那人绕进了一条巷子,抱着酒坛子一窜,便直接窜到了房顶上,还不停地往下小声地招呼他。
  那人哭笑,也跟着窜了上去,上房顶那是做贼去的,在他心里还不如去城隍庙与乞丐为伍要来得好。
  “好地方,好地方,就是风大有些冷。”朱柄小心翼翼地坐在屋脊上,将手中的东西一丢,塞给了那人一坛子酒:“来,喝口酒暖暖身子。”
  那人摘下了竹笠,拍开了坛子仰头喝了口酒,却让朱柄看的有些愣了愣,转而又恢复了过来。
  他却不是狗子,分辨男女都是看人喉结的,借着月色,自然发现了这人脸蛋长得实在太过精致了一些,而且喉部平滑,没有一点的喉结。
  见朱柄光喝酒不说话,那人便有些奇怪了起来:“这位兄台,看你这副模样,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不妨与小弟说说?”
  “哪有什么心事,不过是一些破事罢了,心头想来却不是什么滋味儿,倒叫兄弟见笑了。”朱柄自嘲道。
  那人见朱柄不愿意说,便也不强求,吃了些东西填了填肚子之后,才问道:“这位兄弟是西安府本地人还是路过的,不知最近这附近方才出现的那位血手人屠你是否有听说过?”
  朱柄差点将嘴巴里的酒一口喷了出去,好容易才咽了下去,咳嗽了两声问道:“血手人屠?你来西安是来找他的?”
  “倒也不是。”那人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向往:“近日在江湖游走,方路过西安境的时候,便听说有一个号称血手人屠的前辈,在绿林大会之时屠了西北绿林近千好汉之后翩然离去,这等风采却是让我等仰望,如有机会,倒想见识一下这位前辈的英姿。”
  朱柄心中破口大骂,只是让舒梦狐将绿林大会上的一切罪过都推到自己编出来的那个莫须有的血手人屠朱常在身上,却没想到舒梦狐做得那么过火,竟然好像是在当光荣事迹一般宣传。
  朱柄看着那人一脸向往的神色,倒有些好笑,不知道要是告诉他这个血手人屠朱常在就是自己的时候,这人会是什么表情。
  “这人我倒是听说过没见过,不过是一个会杀人的屠子罢了,打打杀杀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好事。”朱柄乐得给他泼冷水。
  “怎么会?”那人有些急了,高声说道:“男儿在世,就当杀人,成就一番功业,才不枉此生,那位前辈杀人如此随性洒脱,又能安然离去,想来定是一位平时不出世的室外高人,一旦出世,便已经惊天动地。”
  朱柄一口将坛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随手将坛子丢到了楼下,站起身朗声道:“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山寻。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
  “好歌,当浮一大白。”那人听得眼冒金光,拍着手掌,高声赞道,喝掉了坛中的酒,也丢了下去。
  “全是狗屁。”朱柄却小声地说道。
  “什么人在上面,兄弟们,给我上!”
  他们在屋顶上发疯,终于引来了巡城官兵的注意,上来抓人来了。
  朱柄缩了缩脑袋,正要叫那人准备跑路,却没想到那人早就见机不妙先溜了,走的时候还说了句:“在下虚妄,日后有缘相见,再请兄弟喝酒,听君高歌。”
  “狗日的,果然娘们都是没义气的。”朱柄跳脚骂了一句,也不顾上其他了,将剩下的酒菜往正要爬墙上来的巡城官兵身上一丢,撒腿开溜。